《嫣然江山》第231章


“当真?”齐悦惊喜交加,连两颊肿痛的白果也目放异亮。
“不过啊……”她悠悠淡淡,“你们今生怕是难以相见了呢。”
齐悦恍然大悟:“你囚禁了他们父子?”
“非也。”她轻摇螓首,“真相是,你们的王爷已经放弃了你们。倘若当日司晗没有拿世子换取我的安稳,明亲王或许还得进王府一回,带走他的骨肉,而后方是远遁他乡。”
“你胡……”白果欲斥,却被薄光扫来的一抹瞳光骇得僵住。
听得丈夫和儿子双双平安,齐悦心神稍定,冷笑道:“你休想挑拨我们夫妻之情。”
她叹息:“到了如今,还有必要么?”
齐悦思绪逐渐清晰,淡道:“即使王爷这么做,也是因为逃难途中行走不便,不想我随他颠沛流离。他带走涟儿,是为了保全我们的亲骨肉,幼儿恋母,他早晚会来接我。”
薄光点了点头,亦觉有此可能:“兴许有一日他当真会为了令郎前来接你团圆,不过,他选择接走世子,却不仅仅因为那是他的血脉骨肉,而是……”
在两位女子期待的眼神中,她一笑,“不想他的儿子在其母仇恨深重的教导下长大,有朝一日与我为敌。”
“你……恬不知耻!”齐王妃终是打破了优雅,“你将王爷害得那般境地,王爷恨你恶你犹嫌不及,你竟然还认为王爷对你……你可笑至极,可怜至极!”
“是么?”她明眸一闪,侧首问自己的身边人,“瑞巧,我当真可笑?王运,我当真可怜?”
“可笑、可怜得是这两位罢。”王运抖展拂尘,施施然道,“那场大火被扑灭后,司大人发现房舍的残骸下有隐似地道的东西,但已经被堵住了,待侍卫们挖掘开来,往里走了不远便被一方巨石阻隔住,巨石上,有用剑刻下的字:含笑已逝,情恨自断,携子远引,至死不见。除此,还有王爷写在里袍一角上给您的信,因为只是粘在石上,没有信套遮挡,上面写了什么外人一目了然。您今日不来,奴才本就打算找个黄道吉日给您送过去的。”
倘若那封信上的内容已被人所见,对方今日所言,便非凭空杜撰……齐悦紧咬银牙,翕唇艰难发声:“信在哪里?”
王运探进袖筒摸索了半晌,扯出一角墨字白缎的袍里,双手奉去。
“稚子年幼,不宜受汝教化,汝当珍重自身,从此婚嫁自由,各不相扰。”
读出声的,不是齐王妃,而是背得滚瓜烂熟的王运,他摇头晃脑的诵罢,道:“如果老奴理解得没错,这等于是王爷的放妻书罢?”
“这……这不是!”齐悦紧握那角衣袍,摇首道,“这……是你们冒充王爷的字迹……对,你薄光最擅长的罢?你连遗诏都模仿得出来,这封信定然也是你……”
“唉~~”瑞巧重叹,“自欺欺人,可怜啊可怜,可笑啊可笑。”
“不,王爷不会如此对我,王……”齐悦倏地瘫软下去,零落如雨,号啕悲声。
白果望着崩溃如泥的正妃,面上不乏同情。只是,若仔细打量,不难发现眉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快意。
女人啊。薄光心中一叹:“白孺人,明亲王一视同仁,放妻书你也有份,司大人已送到了令兄手上。”
顿时,白果容颜僵凝。
“不过,放不放妻是明王爷的事,本宫却不乐见,是而愿意助你们夫妻团圆。”她起身离座,徐徐迈下,“你们二人今日闯宫,本是死罪,本宫从轻发落,把你们二人发往尚宁城幽禁,他们在中途将把你们放下。届时,你们是去追寻你们的夫主,还是各奔前程,悉听尊便。”
“……真的?”白果喜出望外。
她冁然:“你们姐妹同心,精诚所至,定能使金石为开,本宫祝福二位。”也祝福明亲王,躲避通缉,还须躲避这两位痴情红颜,但愿早日聚首阖欢。
王运带侍卫将两人押往司正司,瑞巧犹存担心:“娘娘,这个齐悦倒也罢了,但白果可是会制毒用毒的,万一她……”
她站到窗下的含笑花前,闻香细语:“本宫不是没给白英机会,他没有把人关住,便没有第二次。王运明日去一遭茯苓山庄,小小的放些语声出去,那些庄中长辈自保也好,保护祖宗产业也罢,势必弹劾施压,令白英不得不发布清理门户的命令。”
瑞巧拍掌欢笑:“这么一来,白孺人接下来的人生将用来躲避茯苓山庄的追杀,但求好运罢。”
但求好运么?她神情略现恍惚。
瑞巧发觉:“娘娘怎么了?”
