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第71章


我在马上慢慢地晃荡,绕了小半个长安城郊。
出城扫墓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匆匆经过。
也有贵族千金,大小郎君,成群结伴前呼后应地游山玩水。
光认识的,我就见了不下十数位。
直走到西北方的旷原上,里长安城二十里的郊外,才渐渐的人烟稀少起来。
我留下柏梦几个守在小山坡上,叫上侍卫赵严、赵仁,骑马在小路上走了几遭儿,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些。
西北郊旷原上,不知名的蓝紫色的小花,开得铺天盖地,远处有农田,新发的秧苗青葱可爱,芸薹花热烈地绽放。
我按下马速,小心避开农田,只从野花丛中踏过,一直走到荒野上。
在我前边探路的赵仁忽然掉头回来,道:“主人前边有人在追——”
他话音未落,我已见了远处的数骑一马,忽而就到了我前边不远。
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他显然
没想到会遇见人,勒住了马。
他身后疑似是家仆的人接连追上来,一个衣着可算华丽的人问道:“大兄!怎么不追了?”
汉子看着我,道:“没……你们继续追。”
他的目光很清澈,有惊艳,没有□。
他蓄着大胡子,眉眼看起来很像一个人。
我吩咐赵仁和赵严上前打听发生了什么,有帮得上忙的就帮一下。不多时赵仁回来说那汉子是个马贩子,一匹好马受惊奔逃,他带着兄弟和仆人出来追马。
马贩子?
我心下一笑,道:“那你们几个就帮下忙吧,一匹好马,少说也得千金,帮忙追回来,也是好事。小心别伤着自己。”
赵仁领了命,招呼着赵严就去套马了。
我拨转马头,看着那群人追着领头的黑马。
那马是个乌云踏雪,极好,跑起来赏心悦目,像流星闪过天际一样划过草地,它明明绰有余裕,却像取乐一样地吊着身后的追兵。
除了霍光的坐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好马,即使是御马,长得好看,跑得也好,可就没这个野性。
“好马!”我忍不住赞叹。
“不错吧,这是我镇场子的好马!”
我回头一看,那汉子已经走到我附近了,离我不过丈许。
我瞅瞅柏梦带着人正往我这走,再看看马背上的仪刀,心里有些把握,便不退走,只道:“不过,可能很难卖到合适的人家?”
他马上路出些不服气的神色:“这是为何,好马不应该人人都喜欢吗?”
“这马太好,能降服它的人不多。喜欢它的人,又怎舍得把它拘束起来,想找一个合适的主人很难啊。”我回道,“这位大兄,您看英武不凡,坐骑也相当好,又不像急需钱帛的人,怎么不留下自己用?”
汉子神色稍解,略带几分得色:“好马要找个好主人,我已经有巴贴尔了,再留下它,太浪费。”
、烈马
我摩挲着□大宛马如望的脖子,它温顺坚定地站着,不动不晃。
“咱们走一圈儿?也许能给你找个好对手呢?”我俯身摸着它的耳朵说。
如望轻轻磕一下蹄子。
我一夹马腹,如望像离弦之箭奔向乌云踏雪。
这才是真正的奔马!
刚才的慢跑,对如望而言,连散步都算不上。
毕竟是霍光选中的马。
温柔的春风,一瞬间化作冰冷的刀锋,呼啸着擦过。
如望很快就追上了乌云踏雪,成功地挑起了乌云踏雪的斗志。
如望背着我,乌云踏雪则是空鞍,长时间追下去如望会输。
我早想好了。
从一个仆人身边擦过时,我顺手抽了他马背上的套马索。
霍光教我用过。
如望也被乌云踏雪的挑衅撩拨起了战火,追到它跟前,第一件事竟然是抬起前蹄狠狠磕在乌云踏雪后腿上,全然不惧乌云踏雪踢它。
乌云踏雪确实也没踢它,只是提速飞奔,如望也顺着加速,风驰电掣一般地跟了上去。
我稳着身形,用力夹紧马腹,分辨着时机。
从乌云踏雪的反应看,我不觉得它是惊马,顶多是它觉得主人不怎么样不服气不愿意臣服所以跑了。这娃鬼精着呢!
