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第63章


“后天就可以熬热滚滚的药了,晚上冷,去年年底新做的貉子皮大氅还没穿,我给你拿来盖上?”
“不了。明天还要陪主上祭祖,我得回家准备,在这歇了明早就起不来了。”
“你得好好养着,这样操劳,对你不好。”
“我知道,我懂。”他安慰似地朝我一笑,犹豫片刻,轻轻拍拍我的手。
因他坚持,我不得不安排车马随从送他回家。
雨越下越大,给我撑伞的柏梦、松格都忍不住东倒西歪。
霍光催我回去,我摇头不走。
他固执地想骑马,我劝不住,恼足了火吼了两句,他才乖乖地让侍从扶着上马车。
他的脸隐隐透着灰色,鬓上华发如霜尘。
我突然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晚了。
“子孟,你有没有话想和我说?”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你不是很了解我吗?”
他又咳嗽起来:“……很抱歉。伯翼,虽然我知道你想听什么,可是我现在更想说声对不起。”
而这次,我想帮他顺顺气也不行。他高高在上,端坐马车里,我站在泥泞的地上,泥水沾污了我的木屐。
“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找我吧。小鸾不送了。”
我摔下车门的竹帘,负气离开,甚至没再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苏武归汉一事,与其子女无关,移花接木而已。匈奴人嫁了个匈奴女给苏武,但这个匈奴女和虚闾权渠没有关系。本文属于乱攀关系。关于字,如果窝木有记错,古人互相称字,如果是平辈之间,往往是非常亲近的关系才能这样做的。他俩尊称来尊称去的,我看着累 
、不断也须断
阳春三月,我就在别院里过我的日子,等着霍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来见我。
后几日我听说他病重,刘病己带着太医令亲临问疾,霍光趁机上书向刘病己求情,请刘病己答应饶恕他家人的一切罪过,并且,将来他们犯下的错,只要不是谋逆等十恶不赦当诛九族的大罪,也饶他们不死。
刘病己答应了。
我没来由得觉得恶心。
之前我本想上门探望他的,听桃溪说他太医令已经回宫了,似乎有起色,于是在听闻他为夫人子女求情后,我又打消了探望的念头。
桃溪现在住在当心筑,管着当心小筑和附近的田地,自由轻松,养得白白胖胖。
早些时候她给猛子生了个儿子,很可爱,我每次来都要抽出时间逗他。
十三这日也不例外。
这一天晴空微云,和风习习,处处春和景明。
莺儿啼高柳,燕子剪明窗。紫藤蜿蜒在架子上,一簇一簇的花序倒垂,像梦境中的帘子。
桃溪抱着儿子,柏梦松格托着漆盘,陪我挑牡丹。
又是做阳春供花的时候了。
今年牡丹开得很早。
现在才三月中浣,已有正红、丹朱等色的牡丹次第盛开。
最好看的一朵开得大如盆,蕊丛丛洒金,花瓣片片薄如蝉翼,大如宫扇。
我本未打算折它,它开过了。我只是握着它的茎,想仔细看一看,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让我错手折断了它。
它开得烂熟,坠在地上,花瓣散开在泥土里。
我捂着心口弓着身子,引来三婢殷殷询问。
“没事,忽然心口有些痛。现在已经好了。”我被她们扶着走出牡丹花圃,回望那一滩红红的落花,艳得刺目,刺得我心口发闷,额上血管突跳。
我忽然有些不好的感觉。
我抱着做好的供花,进宫给上官太后和霍皇后各送了一份,又有给刘病己和许平君的,都交到宣政殿的内侍手中了。方要走,刘病己留我陪他思人,我想着左右无事,便应诏到了宣政殿。
刘病己虽然看上去很轻松,但明显有些难受的表情。
“陛下。”我向他行礼。
“鸾娘子。”他很熟练地让我坐下。
“陛下何事忧伤?妾身能否为陛下解忧?”
“子孟病笃,叫我如何不悲伤?倒是你……看开了么?”
我有种不妙的感觉,试探着问道:“妾身听说子孟好多了?”
