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第76章


片瓦,脚无立锥之地,姐弟们也是要守在一处的。只是这张大人实在是至诚,他道世间女子众多,然有如此才情又有如此情思的却并不多见,他愿洒扫厅堂候着姐姐,也只盼着能与姐姐共剪窗烛同话巴山……
兄弟实在没见过对姐姐如此用心的人物,这才前来说与姐姐,行或不行,姐姐好好思量思量,明日我再来听信儿。”
说罢便将那封信搁到几上,自己出了屋。
待李杭走了,青娘挣扎着叫采蓝,采蓝忙上前问:“姑娘?”
青娘喘匀了气这才问她:“你怎么看?”
采蓝道:“姑娘如今虽是与舅老爷住在一处,说起来却是赵湖州的遗孀,是两位赵大人的弟媳,便是日子并不如意,可走到哪人家也会尊称一声赵夫人。若是姑娘再嫁,那便彻底断了和赵家的联系,您觉得值得吗?”
青娘想了半晌,这才道:“杭弟亲与我说,我若不依,往后咱们可怎么在这里住?”
采蓝听得这话心中不忍,她道:“姑娘以前是怎样洒脱?如今却要时时在意这些个了。但凡姑娘身子好些,便是住不下去了,哪怕还像以前在越州那样单赁了房子住也是好的,可如今您这样,是万万离不了李府的……”
青娘已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了,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坐船在江上行走,身子荡荡飘飘来回摇晃,她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周围一片混沌,似有人声,却辩不出是谁,似有光亮,却朦胧着不甚清楚。她想喊人,喉咙又似堵了棉絮般肿胀难耐,她想睁开眼,眼睛又重如千金,怎么也睁不开……
注:张渡的书信源于《李清照资料汇编》,稍有改动。
作者有话要说:
、妄增举数自取咎,不与小人同污流
妄增举数自取咎,不与小人同污流
虽是百般不愿,可青娘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此时的士子文人还并未以女子再嫁为非。范文正公(范仲淹)便是由再嫁的母亲抚养成人,其母照样受人尊敬,并未因其是再嫁之妇而引人诟病。
青娘呢,本就无奈,之所以嫁了张渡,无非是想有一容身之地,况且张氏又是如此至诚。
不得不说,张渡初时对青娘还好,他的样貌虽不像钱氏说得那样“仪表堂堂”,却也有着读书人的书卷之气,倒不招人厌烦。
青娘换了个所在,没有人因着柴米油盐处处叨扰,没有人因着些微小事处处为难,心境自畅快许多,这病竟是日复一日的好起来。
谁知青娘刚好些,张渡便向青娘问起她所收古器放置何处。青娘与别的事上都是可有可无的,可唯这古器,积她半生所得,又从战乱中辗转保存,又从窃贼处委屈收购,病榻之前,睡床之侧,也唯有这些可慰其心,这古器便是青娘的命啊。
听闻张渡如此一问,青娘心中大警,她虽感激张氏于她危难时收留,可短短几十日相处,还不足矣让她完全信任。青娘便摇头,说所集之物又遭青州兵火,又遭洪州战乱,又遭剡县一劫,又遭越州一盗,如此十已去了□□,便余下一二也或卖或当,抵了日常开销,哪里还有什么古器在手?
青娘说得俱是实情,她手中存留确是无几。然张渡满耳听的都是赵湖州所藏如何之丰、如何之巨的话,如今青娘寥寥几句毁于兵火他又如何肯信?
先是循循善诱、再三再四后不见成效,便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
青娘实实是惊住了,她活了几十年,虽不说养尊处优,可也从未有人动过她一根手指,谁想到老了,却要受这人的拳打脚踢!
青娘这才明白,原来他所谓的“倾慕”不过是倾慕她手中的古器罢了,原来他所谓的“婚娶”也不过是用来图谋古器的法子!
认清了张渡的嘴脸,她心中倒踏实了。看来他们两人都是上了当的。那张氏以为她手中古器甚多,甚是觊觎,却苦于不能得手,便想了这个法子,趁她病着便行了婚嫁之礼,是想着若她撒手西去,这些东西便都归他所有。谁料到青娘竟是把持得严严的,丝毫不肯松动。
青娘原也只想找个安静的所在,再嫁张氏本属无奈之举,谁知他看着是读书人,心中竟行的是鸡鸣狗盗的勾当。别说她手上的东西是用性命保来的,不能轻易给人,便是能够给人,也不会给这样的奸诈小人。
看清了张渡,青娘自知张氏一日未得到古器,她便一日不能安生。若是他挺而走险,杀人越货,又编造些她久病而亡的借口,她岂不是要含冤而死?