她喃喃道:“本宫还须见一个人,这个人……”不想见,却不得不见,不能不见。
“娘娘,司夫人求见。”廊下传来禀报。
她转首大喜:“鸾朵么?”
“可不是我?”人未见,声先现,紧衣长靴的鸾朵踏进殿门,“太后娘娘可否拨冗接见臣妾?”
她嫣然,一把抓住这位挚友的手儿:“我们到寝殿说话。”
九三章
明亲王府王妃齐悦、孺人白果施毒于侍卫,逃脱监禁,擅闯宫廷,辱骂太后,且白果曾助明亲王刺杀太上皇,实实罪无可恕。然圣馨太后为给太皇太后、太上皇病体祈福,网开一面,颁懿旨将二人发往尚宁行宫,浣衣局内服役终生。
这个从宽发落,莫说朝中文武,连商相也颇感意外。试想明亲王门人杨慨之尚且是罢官免职,充军千里,作为与明亲王至近的一妻一妾,却得这般宽宥,不得不说这位薄家四小姐的心思着实不好猜度。
是而,今日明元殿书房内,考罢新帝学识,商相前往西便殿拜见,探讨江南贪墨大案的后续。
“此次大案中,三品以上官员涉案者六人,五品以上十六人,五品以下十三人,所有主犯皆已伏法,一干从犯尚在狱中待谳。”商相道。
薄光匆匆看过案卷,蹙眉道:“既然案情已结,主犯亦斩首示众,为何这些人还在待谳?有什么不好定夺的地方么?”
商相叹息:“这些人大多官职低微,属于在外围跑腿、递讯的劳力者,分到手中的赃银寥寥无几,但,正是这些人不遗余力的串连走动,媚上欺下,令得江南官场人心浮动,风气败坏,造就极恶之果。不杀,不足以震慑为官者的心中贪念;杀之,又恐量刑过重,于法不符。”
薄光淡哂:“所分赃银不足以判处极刑,所酿恶果却遗害深远,大理寺、刑部的各位大人才会举棋不定么?”
“正是。”
她明眸一闪:“依本宫看,商相实则心中早有腹案,今儿是来考本宫的罢?”
商相笑而不语。
“先生要考,学生惟有从命。”她稍作思忖,“剩余涉案官员,着大理寺清查其在任期内有无欺迫良民、横征暴敛之恶,草菅人命、淫**女者格杀勿论,侵人屋产、夺人钱财者计入此次贪墨款额,一并论处。至于所剩下者,兴许当真是受上峰胁迫不得不屈从盲随,抄没家产,贬入奴籍,发至官窖从役,既然爱做奴才,就做一辈子的奴才罢。”
商相仍是缄默。
“怎么?”她淡哂,“学生的答案,先生不满意?”
老相爷摇首:“太后这等判罚恩威并用,合符律法,可谓妥当至极。老臣不解得是,太后为何惟独对明亲王的一对妻妾法外开恩?一个曾助明亲王刺杀太上皇,一个乃明亲王嫡妻,更是造就今日种种恶果的始作俑者之女。那两个妇人还曾公开辱骂太后,为何不从严发落,以正视听?”
她恍悟:“原来,商相是担心本宫的妇人之仁,不足以威慑前朝?”
“的确担心过,但经太后方才判词,老臣便晓得自己多虑了,余下的只是不解。不过,太后欲使明亲王的妻妾成为引其上钩的鱼饵,便另当别论。”
她哑然失笑道:“明亲王倘若当真为了自己的妻妾犯涉险地,我反倒会对他生出几分敬意来。可惜,那个人生性凉薄,当年纵使没有齐道统散布谣言,当太上皇对家父动了杀心时,他仍然会成为最大的助力,哪怕我已为明亲王妃,已为他生下世子,亦改变不了结果。这样的男人,很难说会为了女人冒险。”
商相颔颐。他了解的明亲王,正是如此。
“她们是为明亲王沦落到今日境地,在他写放妻书时,两个女人想着的是与他生死相依。我不杀她们,是因为不想沦落成他的帮凶。”
少女时候,爱上他的冷漠俊美,从未想到过那样没有温度的爱情,在皇权的冷风寒雨中如何予她温暖。然后,一朝梦醒,逝事如烟。
商相沉吟多时,突道:“太后,微臣还有一句话讲。”
“哦?”她掀眸,看对方满面端肃得不同寻常,不由一怔。
商相正襟危坐:“太后心中如今可还挂念着司大人?”
她面色一冷:“这话怎么说?”
“老臣年事已高,恐无法陪伴皇上太久。在方才,听过太后的话后,老臣再度确定太后富谋擅断,仁威兼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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