“前几天稍有起色,忽然又病重了。今早太医令说,怕是熬不过去了。”
我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和片段,想说话,却被千言万语堵在口中,
不应该是这样。我牢牢抓住了一个念头。
我得去看他。
我得去找他。
他欠我一句话,一句未完的话。
我必须……得去见他。
我蹒跚地站起来,差点被自己的裙角绊倒,侍女连忙扶住我。
我想起来我在宣政殿,赶紧向刘病己行礼:“启禀陛下,妾身数日不在城中,竟不知大将军病笃,妾身想前去——”
我一语未了,有个内侍喘着气,急匆匆地小跑到殿门口,低声向传话的内侍说了什么,我听见了一个“薨”字,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掉进了冰窟里。
传话的内侍满面焦急,走上前跪了,道:“太医令传信,说午时一刻,博陆侯……薨了。”
刘病己猛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前行两步,又向后仰倒在榻上,惊得一干内侍围上去。
我觉得,此刻,我前所未有地清醒。
我站直了,挺起背,向刘病己辞行,冷静得好像我什么也没听见。
当值的侍中——也就是彭祖——抚着刘病己的胸口,让他好受些。他们两个都满面忧色地看着我。
我有什么值得可担忧的,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我走出大殿,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可是也不坏,没有风,没有雨。
家里的花一定开得很好看了。
我顿足,天幕低垂,云层厚厚的灰压压的。地广寥廓,寥寥几个人在。城墙灰蒙蒙的,远山青淡淡的。
好冷。入骨的冷。
那个让我心温暖的人不在我身边。
他死了。
他再也不会站在我身边。
长安城有那么多人,或在街上急急忙忙地赶回家,或在家中等着晚膳备好,或和知交好友品酒论学,也可能在郊外踏青,在池上泛舟,折柳采桃,抚琴弄箫……
这些人,没有一个会是他。
他真的死了。
再也不会有个人那般温和那般无奈地对我笑。
也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他的一喜一怒都拨动我的感情;而我的左性和坏脾气,也只会对他一个人发作。
他不会再和我说话,也不能再陪我走动。
我等不到他白头了。
他不在了。
世上再无霍光了。
我真切地体悟到这一点。
于是我的世界我的生命迅速陷入深沉的死寂和黑暗。
当我再次睁开眼,已是好几天以后。
那天阳光挺好的,直直地照在我脸上,热热的温度很舒服。
松格、杨河、柳江,还有萧鹄和张祈,把我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
萧鹄两个眼睛哭得烂桃子一样,哽着声音道:“万幸万幸,你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们了。”
我觉得浑身都疼,额上,后脑,肩颈,手臂,腿,都疼。我轻轻动一下,果不其然剧痛迅速包围了我。
“我怎么了?”
“主人从宣政殿的台阶上摔下来,整整八十一阶啊!”
我想起来那天的事。那天我听说霍光薨了,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是摔下了台阶。
我想起宣政殿那高高的墙,长长的阶梯,能活下来,命很大呢。
萧鹄又哭道:“多亏柏梦不顾自己扑上去给阿姐垫背,所以大多是擦伤,没有伤到筋骨,大夫说好好养养就行了。”
我问道:“柏梦怎么样?”
“她挺好,大夫看过了,交代静养些时日。她受伤反而比阿姐轻呢。早上阿姐干干净净地出门,送回来却昏迷不醒,彭祖和我,担心死了。阿姐以后,以后,以后……”
“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的。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我笑着安慰她,“对了,大将军家——”
张祈答道:“还在治丧,主上和太后殿下亲临吊唁,哀荣足矣。”
“我是去不了了吧?”
“大夫说,阿姐至少要休养一个月才能活动。博陆侯停灵,只停三十三天。”
“那……我可不可以,在家门口,或者在咱们家文思阁楼上,看看?”
“这个自然可以,等阿姐能动了,咱们就陪阿姐上楼。”
“谢谢你,我这个做阿姐的,只能麻烦你了,一直以来,都在拖累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姐是我的阿姐呀!说起来,家父家母家姐能迁回湖县祖坟,还要多谢阿姐美言呢,应该是我谢阿姐才对。”
我笑笑:“你说的,一家人不说二家话。你的阿姐,就是我阿姐了,帮自家阿姐的小忙,当得起个谢字么?……其实你见过她的。”
“啊?谁?”
“你亲姐大萧氏啊。她来过咱们府里几次,我还听见有婢女嘀咕说你们长得像。”现在想想,红姨一向浓妆媚态,所以她们姊妹两个虽像,我一时也没想起来,直到后来听到婢女嘀咕,我才发觉,她们五官确实很像,只是红姨精明剔透,一姿一容,无不竭尽所能地娇艳风流,而萧鹄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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