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第64章


而萧鹄温良,从不过分修饰,神态总带几分羞赧。她们有八分像的,也被这神情风姿上的区别分得只有一二分像了。
萧鹄面上便露出一些遗憾来:“可惜那时候,没说上话……阿姐,我喂你喝药,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她?”
我知道她是尽量想岔开话题让我不要纠结于霍光,我遂她的意,拿红姨的一些故事和她说了,不过片刻,药劲儿上头,我又沉沉睡了。
托这些汤药的福,我养伤的日子里睡得很好,没有噩梦,当然也梦不到霍光。
宫里有侍医来问疾,也都说养得极好,不会影响以后的行动。
但是等我能勉强站起来走动的时候,却正是霍光出殡的日子。
我在文思阁的楼上,由松格、栴杪搀扶着,看长长的队伍经过。
升天图打头,整整齐齐一排八骑,皆素衣戴孝,随行之人,也是衣缟素履草麻,白幢翻滚如云海。
中有一马车,由数匹黑马牵着,挽麻色缰绳,长两丈七,宽一丈八,覆黑毡,八角悬铜铃、白绦。
那上面,就是霍光的灵柩。
我死死咬着唇,强压着心里翻腾的悲痛。
我不能哭,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霍显还没死,霍晏还好好的做她的侯夫人。
我还有血海深仇没报。
我还有我的抱负,先帝的遗愿……我得好好活着,每天都笑着地活下去。
出殡的队伍蜿蜒前行,终于那辆马车,看不见了。
天光大亮,红日东升,又一天开始了。
我软倒在松格怀里,这一眼,费尽了我所有的力量。
霍光,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截的时候有点后悔为什么用了第一人称本来应该是双线并行的。鸾女在花园里和婢女们说自家苦难的时候,霍光弥留之际交代夫人要收敛性子老实做人保霍家千古;鸾女折落红牡丹时,霍光薨逝;鸾女的车驾经过霍光门口后,霍府在门口挂起第一面白幡;鸾女在宫中行走时,报丧的内侍也在宫里穿行,鸾女甚至在某个门口见到过报丧的侍从,还起了一些怀疑……谁叫我用了第一人称呢最想写的部分写不了了,下本书用吧╮(╯_)╭
、桃溪之死
岁月还在流淌。
我每天努力地吃饭,念书,学匈奴的知识,学兵法,自己和自己对弈,陆博……
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我得过得充实。
后来萧鹄终于小心翼翼地劝我,心中有悲伤,就要散发出来,积郁也会成疾,我方才醒悟,我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努力过得和往常一样,只是因为,我只有这样做,才能假装霍光没走。
对弈的时候我会模仿他的棋风,陆博的时候,我会自己和自己耍赖。就好似他在我对面,正在包容我一样。
放不下的,终究放不下;假装的,终究不是真的。
我回头看萧鹄忧心忡忡的神情,道:“我会努力散掉心里的郁气,你别为我担心。我只是一时转不过来。时间过去我会好起来的。我心里清楚,世上没有忘不掉的人,人间没有散不掉的情。”
“我好担心你,虽然这么说,我还是很担心。”
“那咱们,其实是一样的。我没办法放下大将军,你也没办法不为我担心。哎,这几天彭祖都在宫里跟着主上进出,左右寂寞,我搬去和你住,好不好?”我觉得我需要一个人陪伴,当下最适合的,当然就是萧鹄了。
萧鹄拈着刚折下来的白芍道:“当然好啊,每年一到夏天就打雷,每打雷,我都吓得不轻,阿姐陪我,那最好不过了。”萧鹄说完,便吩咐侍婢准备好我日常起居的用品。
萧鹄又折下一支粉色的芍药,并手中的白芍药一起递给我,我把它们握在手里,理了理姿态,择了粉色的那支轻轻插在萧鹄的发髻上。
“芍药还是太妖娆了,不适合你的品格,等我好些了,拿缎子绞桃花给你。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花配你,咱们家三生有幸,才能娶到你呢。”
萧鹄脸迅速染了晕红,比芍药还美。
说话间,栴杪提着衣摆急急忙忙地跑进花园里,我心下顿觉不好——栴杪是负责递消息的,外边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莫非霍显又生事?
我心里马上盘算开,栴杪跑到我跟前,半蹲着身子道:“主人,桃溪阿姐自杀了!”