青娘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忍气吞声,做那张氏脚下的屈死之鬼;二是与之和离,从此再无瓜葛。只是,这和离说得容易,可张氏并未得到好处,他又怎么会答应和离?
青娘苦思冥想,终是得了个法子:以张渡谎报举数骗取官职为由将之讼上公堂。那张渡妄增举数受了编管柳州的惩处自是咎由自取,可青娘虽是顺利和离,却是妻诉其夫,依着宋朝的律法却要有两年牢狱之灾。
不得已,只得辗转托人讲情,两年之期倒是免了,却也在狱中整整住了九日。
此间的牢狱之祸,多亏季诚的表兄纂崇礼从中设法。原来在京都时纂氏和季诚颇为亲近,后各为前程来往得便不甚频繁,却没想到几十年后青娘遭了此难,兄弟无能为力、表妹袖手旁观,倒是与她没有任何骨血关联的纂氏为她上下周旋左右打点。怎不教人感叹?
原以为得以安身的婚嫁却不过是一场不足百日的骗局,又怎么不教人齿冷?
出狱后青娘却并非萎靡,倒不是她值此一劫从此顿悟了,只是伪齐帝刘豫乞师于金,挞懒领五万人和齐兵一处共寇淮西。又分道进犯杭州等地,青娘逃往金华避难,择居陈氏宅。后依据战事松紧便往返于杭州、金华两地。
高宗情知战事无法调和,便从临安进幸平江,起用张浚视师,大有振作的气象。
绍兴五年,张浚屯兵盱眙,岳飞屯兵襄阳。高宗又诏谕三军,说要亲征。刘豫闻之,便向金告急。金人当初立刘,只想使刘豫牵制宋的兵力,使河北、河东之地不烦兵力守护。如今反要替刘豫出兵伐宋,却是不肯答应。刘豫无奈只能兵分三路入犯,不想皆败。金人知他无用,便将刘豫废掉,而在汴京立了个行台尚书省。
绍兴七年,宋金两国开始议和。而主持议和的便是青娘的表妹婿,秦从之。
这其中究竟是怎样的过程,莫说是青娘这样的妇人,便是朝中大臣,怕也不是人人都能详尽,不过骂其被俘变节、弄虚作假以致专权擅国、残害忠良的声音倒是不绝于耳。
青娘本就不与锦娘亲近了,这几年又有了这样的事,便更是不相往来。
这一日,青娘整理往日诗稿,其中也有出狱之后写于纂崇礼的答谢投启,也有为枢密院副长史韩肖胄出使金国而作的古风,也有《打马赋》也有钓台诗。至于诗词绝句更是许多。
其中一篇青娘观之颇久,却是她前两年做的《〈金石录〉后序》,当时所做,字字血泪。如今再看,亦是心酸不矣。
青娘自语道:“当日的心酸苦痛竟全不在了,只剩下这些诗稿。可留这些伤心东西又有何用呢?不明情由的人见了,难免评长论短,便是那知我的也要说东道西,便是我自己,每每见了,也觉得心酸,到底是这些句子误了我,还是我误了这些句?
好心要教人为诗,不想却招来一句‘才藻非女子是也’,莫不是世人也都这样想吗?”
也理不清,也不愿理,青娘干便将其中的诗稿投入火盆之中。
盆中的炭火本是要灭的,遇着纸便卷起无数的火舌。一霎时,盆中的诗稿便都化做了灰白,青娘看着有趣,便再往里投,却被从外头进来的采蓝一把攥住了腕子。
可能因着天气的缘故,采蓝的手凉凉的,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她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费心费力写出来的东西,便这样糟蹋吗?”说着,用力将青娘手中的稿子夺了出来,青娘面上一晒,也不以为意,只道:“只是心中烦闷,想找些事做。”
采蓝知她这些年心中就没痛快过,便道:“再过两日便是冬至,听说这杭州枫桥杨神庙的香火最圣,咱们也去烧香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青山何处慰才人,聊折冰枝寄梅君
青山何处慰才人,聊折冰枝寄梅君
枫桥杨神庙最引人的地方倒不是杂剧百戏、仙佛台阁,而是消病去灾的法子。
当地人每有小灾,便做一面小白旗,到庙里禳解,一年积聚起来往往白旗盈库。
到了冬至这天,人们用竹竿穿了白旗三四面,一人再持竿三四枝,从神前走过。蜿蜿蜒蜒摩肩接踵,队伍可长至七八里,倒似有百万只白蝴蝶回旋盘亘在山坳树隙。
以前战乱时,往来围观的人数还少些,这几年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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