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馆幽话》第53章


远远看到那几条巨獒奔到近处,晏时原本惊得魂飞魄散,生怕被巨獒闻出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料那几条巨獒并未过来,只在刚才晏时摔倒的地方来回走动,狂吠不已。不多时,尾随其后的楚虞楼和三绝道人也到了近处。
晏时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蜷身灌木丛中瑟瑟发抖,不敢再看,却听得那三绝道人唾了一口,“本想拿这贱民来祭道爷的神獒,不想却这般不济!”
而后听那楚虞楼接口道:“然也,这死穷鬼倒是死得干净,躲了那零碎苦头。算了,道兄且随楚某回去,待楚某多敬道兄几杯,算是酬谢。”
而后两人转身离去,也不知那道人施了什么法术,一旁来回走动号叫的巨獒顿时消失不见!
晏时不敢动弹,卧在原地估计那两人去得远了,方才从藏身的灌木丛里爬出来,站直身躯却觉得脚下虚浮,只道是受了惊吓脚步不稳,不料转身一看,却见那地上伏着个人,走上前去一看,只见一块尖石穿胸而过,自那人的背心冒了出来,鲜血早汩汩流了一地!
晏时见出了人命,心中更是慌张,凑近一看,那人身背木工袋,一身粗布衣衫,脸歪在一边,再仔细一看,正是自己!
这一下犹如闷雷乍响,惊得晏时心惊胆战,低头一看,自己胸前也是一个碗大的窟窿,方才认识到自己已然丧命、魂魄离体的现实!
这般恍恍惚惚,似颠似狂地在山间呼喝喊叫,但已无任何人可能听到他的声音……
惊慌失措下,晏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于是脚下生风,疾奔而回,到了家门外待妻子桑柔前来应门,就趁开门之际,从桑柔身边飞奔而过,躲进了那间他最为熟悉,在里面待得最久的工房。
当看到那半成品的檀木人的时候,晏时不由自主地依附上去,才算觅得一处安身之所,幸好事前制作木人时考虑到关节部位的构造,所以那木人也可如常人一般活动手脚。听妻子桑柔在门外呼叫,晏时虽想回答,但木人面目未成完工,无法开口,于是又拿起雕刀木凿,连夜完成了脸部的塑造……
待他逐渐熟悉了这副新的身体,心中却在考虑如何让妻子知道自己亡故的事实,几经思虑之后进了房间,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眼看鸡啼天明,开始本能地畏惧天光,于是又躲回了工房,将工房的窗户门户都用油布密封,铁钉铆接,总算避过这见光魂飞魄散的厄运。不想,还是被何栩发现了端倪。
虽然现在桑柔还不知情,时间一久,如何隐瞒得下去?一想到妻子从此无依无靠,晏时就心中悲痛难安,全化为木浆滚滚而落!
何栩听晏时说起这段遭遇,心中既伤且痛,怒不可遏,心想那姓楚的泼皮害得柔姐姐双目失明,身心伤残,而今竟然勾结申道乾那妖道伤了晏哥性命,当真是穷凶极恶,无法无天,此等恶人不除,只怕天道有亏!然而纵使整治了那两个恶贼,晏哥的性命也无法挽回,长此在世间飘荡下去,迟早难逃魂飞魄散……
思前想后,何栩打定主意,对晏时说道:“晏哥,小栩知你不舍得柔姐姐,可是长此下去,只怕难逃魂飞魄散。不如让小栩送你一程,早些轮回投胎,或许……你与柔姐姐还有见面之日。”
晏时闻言连连摇头,脖颈的关节咯咯作响,“小栩也知娘子双眼已盲,若是我就此离去,她日后何以为生?”言语虽是木讷平稳,一字一句,但字字苦涩,撕心裂肺之痛溢于言表。何栩虽知他依附木人留在人间并非良策,却无法回绝晏时的声声求恳,唯有答应暂时替他隐瞒此事。
楚虞楼和三绝道人申道乾的所作所为却是不可姑息!
何栩知晓那三绝道人申道乾并非善类,夺回诛邪剑刻不容缓,又忧心那楚虞楼趁晏时亡故来对付桑柔,于是取过一张白纸,就着工房的墨斗描了一页隐身咒符交付晏时,嘱咐他倘若没等到她取剑回来便横生变故,就拉紧桑柔,再扯破咒符,自有神通可助他们逃生。
向晏时问清三绝观中布局,何栩飘身出门,脚下生风,一路飞奔而去,却未觉察到桑柔立于工房与堂屋的薄墙后泪水涔涔而下!
桑柔眼盲之后听觉分外灵敏,更何况晏时、何栩言语之间情绪激动,不知不觉放大了声音,那工房与堂屋只有一道薄墙,哪里瞒住她的耳朵?
