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第74章


你不只不能恼他,还要给他银钱好生谢他,再万般设法,委屈婉转,将余下的那些找回来才最要紧。”
博山听了青娘的话也是无奈,虽是愤愤,却也少不得忍气吞声与钟氏周旋。
然纵是万般设法,其余书轴终未能得。过了若干年后,才从别人口中辗转得知,余下那些皆都被吴说运使贱价得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春景浑相似,安得情怀似昔时?
今年春景浑相似,安得情怀似昔时?
建炎四年金人焚扬州后,陷广德、出松关,直逼临安。此时高宗已到明州,宗弼便遣阿里蒲卢浑从越州入明州。知高宗入海,阿里蒲卢浑也以舟师入海追之三百里,不及而还。
于是宗弼改走大路,从秀州、平江而北。到镇江,韩世忠以舟师邀之江中,相持几四十八日,宗弼颇窘,旋因世忠所用的是大船,无风不得动,为宗弼用火攻所破,宗弼乃北还。
自此,金人再有主张用兵的,宗弼便道“士马疲弊,粮储未足,恐无成功”。
另宗翰一支兵则以打平陕西为限,川陕京湖宣抚使张浚用赵开以治财赋,刘子羽、吴玠、吴璘以任战守,和金人苦苦相持,总算拒住汉中,保守全蜀。
当年九月,金人立刘豫于河南,为齐帝。于是宋朝和金朝的交战告一小结。
绍兴二年高宗移驾杭州。青娘等人紧紧跟随。
青娘自季诚亡故后整日忧思,又跟随圣驾行迹辗转各地,古器频频受损,心力更是交瘁。
整日神思不静,又苦闷非常,青娘的身子便如秋叶般渐渐枯败。
这天弟媳妇钱氏却打发身边的使女来给她送了盘时鲜的果子,又说还有剩的,太太说若是姑太太喜欢,再遣了人去拿。
等使女走后,青娘与采蓝两个不由的面面相觑,心里暗道:日头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这钱氏祖籍齐州,属当地望族。父亲也是做官的,后来告老还乡定居历城。因历城与明水离得不远,文琪与那钱老爷又是相识的,便促成了这一段姻缘。
钱氏闺名爱文,生得娇小玲珑,性子柔顺。她虽人已近四十,看着却并不老,嫁与李杭也有许多年了,然与青娘如此长时间的住在一处还是头一回。
青娘虽不愿理这些人情世故,却不等于她分毫不知。如今家中长辈尽已亡故了,她又成了嫠妇,不得已与兄弟同住。李杭与青娘自是好的,只是他如今颇受官家重用,每日都要去衙里,便是无事,他一个做兄弟的也不能时时与寡姐陪伴,倒是钱氏,孩子们也大了,都要读书,府中又没有长辈,上上下下要操持的事情不多,倒是有大把的功夫来有青娘说话。
只是青娘却每每以其为苦。
寻常妇人闲话不过是胭脂水粉首饰衣裳,要么便是男人孩子鸡毛蒜皮。便只是这些也就罢了,钱氏还会说些别的,比如菜价,比如米价。
战乱过后物价奇高,杭州城经过金人血洗更是如此。一只兔子价格五六千钱,一只鹌鹑也值数百。这些青娘自然是知晓的,她更知晓自己病着时抓药将养自然花费巨多。因此这些事情都是由采蓝经手,没动用公中一分一毫。
要说别的,也只是每日三餐罢。难道便是这三餐之数,也让钱氏心中过意了?
自那以后,青娘便不时将些银钱来与钱氏,只说添菜买米,不然便是给侄子、侄女些贵重的东西。
从此钱氏倒不提菜米的事了,只是换了别的。
有一回钱氏在青娘屋里坐了半日却只是不走,一会儿说天越来越暖了柳条就要发芽了,一会儿说眼看就立春了,一会儿又说在历时如何……前后也没个连接,说得青娘一头雾水。
等她直闻,采蓝才恍然道:“姑娘,可是该立春了,舅太太想着历城的风俗,想请您出去住两日?”
青娘此时也明白过来,历城离明水不远,历城的风俗明水也是有的。就是出嫁的姑娘立春那晚不能在娘家住,说是妨兄弟。
虽是想明白了,可青娘又犯了难,说得容易,出去住一日,若是她有个安身的地方,又何必在这里挤着招人嫌?
