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姬》第74章


苏绘月看着他的模样,看他根本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看他连自己还身处危险也不顾,哑声一笑。也缓缓瘫下去。
她之前就服下了毒药。想要杀了这人之后,再随他一起去。只是这搏命一击后,她竟再没力气出手第二次。
青芒还隐在阴影里。他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停滞的大脑不能理解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冲出去?她怎么有力气冲出去?为什么竟没有看住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余自问的力气,却给不出一个答案。
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
她的身体,至此,是全然毁损了。那一魂二魄逸散的声音,轻轻传进了他的脑海。
烛光安谧,洒下一地暖黄。
……
神界历二万七千四百五十六年,紫微穆曜星主出兵妖界沧延,毁之。然主因星力窜袭崩,后紫微澄恪星主继,休兵。是年,沧延妖众返东海,另觅新陆而安。
……
大炎祚延朝二十三年末,术门之中,旖旎自尽于宫,锦绣陷仙界,玲珑随兄退、自此未见行迹,绮罗弑君而亡,姽婳亦匿迹、疑身死妖界。自此,七仙殒其五,再无七仙之说。殷琊交恶仙界,渐式微,终泯然如余众门派矣。自此,再无五星入仙之说。
……
大炎祚延二十四年初,新帝登极,改号长宁。削靖平、武安、宁安诸王爵,赐靖平武安枭首示众,其亲眷贬为奴充发北疆。宁安王坐犯上图谋,念其勤王有功,贬为庶人,令居岭南郊。然此地瘴毒厚戾,宁氏竟多得以天年终,盖因有术者名椴倾力护之。二年初,兴安王坐赃,削爵为庶。至此,炎初所封四异姓王俱遭贬斥,四王之乱平。
……
今上削藩风行雷厉,然独顾念宁安郡主。盖因妃舍身救驾,上追为后,赐谥昭静。
……
这祚延二十三年末、长宁元年初的,席卷了天地诸界、涤荡了浩海岚烟的一场诡谲波澜,终于,尘埃落定。
。。
尾声
长宁三年暮春,已是柳絮飞满城的节气。万安城郊的千百种野芳早已次第盛放,此时就连城内石路边缝隙里的泥泞里也突突地吐出团团的锦簇,照得的这平日略显威严的万城之城也面泛柔媚的光彩。
时值晌午,店铺开张了大半,街景也是一片熙熙攘攘。零星的叫卖声混杂在嘤嘤嗡嗡的交谈声讨价声插科打诨声中,偶尔一两声孩童的叫嚷,把原本柔和的阳光都搅得热闹起来。
永康街上此时走着两个青年,远远一看便觉气度不凡。身上的衣服乍一看朴素无华,却都是最上等的料子。两人俱是微挑的狭长的凤眼,面容亦是七八分相似,一看便是兄弟了。只是其中一个左顾右盼不安生,连走路都有些大大咧咧,不时还有眼尖的老板从店里奔出来,对着这人点头哈腰一番,这人也不拿势,反而见了谁都嘻嘻哈哈打招呼开玩笑;另一个却是迥异,只见这人面上淡淡,只是目不斜视地默默走着,内敛安静却掩不住通身的尊贵威仪,可不看那恬淡的面容,他深色的眸子被日光一映,竟时不时折射出一丝压抑而清冷的忧郁。
越昱容偷眼观察他哥哥好几回了,心道自己费了老大功夫把这人拖出来散心,怎么像是一点没散?
长宁帝越昱平此时即位也有两年还多。他虽生性仁悯,对付国中朝中的顽疾却也手腕强硬,帝王心术他虽不喜,却也不是不会。两年来,自他父亲一朝开始渐生的贪败渎职官野勾结得以肃清不少;自建国初立下的官制他也显冗杂,正预备着手去改;水利农垦在兴,通商贸易在导,文史卷籍在理,民心民生在安;番邦外国常有来使,他也欢迎,鼓励与炎朝增加来往互通有无;边疆的少数民族,他推行顺其土俗的政策,要求华夷一体不分高下。于是这炎朝从四面海疆到中原沃土,无处不安澜;从京里贩卖蔬果的小商到丝绸路上持节的使臣,无人不安泰;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隐隐竟有了盛世开端的雏形。
然而,有一处虽安澜,却不安泰。那便是这帝国最高处的人。
年轻的皇帝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持重,眼中却鲜有真正的笑意。
于是朝中便有多心的,私下里说,别看皇上面上宽和容人,实里却是极严苛的。不然怎么无论臣工们做得多好,皇上都难得给个嘉许的眼神?