我可是第一次看见马也会像黄羊一样跑之字形甩开对手。
乌云踏雪拐了几次之后越发得意起来,我发誓我甚至看到它回头挑衅如望!我觉得如望已经快气炸了——这个骄傲的小子,一向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撩拨啊。
我摸到了乌云踏雪拐“之”字的规律,瞅准了机会掷出套马索,中了!我差点被它拽下马,还好如望迅速追上,和我一起治它。
我拽着绳索,稳着下盘以防被它拖下马。
如望正是恼火的时候,抬腿就踹,踹完还撞,在它的帮助下乌云踏雪总算不那么疯狂了,而我也终于够着了它的马鞍,遂一个扭腰借力,从如望背上腾挪到乌云踏雪背上,牢牢夹住它,拽紧它的鬃毛,抬手就是几拳打在它头上。
赵仁赵严和那几个汉子也纷纷上前来,围成个圈儿看我驯马,赵仁兄弟还想上前帮我,被马贩子叫住了。
这时候他们上来确实是添乱。
而我要驯服马,并不难。
乌云踏雪激烈地蹦跳,颠得我内脏都快要吐出来了,到后来完全就是凭着意志让自己钉死在它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乌云踏雪终于平静下来,一脸讨好地冲着如望蹭头蹭肩,被如望赏了好几个蹄子还不肯离去。
我似乎看见它脸上写满了“贱”字。
这货简直就是欠虐!
我按着乌云踏雪的背,跳下马,温柔地抚摸如望。
那个汉子已经到了近前,也跳下马拍掌道:“这位娘子,好厉害!”
我抿嘴一笑,道:“牵好,别再丢了。”我说着,把套马索交给赵仁,让赵仁给送到那汉子手上,然后我跳上马背,带着赵严几个准备离开。
那汉子牵着乌云踏雪,道:“小娘子留步!”
我在马上回头道:“还有事吗?”
“乌云是匹好马,我不舍得它落入不懂它、降服不了它的人手里。”他说,“而且乌云似乎很喜欢尊驾的坐骑。”
我回道:“乌云踏雪太好了,我付不起这个钱数。而且它喜欢如望也没办法,如望也是牡马。”
“愿赠与娘子,不收钱帛!”他说道,“我不靠贩马为生。”
我笑笑:“汉人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这位郎君恐非汉人,所以不懂?”
他顿了一下,他那个兄弟对他耳语几句,他马上就说道:“那……那……我初来乍到,不了解长安,能否请娘子代作向导,愿以乌云酬劳。”
我计较片刻,道:“那你跟我走吧,我争取给你的每一匹好马,都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
汉子让他兄弟把马群带上,自己只带两个侍卫,就跟我走了。
回城的路不短不长,慢慢行来,刚好够聊那么几句。
汉子已经做了自我介绍,姓栾,名晓,字光辰。
他掀起衣角擦汗的时候,我嗅到一股很重的草药味——几乎全部由香辛料构成,匈奴人经常自己配香料,以起到驱逐蚊虫的作用。
这位的香辛料,以桂为主。
我突然明白那晚桃溪为何会遭他毒手了——我给霍光配的柏子香中,有一种含有大量蛇床子。
虽然我的本意只是为了消湿气,以及春季驱虫,可蛇床子和肉桂等等相遇,会有强烈的壮阳作用。
那年春季多雨水,整个别庄都在用我配的柏子香杀虫除湿,几个侍女会随身携带这个,桃溪当然也不例外。
偏偏带着桂料的虚闾权渠出现在那里。
我顿时只觉阴寒刺骨。
竟然是我害了桃溪。
是我害了她。
可以杀虫除湿的药有许多,我为何单单选蛇床子——因为我有那么一些不能见人的心思,只是迟迟未能实现。
一拖就是几年,结果却报应在桃溪身上。
是我造的孽。
是我。
栾晓说说笑笑,忽问道:“哎,娘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汉人?我汉话说的不错,也收拾得很干净啊?”
“你和你几位兄弟的汉话都很好,没有破绽。可是你穿的衣服,全都左衽啦。汉人穿衣讲究右衽,外族才会左衽,外族人到了中原,即使换上汉服,十个有八个也分不清左右衽的。而且,你有这么好的马,马鞍上有好多珠宝,随身还带着香料和仆人,说明你是大有来头的,你若是汉人马贩子,我不会不知晓。来往长安的马贩子,我不敢说都认识,但是也都听说过,没有你。所以你不仅不是汉人,你也不是马贩子。”
“娘子好眼力,不过娘子就不怕我是来做坏事的吗?”
我满不在乎地说道:“坏事?能有什么坏事?你随身带着侍卫,却没带谋士,没带向导,有好马珠宝,却没有钱帛,说明你并不是来打探军情消息的。再说,大汉兵强马壮,大汉的敌人反而有些不稳,听闻去岁北地天灾,冻死羊马无数,乌孙等国与匈奴对峙已久,匈奴内部又刚刚换了单于,人心思定,战机在大汉,不在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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