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之道》第42章


蓝珏这厢正点着头,就听见她姥姥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你那二爹爹并不曾修习至阳的心法,按说没法交*合,两人却从未传出房事不睦的传闻,想必是你娘每次行房前施了此术蒙骗的缘故……”
这、这、这……
蓝珏一脸青白的愕然,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有一次,蓝珏正在她姥姥的指点下修习什么仙踪步。
她功力浅薄,却因机缘巧合服了赤龙胆,只有在这门对内力操纵度要求更高的独门轻功上,还勉强有点希望。
正被那缭乱的步法弄得苦不堪言,忽然听见院外有人大呼,“主子,救我!”
一个少年披头散发地闯将进来,噗通跪倒,却是白蘅。
蓝珏乍然分神,不免脚下一乱,只来得及护住肚腹,便直直向地面跌去,即将触地之前,被一股柔若无形的力度轻轻托住。
头一次,蓝珏觉得那张比万年寒玉池还冰冷的美丽脸孔,有了些微的温暖。
哪知下一刻,她那姑射仙子一般的姥姥微蹙着眉,一副甩出烫手山芋的嫌弃,“正好,你蛊毒已解,专为你豢养的这批药人没用了,你且自行处置吧!”
蓝珏的目光溜向被撞开的院门,门外直挺挺地跪着数十个和白蘅差不多年岁的白衣少年,个个神情萎靡,赴死前的凄惨。
肚皮忽地一动,蓝珏额角突突地跳,第一次和宝宝的互动,竟然是这么一个情形。
没有交流是悲剧,有了交流是它老姥姥的惨剧!
蓝珏终于理解了蓝凤生过家门而不入的心情,暗暗痛下决心,她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永不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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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花宫里的日子殊为难熬,最轻松宽慰的时刻,莫过于每旬一次去见花宫的宫主。
初见那人的第一眼,蓝珏便明白了自家娘亲那倾城的容貌承袭自哪里,清润,俊逸,似所有天地间所有丰神毓秀,只在一人。
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缓缓摩挲她的发心,动作怜爱无比,比三月的春风还轻柔,蓝珏的泪珠忽然断线般地,啪嗒啪嗒地落个不住。
在寒玉池承受冰火两重磨折时,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却被这样浅淡悠长的温暖,轻易就攻破了心防。
这样的触抚让她想起一个人。隔着天涯地角的遥远,却片刻未曾遗亡。
此时,心底深处那个渺淡的声音,又在遥遥隐隐地呼应着。
孕妇的情绪总是复杂多变,经常被易怒烦躁和低落愁绪所扰。不知道为何,每当蓝珏有强烈的心理波动之时,她便能感觉到这个声音。
似近非远,若有若无,如夜风温存静默地撩过额发,如情人在耳边喃喃地低诉衷肠……令她莫名地安心。
“傻孩子,”花宫的主人,从血缘上来说她该称呼一声姥爷的男子,这样对她说:“那是你和帮你解蛊的药人之间特有的感应。”
她这才恍然大悟,心头钝钝的抽痛。
偶尔,蓝珏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开始还有些微的不安和挣扎,到后来仿佛那人的心思日渐冷硬深沉。她能捕捉到的情绪,大多数都是阴沉而晦暗的,甚至有隐隐的血光晕染开。
蓝珏曾想试着回应,像他安慰她那样,但不管她怎么大声疾呼,总是像隔着一层无形的束缚和阻碍,无法传递过去。
后来连这些一并都无,只有愈加厚重的蚀骨思念,渐渐堆积成一片荒芜的山与海,在她心底拼凑出一个孤寂而寥落的背影,日渐伶仃。
宝宝在某一个将至未至的黎明时分到来。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五官精致而清晰,眉目纤美如画,鸦黑的额发像他,红润的面颊像她。她张开花朵一样娇嫩的嘴唇,发出第一声响亮的哭喊,栖云山下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幽谷里,忽地响起一声清亢且嘹亮的唳鸣,荡起的悠长回声刮擦着耳膜。
有什么东西张开巨大的羽翼冲天而起,速度极快,顷刻间刺入云层化作一个渺小的黑点,下一刻,笼罩在天地间浓重如墨的夜色乍然退散,浑如一把看不见的锋利宝剑劈开了头顶厚重的云霾,洒下漫天漫地灿灿跃动的金色光辉。
长时间的生产过程耗尽了蓝珏所有的体力,朦朦胧胧中,她只轻轻地亲了亲女儿的面颊,就合上坠重的眼皮,跌入黑沉的睡梦中。
等她恢复知觉的时候,所有异象已经消失。迷花宫上下的所有宫众,都恪守着严苛的宫规,对这一切守口如瓶。