隔墙听得这番言语,桑柔早已五内如焚,悲戚万分……
何栩不知桑柔已然知情,只想早点寻回诛邪剑。据晏时所言,那三绝观颇为宽大,以山腰的老道观的大殿为中轴线,两边皆是一干门徒的住所和课室,殿前为庭院厢房,供香客盘桓所用,大殿后的高楼乃是那三绝道人栖身之所。
这般白日天光想要潜入倒是不太容易,何栩跃身入观,抓住两个掌管扫洒的道童,打昏一个扒了道袍,穿在自己身上,而后拿匕首顶住另一个道童后腰,逼他前面带路。
这样扮成道童在三绝观中行走,倒是不易被人觉察,等到穿堂入室,进到三绝道人申道乾所居的苑馆门廊后,那道童却说什么也不朝前走了。
何栩无奈,只得一掌将其击昏,扔在回廊边的花丛之中,而后捏紧匕首,一溜碎步快速奔了进去。
这苑馆虽为三绝道人申道乾一人居住,但修造奢华,不亚于官宅府邸,眼看前方三层高楼耸立,雕梁画柱,好不气派。楼外隐隐罩有一层红光,想来是那妖道布下结界,若是自楼外入内,恐怕立刻就惊动了妖道,唯一的进口是那洞开的大门,想来里面必定设有厉害的机关,大意不得。
何栩确认楼中无人守卫,闪身入内,只见一个正方的大堂,堂中摆设考究非常,大堂中间光洁地面上嵌了一个巨大的铁八卦。何栩指尖拈了一枚小石子,弹射入那厅堂之中,只听一声轰鸣,石子已碎成微尘,散落于地!
何栩见状冷笑一声,难怪这里无人守卫,原来一早布下了玄门之中的五雷阵。倘若有人误入此阵,阵势发动,则可驱使天雷将来人轰成齑粉,魂飞魄散。
此阵虽然威力无穷,对她这辟妖谷传人却不值一晒。她辨明方位,脚踏七星,在堂中迂回而行,避开死门,自生门穿出阵外,到达五雷阵尽头的楼梯处,右手一扬,一张咒符脱手而出,封在堂中间的铁八卦之上,只见火花飞溅,“噌”的一声,铁八卦一分为二,以后也只是两块废铁而已,无法再起阵害人。
何栩破得天雷阵,快步上了二楼,只见二楼空荡荡的厅堂里悬了不少画轴,上面尽是些妖魔鬼怪,颇为狰狞,整个厅堂之中邪气四溢,而唯一上三楼的楼梯却在对面的墙边,要想通过,就非得从悬挂着数十幅妖怪画像的厅堂里穿过。想来那画轴绝非寻常之物,定是那三绝道人将驯服的妖物封存在画轴之中,作为二层楼的守卫。
何栩心想,这个臭道士收藏了这么多山精鬼怪在画轴之中以供驱策,贸然上前,进到楼梯外的结界之中,那些杂碎妖怪全都涌上来,倒是不易打发,要是惊动了妖道,倒是坏了大事,于是暂时停留楼梯之上,思索如何冲过此关。
正在思虑之间,却见临近楼梯口悬着的画轴之上是一只大肚饿鬼。这大肚饿鬼乃是六道之中饿鬼道常见之物,虽不见得如何厉害,但肚大可容万物,见着什么都可以囫囵吞下肚去,饥不择食。
何栩见得此物,不由心头窃喜,手中捏了个法诀,左手暴长数尺,一把扣住那画卷中大肚饿鬼的脖子,劲力急吐,清叱一声,已将那大肚饿鬼从画轴之中扯将出来!
那大肚饿鬼拼命挣扎,但被何栩扯出结界之外,纵然张大血盆大口,也是奈何不得何栩半点。
何栩闪身避到大肚饿鬼身后,左手依旧牢牢扣住大肚饿鬼的后颈,右手匕首顺势在自己的左臂拉划一下,匕首的边锋上已染上自身的鲜血。
而后何栩猛地上前一步,推着大肚饿鬼踏进二楼的结界。果不其然,只听呼啸阵阵,悬挂的画轴黑雾弥漫,片刻之间前方聚集了数十只山精鬼怪,一个个张牙舞爪,想要择人而噬!
何栩紧扣大肚饿鬼的左手忽然变抓为掌,将大肚饿鬼朝前一推,那大肚饿鬼脖颈一松,又见前方许多妖魔,本能地张开大嘴,只听一阵抽吸之声,已将一干妖魔统统吸进腹中!
那些妖魔不是好相与的,一个个在大肚饿鬼体内拼命挣扎,眼看就要脱困而出!
何栩哪会放过这等良机,左手捏了天雷诀,覆在右手鲜血开锋的匕首之上,身形快如闪电,片刻之间已自大肚饿鬼背后穿胸而出!
匕首过处带起一道炫目的白光,大肚饿鬼体内的一干妖魔惨呼连连,却难逃被天雷击毙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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