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红尘》第7章


慕容听雨却觉得母亲想的实在太多,好笑道:“不过是隔着轿帘见一面,母亲多虑了。何况,女儿并非一定要嫁。其实有季儿陪在身边,我觉得很好。”
“糊涂!”慕容夫人长叹一声,“季儿能守着你一辈子么?总有一日,他也会娶亲生子,那时父母都已魂归泉下,你一个老妪只能日日看他人成双。”慕容夫人因为着急,话说重了些。她看看慕容听雨脸色,并没有恼怒迹象,于是松了口气。
慕容听雨只是一怔,心道:是了,有一日她不再是慕容季最重要的人,他的幼儿娇妻才是他最重要的人。因为那个日子离得太远,她还未曾想过。慕容听雨轻叹一声,突然幽幽道:“听雨知道了,定然好好考虑母亲的话。”
慕容夫人走到她身边将她肩头往自己怀里揽。“听雨,你是否依然爱着萧锦衣?”所以独自等待这么多年,等那个背弃承诺的人回心转意。
慕容听雨全身一震,立刻答道:“不是!”她用袖子掩住面容,声音有些颤抖:“我真的会好好考虑终生之事,所以请不要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慕容夫人心中暗叹,将她又揽紧了些。
她的听雨,还是没有放下啊。
安觉寺香火不算旺盛,倒是个清静之地。慕容听雨隔着轿帘同徐筝说了会话,他半张脸上的胎记破坏了美感,若不是这样,徐公子定然也不会如此羞怯。待他离开后慕容听雨带着荷香一同去求签,一支上上签令她心情大好,于是在寺中多转悠一阵感受佛光。
寺中有棵高大樟树,树下石凳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她应当已年过三十,坐在那里气定神闲。慕容听雨从她身边走过,不禁多看两眼。那女子突然开口道:“慕容小姐是否方便同我这孤独之人说会话。”
荷香怕生,使劲拉她衣袖,慕容听雨倒是大方坐在女子身旁。阳光明媚,樟树下十分阴凉。那女子开口道:“早已听人说起慕容小姐,今日一见果然风姿翩然。”
慕容听雨见她一身劲装,举手投足之间十足洒脱,定是见多识广的江湖儿女。她微微一笑,“恐怕小女臭名远扬才是,令姐姐见笑。”
二人在樟树下未聊多久,那女子便告辞离开。走之前回身一顾问慕容听雨:“听闻小姐认了一名义弟。”她用的是肯定语气而不是询问,慕容听雨敏感地察觉到她是来探她口风,便道:“确有此事。”
“小姐可知他本名?”
“名为苏季。”
听见这话那女子突然古怪一笑,颔首道:“呵,苏季啊,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她向慕容听雨行礼,不待她回礼便如风般离开。慕容听雨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隐隐猜想这名女子或许认识慕容季。
慕容季想必曾生长在富贵之家,而后落魄街头定是家中发生变故。这有三种可能,其一,家道中落。其二,被赶出家门。其三,被仇家所害。想到此处慕容听雨有些心惊,暗想那名女子只要不是他仇家便好。
思前想后仍觉得内心难安,又怕慕容府早已被人盯上不敢轻举妄动。好在慕容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找个机会借送米时机令人密送书信给慕容季,不想他回信一封只有四字:平安,勿念。
他的字迹愈见成熟,流云般行草漂亮而洒脱。慕容听雨知晓慕容季一向聪敏,有分寸的很。那名女子或许只是随口问问,又或许是他旧识,没有恶意。此事便到此作罢,另一件事让她更头疼。
第 12 章
元嘉三十九年,慕容听雨二十六岁,她准备成亲了。对方未曾见面,是慕容连生意上的朋友之子。家世清白,未曾娶亲,时年二十有九。
慕容听雨开始失眠,夜里总是睡不着,反反复复想起多年前的事。一会梦见儿时同慕容夫妇泛舟湖上,岸边垂柳随风摆动如少女姿态。一会又梦见山坡上慕容季远远地独自放纸鸢,她走过去纸鸢却突然朝她坠落,隐隐约约看见上面有一个“夙”字。
盛夏南方炎热,夜里沉闷的很。慕容听雨坐在莲池边,池中锦鲤偶尔擦过她腿部肌肤,带来沁凉之感。荷香揉着肿起的眼睛走到她身旁不满道:“小姐,你不睡我也不敢睡啦,小筑里寂静的怕人。”
慕容听雨笑她胆小,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和慕容季在山脚下简陋房屋中的日子,慕容季夜里听闻她的哭声难以入眠,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有有意嘲笑她。如今他离家三年还未有归的意思,当真一点也不留恋这里罢。罢了,她本就告诫他男儿志在四方,如今炎夏独坐,也是理所当然。
“成亲那日,不知季儿可会赶来。”慕容听雨喃喃自语。
荷香答道:“小姐心心念念都是少爷,只可惜少爷晚生了那么些年。”
慕容听雨哭笑不得,转身捏她脸颊:“死丫头,让你胡说八道!”