思来想去,也只有锦娘、钦娘两家她是能去的,可钦娘刚生了孩子,加上以前大王氏留下的三个大大小小共五位公子,如此正是忙乱的时候,青娘又怎么忍心去打扰?再者一说钦娘与她差着十几二十岁的,不过是顶着个姑表亲的名儿,与她并没什么交情,且又有忠厚在侧,她到底不愿上门。
无奈,只能去了锦娘府上。
然青娘与锦娘却也不是像从前那样亲近了。
一则两人分别许多年,几经战火,各自辗转,都不再是少时心性。二则锦娘或许将她无子的原故都怪在青娘送的那件百子图褙子上。三则锦娘曾随秦枞困顿金营多年,建炎四年才航海南归,性子比以前愈加不好捉摸。
当两人坐在榻子上,望着青娘消瘦的脸颊,锦娘笑道:“姐姐还似从前那样,竟没什么变化。”
青娘苦笑:“妹妹取笑,头发都花白了,还没变吗?”
锦娘道:“虽有些白的,藏在里面也不大能看出来,姐姐生得本就出众,如今整日潜心诗书,气韵越发超然,倒是看不出年纪的。更有那性情,虽也经了不少事,却还是未变,还如小女儿般,倒不像我, 发虽未白,心却老了。”
青娘叹道:“还说什么如小女儿般,你不如直说我年纪虽是一把,却心智还未长成,还像小时候一般便是了。”
锦娘笑道:“我这是夸赞姐姐,羡慕姐姐,姐姐却不当好话。只有一生平顺不历什么大风浪的人才能得这般心境,这是求也求不来的。”
青娘看了锦娘一眼,只见她头发如墨,眼神明亮,面皮虽不白净却是风吹久了的缘故,倒比那孱弱的看着更好些。整个人虽看着不年轻,却是神采奕奕。
青娘便道:“你是经过大风浪,自然不把我这些经历放在眼里。可若说我一生平顺却也不是,中年丧夫、一生无子又寄人篱下孤苦无依,若这样的一生也叫不顺,那我倒不知那不平顺的是如何了。”
锦娘笑了笑,这才道:“既是姐姐不知,那妹妹倒不妨说上一说,那饥餐渴饮眠风宿雪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那胆战心惊夜不成寐也还好说,只是……”
锦娘贴在青娘耳边低声道:“那些金人生性凶残,最见不得年轻的女子。但凡一见,必欲驰骋与跨下而后快。妹妹是上了年纪,又以黑炭涂脸才得逃一劫。但那妃嫔帝姬宫娥采女,却是没有能逃得脱的。有那性子烈的便自己一头碰死,有那性绵软的也只能忍气吞声。还有那年纪小的帝姬,不足以为金人所欲,便随手使唤,至于洗衣打扫比我朝婢女还不如……”
注:本章前两段参考《吕思勉文集》。
作者有话要说:
、常怀亡国恨,谁解嫠妇忧
常怀亡国恨,谁解嫠妇忧
青娘听得此言,心中大骇,她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匹烈马,欲脱了缰绳挣扎着嘶鸣着冲破禁锢腾空而去。她用手捂了胸口,连连道:“锦娘,别说了,别说了,我实在听不下去。”
锦娘冷笑一声:“姐姐这便听不下去了吗?若要真的让您经历一回,看您还说不说什么‘倒不知那不平顺的是如何’的话了。
姐姐,您这一生,虽不总是花好月圆,可也是得意过的,比那还未长成便香消玉陨的帝姬们不知要好多少,比那还在金人之地饮冰卧雪的徽钦二宗不知要好多少,您所愁的不过是嫠妇之悲、无子之痛,这些事放在您身上便是千难万难了,可如今家国破败,连官家都不能睡个安稳觉,您便是总如此期期艾艾的,又有何用呢?
您也别怪妹妹说得难听,纵是您慷慨激昂写得一手好诗,填得一首好词,纵是您嫠不恤纬担心家事国事,博了个忧国忧民的名声,您又何如何?还不是要小心看兄弟媳妇的脸色,还不是要同兄弟一起过活?
姐姐,您是不是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些,如今连官家、皇子宗室们都自身难保,您在这又怨又恨的可是什么意思?”
听得锦娘这话,青娘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滚,只觉得血往上涌,连耳朵都红了。她道:“锦娘,原来你如此看我。”
锦娘苦笑一声:“姐姐,不是我如此看姐姐,只是别人碍着情面不愿提醒姐姐罢。姐姐总活在您以为的境界里,但凡有一点不合您心思的,便什么‘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地,太缥缈也太不踏实了。又有什么‘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话,看着倒是有十分的气势,可未免大话说得太过了,不了解朝政,不知晓民情,只凭着一腔子热血凭空思想,太武断了……”
青娘听得无语,她没想到一起长大的姐妹,感情深厚的锦娘竟是如此看她,她又能说些什么?
第二日从锦娘处回去,青娘便更加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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