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微沉》第35章


跳起来也好,孩子虽然气性大,可忘得也比谁都快啊。
此刻的莫程深,坐在何檀文的床边,而秦骄阳站在窗前,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话,整个病房,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莫程深和秦骄阳一起回学校上自习,在那之前,他两先去吃了医院楼下的牛肉面。
面很筋道,裹着黑红的汤汁中透着的辣,竟没来由的显得有些尖锐。
莫程深用筷子挑起染了酱色的面,笑了一下,接着往嘴里扒面,小的时候,别说这样大口大口的吃面,他可是连一滴辣都沾不了的啊。
“什么时候能出院?”面的热气遮掩了两人脸上的表情,连莫程深的声音都在这浓厚的雾气中显得不甚清晰。
“还得一两天吧,应该很快了。”秦骄阳没抬头,专心的挑着自己碗里的香菜。
“嗯,那就好,我和他都说过了,我搬出去不是因为讨厌他,就是学校的晚自习太晚了,我受不了。看样子,他大概是信了,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你平时看着点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及时开导。”莫程深把头靠近碗沿,喝了一口汤,却被里面的辣椒呛住了,一连咳了好一会儿,咳得满脸都是泪水。
“好,我会的。”秦骄阳抬头,愣了一下,然后去柜台买了一瓶可乐,递给莫程深之后,又帮他拍了好一会脊背,最后还扯好了纸,塞到莫程深手里,“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那个,如果觉得有不该属于你的东西,还是趁早放手吧。”
“那你呢?”莫程深开始擦脸上的泪,餐厅的纸不好,刮得他的脸生疼。
莫程深好不容易拭尽脸上的泪水,他看了秦骄阳一眼,却撞进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终究还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即使伪装的再无坚不摧,也做不到将自己的心和外物的一切完全隔离开来。
到了晚上,莫程深其实最放不下的,还是那个走廊尽头的小虫子。他想,它最终爬上墙了吗?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决然放弃?或者,干脆被过路的人的随意一杯热水给活活浇死?
这永远成了未解之谜。
可这世上的未解之谜这样的多,谁人有心思去管这样一只虫的死活。
晚上回到租的房子,莫程深找到那本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牛津高阶词典,习惯性的翻到999页。果然,空无一物。他又耐着性子从第一页开始往后翻,但还没翻到总页数的十分之一,他就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他不禁感叹一句,何檀文真有好性子。不知道他到底是积累了多少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的一点一点的把这本书给全部翻了个通透的。
何檀文在住了两天院之后果断的选择了出院,毕竟还是有课的人,耽误了太多时间也不好,莫程深当时待在家里,没去接他。
秦骄阳一个人包办了全部,从何檀文的住院一直到出院,莫程深觉得这两个人都挺伟大的。一个是躺在医院天天没人照顾,另一个是顶着压力天天的在学校和医院之间跑。
又过了几天,莫程深回了趟寝室,买了点吃的带给他们,不管是不是他的责任,何檀文的自杀都和他有着逃不开的关系。
他也觉得自己挺幸运,何檀文还好好活着,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万一当时真出了什么事,于情于理,这包袱他得背着,一直背着,背一辈子。
他们之后闭口不谈从何檀文住院到出院的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切,不论是莫程深和秦骄阳还是何檀文,那几天就像从他们生命的时光里生生拔去了一样,了却无痕。
其实也挺好,知而不言是种美德,我们有时还是应该坚持这种品质的。
就如同很多感情,感情本是无罪的,但是当发生感情的双方的身份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所有的事情便秘而不宣起来。
有些人偏要做不容于世的事,也不知道是出于偏执叛逆还是仅为天性使然。但不管如何,在这世间,还能有这样一种坚持,怎么说,都是难得的。
高三快要高考了吧,那些学长学姐们的行走都格外匆忙了些,忙碌些也好,忙过这一段之后,连他们自己再想忙些什么,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莫程深开始掰着指头计算高三高考的日期,他想着,等到高三正式毕业了,他们变成名正言顺的毕业班的时候,他就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压抑的可怕的牢笼。