“呜……小姐我好痛啦……不说就不说嘛……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哎哟!我不陪你说话了……困死了,真是的。”说完荷香那小丫头跑走了。
慕容听雨坐在莲池边出神许久。
她日日看见慕容夫人一脸喜气地替她准备嫁妆,慕容老爷弄来了不少那位公子的文章,文笔清奇确实小有才气。一日慕容听雨在绣一对鸳鸯枕,荷香跌跌撞撞跑入房内说道:“小姐,来了!”
她一惊,慕容季这么快便赶回来?然而荷香喘一口气接着说:“表少爷来了!”
原来不是他。在那个瞬间,她心中有种感觉,似是失落。
慕容听雨将绣活放在一旁站起身,“领我去看看。”
慕容连去米庄视察生意,一身白衣的刘奇勋站在门前同老管家说话,慕容听雨的衣裙刚从回廊后露出一些,他的目光便直过望来。他是骑马赶来,一头黑发有些凌乱,清秀面容带上倦意,眼睛却亮的吓人。
慕容听雨觉得,此刻她再装作若无其事就太不妥当,但若表现的早已心知肚明,却也觉得羞愧。她凑在荷香耳边令她备茶,向刘奇勋打个手势。于是他跟在她身后,二人走去“枯荷听雨”外的亭子里品茶。
慕容听雨喝的是铁观音,而刘奇勋品的是君山银针。她不知如何开口,刘奇勋却淡淡一笑先她一步:“慕容听雨,看来我不得不再次恭喜你,但我不想恭喜你。”
慕容听雨接口:“多谢你的恭喜。”
“你爱慕那位公子么。”
“让表弟见笑,我未曾见过他。”
刘奇勋的手突然覆了上来,干燥,带着丝丝温热的手。“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主意,慕容听雨,你告诉我。”他一直以为她终将嫁她所爱之人,所以他认了,并相信总有一日她会越过人群只看见他。现如今,他恐怕等不到那一日了。
莲池中的锦鲤灵活穿梭,一只有小手臂那么大。慕容听雨看一会锦鲤开口说道:“只是觉得时辰已到,而正好有这么一位不错的公子愿意娶我,一切便顺理成章。”她的手移开了原地,手背上的温暖消散了。
刘奇勋的眸子,她不敢直视,只低头看着茶中水雾,听他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考虑我?现在我可以说一千个理由,请你嫁给我。”
慕容听雨纹丝不动。她的表弟向来才思敏捷,说一万个理由她也不惊讶。然而他却说:“第一个理由是,我爱你。第二个理由还是,我爱你……”
多少年来,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爱她。这句话仿佛天生具有魔力,不论何人听见,都能触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慕容听雨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但她硬起心肠平静地说。“我只有一个不嫁给你的理由。刘奇勋,你听好,因为你太好,值得真心爱你的女子,所以今生我不能嫁给你。”
后来他什么话也未说,茶凉香尽,他走了。
慕容听雨看着他颀长背影,柔柔一笑。将来再见,他必然忘却前尘,儿孙满堂了罢。含在眸中的眼泪,还是未止得住,缓缓落下。
夜里荷香为慕容听雨梳头之时仍止不住叹气,“一份好姻缘就摆在眼前,小姐却不伸手握住,平白让它溜走了。”
慕容听雨故作恼怒。“行了,烦着呢,死丫头少说两句。”却不想荷香微微一笑,神秘兮兮道:“不过我看小姐面相便知,最好的姻缘还在后头~”
慕容听雨回身轻敲她的头,自顾睡了。
她的生辰庆在出嫁的日子前,慕容连见她这阵子不太高兴,本想热热闹闹替她过生辰,但慕容夫人却对他摆手。“让她自己做主罢,我看她也未必想热闹。”
慕容听雨自己做主,便是不过。其实是她忘了,三天后赏荷时才想起这么回事。她倒未在意,正巧池边侍女们在摘莲蓬。慕容听雨觉得年纪小的那几个眼睛只顾盯着荷花,她心下了然,亲自弯起衣袖替她们摘。
侍女们的嬉笑声萦绕院中,慕容听雨倒也觉得开心。只是脚下突然打滑,倾身要落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