宝宝的名字叫做蓝筝。
说起这个名字的由来,势必要提到一只鸟。这只古里古怪的灰色大鸟,不知怎么就是瞄上了她的宝贝。第一次见到,它正探着长长的颈子,想用尖尖的嘴去戳宝宝的嫩脸蛋。一身灰不溜丢的毛羽,一张凶神恶煞的尖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反而很像传说里会趁着大人睡觉把小孩偷走的鸟姑婆。
当时可把蓝珏吓坏了,又怕动静太大会惊动它,小心翼翼地叫来红茗,让她想办法从后面把它打晕,结果没等红茗靠近,就被它一翅膀扇出屋门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最后还是惊动了蓝凤凰。蓝凤凰却说无妨,蓝珏战战兢兢地瞄着那锐利如喉箭的鸟喙,尖硬如钢匕的长指甲,只觉得欲哭无泪。
说起来,这鸟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它很会抓鱼。寒冰潭里生活着一种银色鳞片的鱼类,肉质鲜嫩芳美,游动的速度极快,很难捕捉。大鸟却抓得轻而易举。
每一次房门关上,它就从窗子里溜进去;门和窗都闭紧,它就先用长喙将屋顶的瓦啄开……总之,不把银鱼放在宝宝的小襁褓旁边,誓不罢休。
时间一长,蓝珏也确定了这大灰鸟没有恶意,只得随它去了。不过宝宝还小,吃不了多少鱼蓉糊,倒是十有八九进了孩他娘的肚子。
自从有了小宝宝之后,蓝珏也算是母凭子贵,得到了不错的待遇。功夫也不用练了,宫主大人还经常拨冗来看望她们娘俩——虽然都是隔得老远,还皱眉扁脸的嫌弃。
孩子满月了,总要取个名字吧。来而不往非礼也,蓝珏将这个荣耀赋予了辈分最高的蓝凤凰。
哪知道,那极不靠谱的老姥姥哟,直接将小娃娃和大鸟一起丢进一个房间里。半个时辰后去看,小娃娃正趴在一架古筝上睡得口水直流,大鸟用守卫的姿态单脚站在一边,正风骚地用嘴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几年后,蓝筝长大了,向爹爹娘亲抱怨她的名字太没个性。季真连忙撇清名字不是他取的。蓝珏摊摊手,娃儿你就知足吧,没叫个蓝剑蓝刀蓝算盘已经是祖宗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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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筝儿之后,初为人母的蓝珏,几乎所有时间都被填满。
宫里人从山下抓来的奶娘,总是淌眼抹泪地想自己的孩子,她索性吩咐把人放走,每天自己定时喂奶,要陪宝宝玩耍,闲暇了还要做各式各样的小衣服。
虽说迷花宫里也有专门的裁缝,可贴身的物件蓝珏还是想要自己做。当初蓝凤生请的教引嬷嬷颇为严厉,她的针线功夫还算不错。
如此一来,想起季真的时间也就寥寥可数了。
直到次年春天的某日。
这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一阵一阵的抽痛,做什么都沉不住气,才喝水打了茶盏,做针线时又几次扎了手。恍恍惚惚中,像是有人不断地在耳边说话,听不清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慌。
又过了几天,情形半点没有好转,而心底那人的呼唤声,竟然越来越微弱飘渺下去。
没多久,她收到白蘅的密信。
白蘅被赦之后,再不肯在迷花宫里待着,蓝珏就将他支了出去,让他去崇观城找兴伯。白小哥似知她心意,每每探得了季真的消息,就通过宫里的情报网,传回她这里。
去年秋天季真随着太子出征巽罗的事情,她是知晓的。此刻距离那时时日已久,她还当战事早已结束了。
信上却说,约摸半个月前,季真仅带着数十名兵士深入敌腹,至今音讯全无。蓝珏一眼瞥过,只觉得浑身冰冷,霎时跌坐在椅子上。
联系到前几天莫名的心绪不宁,她更是面如土灰——定是出事了。
从她所在的西南边隅到战事发生的北疆草原,相隔万里,山遥路远。
就算能求得姥姥的应允,有宫里的金雕代步,也要至少十余日才能抵达。到得那时,很可能见到的只是那人的尸体了。
终章
北疆。帕索美大草原
血红的落日斜挂在天边,沉沉暮霭笼罩荒城。
季真下巴上布满青黑的胡茬,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更显得眼神亮得吓人。几天来,他不眠不休地指挥兵士加固防阵,率众伏击陷入阵中的巽罗士兵,纵使铁打的身体也快熬到了极限。
哪里有什么歇处,连稍大的石块也被搬去布防。空落落的大殿里,死一般的清冷沉寂,只有墙边散落着几块朽落的木梁残骸,暂时充当起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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