但在此之前的日子还得继续,尽管累,同时也不快乐,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就算莫程深身边没有朋友,他至少还有夏老师。
夏老师依旧看上去淡淡的,不管是对这群学生还是一个莫程深,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莫程深知道自己是不同的。至少在别人的作业下面,夏老师不会写一大堆的评语,字迹清丽好看的评语。
什么不快乐的事情都会过去的,熬过这一段,就好了。只要自己愿意付出,终究是会得到回报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老师,我给你带了点喉片。”莫程深把自己刚从校外买来的喉片放在了夏老师的桌上,“你这两天是不是感冒了,还是讲课讲多了,怎么说话这么哑,嗓子疼不疼啊。”
“不疼。”夏老师挡开他欲伸向自己脖子的手,“人多呢,你别动手动脚的,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莫程深笑了,声音低沉,还带着点磁性。
莫程深比一年前的时候长高了些,声线也更低了,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会继续生长下去,直到有一日枝繁叶茂,能够为身边的人遮风避雨。
夏游青想着,最终拥有他的那个人是幸福的,那样能够坚持不懈执着追求未来的男孩,是值得所有的人去爱的。
那个人会是自己吗?
夏游青在心里低笑,那样一个美好的人啊,若是自己年轻上十岁,如今和他拥有着相同的年岁,再遇上这人。那自己,对着他,说什么都要紧紧跟上,不会轻易放手的。纵是他不情不愿不甘不从,那我也要死缠死打死抓死黏。不生不灭,不死不休。
可他,毕竟已经过了十七岁了啊。
夏游青大学时还听过同班的女同学的讨论,她们探讨着,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爱自己,其实他本是不想听的,但奈何人家声音太大,他又不好意思当面换个地方坐。
那群女生讨论了半天,争来争去的,夏老师总结自己听到的结论,核心大概就是一个男人不仅要有钱,还得愿意给你花。顺带着,这群女孩子附上了一大堆的各种论证。
大致是说,拥有几千万的男人,哪怕愿意给你几百万,让你去买房买车买包,也不一定是你的真爱;而累死累活月薪才有两千块钱的人,即使把全部工资都给你,两人之间也很难长相厮守;真正的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是那些能挣五千,然后给你四千五,只留五百自己过活的人。
他不会为你割舍全部,毕竟生活不是童话,自己还要过活,但是他能够把他所有能够给你的最大限度的都给了你。他会攒钱给你买上克拉的钻戒,让你去做最耀眼的新娘,自己呢,几百块钱的银戒,足够了。
其实将爱情与金钱化归在一起的论调听上去特俗,必为一大群爱情的卫道士所不齿。但这段话后来夏游青想了想,还挺有道理的。嫁入豪门的人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血泪,他的确是不清楚,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悲剧,从小就生生刻在他的灵魂里。
这样看来,莫程深是有未来的,小康之家,家庭和睦,成绩不错,积极向上,五官纵是没有完全长开,也可以瞧见以后相貌堂堂的风骨。
况且,夏老师看向自己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原来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现在却已经塞了不少莫程深给自己带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每次都只说是些不值钱的物件,也不好直接拒绝,时间久了,零零碎碎的,倒也攒了大半个抽屉。
他把喉片塞进了这个抽屉,笑着看着莫程深,“谢谢你,我没有感冒,可能只是话说的多了些,不碍事的。”
看着他收下,莫程深笑了,嘴角上扬的角度很是迷人。
老师你等我,等我长大,不,高中毕业就好,那样,我就敢拉着你的手,就算不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会在暮色四合之后,在灯红酒绿的街道,轻轻的吻你的嘴角,吻去你这些年所有的泪水,与伤,和那些不可名状的过往。
等我有朝一日工作顺利,事业稳定,我就和你去挪威或者丹麦,领一张承认我们彼此身份的薄薄证件,不为了约束彼此,也不为了向外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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