我手一抖差点没捏住白芍药,赶紧叫人备马,又急问:“什么?自杀?救下来了没?人在哪?猛子呢?桃溪为什么自杀?”
栴杪道:“人是救下来了,可只有一口气了,是在当心筑吞金自绝的。现在还在那。”
我向萧鹄道一声抱歉,回房换了衣服,上马就走。
识明老了,我现在骑的马,是霍光后来赠的。霍光出手很大方,一气赠了四匹良驹。我惯常骑的是一匹纯黑的大宛马,取的名字叫如望。
栴杪的骑术在三婢中最好,所以她也得了一匹黄骠马,取名叫如闻。
当下我也只能带她先赶往别院了,等不得侍卫和其他几个侍女。
绕过不能跑马的主干道和几条长街,我和栴杪迅速穿过东边的几个闾里,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别院。
猛子搂着儿子跪在地上哭,满手都是血。
我想起进来时看到门口的山石上有血迹,大概知道他怎么弄伤的自己。
难道是猛子做了对不起桃溪的事?
不对。
桃溪不是心眼小的人,不可能因为丈夫的错惩罚自己、连儿子都撇下不管了。
她躺在榻上,惨白的脸上毫无生气,只有眼睛还在转,显得她尚在弥留。
我绕过屏风,直接来到她的榻边,握住了她的手。
“桃溪!”
桃溪的手很烫,我握住她,她似乎想攥紧我,却只是无力地弹动了一下。
我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俯身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只有你们几个人了,只有你们了,你为什么想不开?是猛子不好?我帮你打他,你犯什么傻呀!”
桃溪的眼角淌下泪来,她嗫喏着,低声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主人……婢子对不起主人……”
“你起来你醒来啊!你醒来不管做什么我都不怪你,你不要离开我!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桃溪双眼茫茫的,没有焦点,她似乎也没有看见我,也看不清我,她只是哭着说对不起,说“我不该、不该把博陆侯拦在庄外,不该谎称他好了,不该骗主人,不该藏起他的信,婢子自食其果,婢子该死”。
我无暇反应她说的什么,我只能唤着她的名字,迫切地希望她回应我,活下来。她的直率坦白,一直一直以来的关切,超越了主仆之间的亲情,我没办法放手!
“主人,婢子对不起你……婢子该死……”
桃溪只是反复念叨着说过的话,不时呕出糜状的血块。
几个留守的侍婢也在一旁小声哭着,我拉着桃溪的手,直接问她们:“大夫呢?为什么没请大夫来!”
为首的女孩子鹤渊抹着泪说:“回主人,请了大夫,灌了汤想让桃阿姐把金饼吐出来,可是没用,不过让阿姐又多受了苦而已。”
我浑身无力,只能牵着桃溪的手,按在我脸上。
今生今世,我经历过太多死别。
最难过的,莫过于养父之死,他在我眼前,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一天天地病重,除了眼睁睁看他去世,其他的,我使尽手段,也不过应了无能为力四个字。
但是父亲的死,尚可以说是天意,病笃而故无可避免,那桃溪吞金又算什么?
这本是可以避免的!
“桃溪……我从来没怪过你,我一直一直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这么傻,不论你做了什么,我根本不会怪你呀!”
我真的不怪她,不论她做了什么,她都只是为我好。
“你舍得下猛子舍得下儿子,舍得下我吗!桃溪你醒醒,你醒醒……”
不管我怎么唤,猛子怎么哭,桃溪挣扎了一天一夜,终究还是死了。
猛子扑在她身上放声大哭,这个汉子,年轻时被达官贵人家的侍卫百般羞辱也面不改色,却在此时哭得和个孩子一样。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桃溪的手,慢慢慢慢地变凉,赤红的唇也一点一点地变成灰白。
我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凡人,我有再高的手段,能做的,也只是一丁点事,关键时候,永远都那样软弱无力。
猛子猛地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拔出配刀就往自己颈上抹,我腾身反手打落它,喝道:“你做什么!桃溪刚去,稚子何辜,你是想让寿儿和我一样做孤儿吗!”
猛子愣了一下,又重重地跪在榻边。
我低着头,看着这个和我一样无力的男人的头顶,掠过他,直接问几个侍婢:“桃溪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好好的寻死?就算是因为,因为拦着大将军,截了信,要寻死该早寻了,怎么这时候才——”
鹤渊回道:“桃溪阿姐上个月老是半夜出去,在外面找什么,前天,前天晚上——”
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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