这话传到越昱容耳中,肃王爷哼哼一笑,道:你们累不累?圣心也容你们揣测?得了嘉许的折子嘉许的奖赏还寻摸嘉许的眼神儿?当陛下有那么多眼神儿给你们!再者你们领着朝廷的俸禄,干得好是你们应该的,干得不好就得等着领罚,怎么我皇兄还亏你们嘉许了?陛下什么心性,你们放一百八十个心,只管该怎么进言就怎么进言,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只要你们办得好,陛下不会亏待你们,也别束手束脚怕陛下责,只要你们不犯该死的罪,脑袋就掉不了。真掉了,王爷我陪你们一起掉!
这话可把这帮子人吓得不轻,一个个灰溜溜回去该干嘛干嘛了。不过肃王爷本人清楚自己哥哥一直这副样子的原因。
不过就是个女人嘛,那个宁安郡主到底是个什么倾城绝色,亡故了两年还在皇兄心里阴魂不散?
心里想着,他又斜睨了越昱平一眼。不想这一回他皇兄倒被他睨出话来了。
“不是说出来散心么,一直看我做什么。”越昱平淡淡道。
我是叫你出来散心!又不是我自己要散!当弟弟的心中憋气道。
两年了,这做皇帝的一直不肯充实后宫。自登极时追封了宁安郡主为昭静皇后,他后院里居然就这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皇后!为此肃王爷腹诽了好久,朝中的臣工们可就没王爷这么好耐性,早叫嚣成一片要皇帝立后纳妃,递上去催促的推荐的折子一本接一本,“皇嗣社稷”的叫喊声绕梁不绝。上月,长宁帝才封了两个美人。
徐美人和李美人皆是出身大家的名门闺秀,知书达礼温婉可人,也都是花容月貌的佳人。可在越昱容看来,这天大的好事到了自家哥哥那里,简直就是被逼无奈。
还没听说过男人为女人守寡的!不能理解的肃王爷很容易就想歪了,心道大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还真跑去问了。彼时皇帝陛下正端坐案后批阅奏章,听了他的话,手上的笔停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肃王爷嘿嘿一笑,领了白眼心满意足地走了……
怎么新得了女人,倒像是被抢了女人似的!这时肃王爷还在腹诽。转眼一看自己哥哥倒难得往旁边的一家店铺看去,赶紧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却是一家客栈大小的二层楼店铺,门面不怎么华丽,却自有一种典雅的意味在里面。与别家门前稀稀落落不同,这家并不张扬的店铺竟是门庭若市,进出的多是衣衫轻薄巧笑嫣然的女子。
“这是上月新开张的布店,”见自己哥哥感兴趣,越昱容赶忙介绍,他常在市井厮混,又爱与市井豪侠商客往来,跟赤刀盟分舵主混江湖杨易景又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对万安城中的事简直没有不知道的。“这老板柳青的妹子原先就在京里做生意,卖的是扇子,只是卖了两三年也不见起色。后来去家寻了哥哥来,这不没几天就又开了绸缎店布店成衣坊,说是布料花色都新,走俏的很。”
越昱平没有接话,看了一会儿店门,笑了笑,便转身要走。
越昱容愣了一下,心想这一转身又不知要不吭声只顾走多长时间,忙叫住了他:“大哥,咱们进去看看吧?我也才认得柳老板,倒觉得他虽是个生意人,却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越昱平回头看自己弟弟一眼,倒有些讶异。他对二弟再清楚不过,固然是朋友遍天下,但真正能得他真心佩服的倒真查不过五个。
沉思着笑笑,他点了点头。
两人步进大堂,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正往外窜。边窜还边回头笑嘻嘻嚷着:“好姐姐我可再不敢了——你可别跟大哥告诉去——”一头差点撞到肃王爷身上。
越昱容也不恼,也笑嘻嘻拉住他,道:“这不是老跟着杨槐的小子么?你怎么在这儿?”
杨槐正是杨易景给自己取得字。木文一看清眼前的人,立马夸张地作了个揖,头都快扎地上了:“原来是二爷大驾!小子冒犯啦——”
“少跟我装模作样!”越昱容笑骂,又问,“你也认得这家的老板?”
“跟柳老板倒不怎么熟,”木文直起腰笑着回答,“只是原先柳姐姐卖扇子的时候就认得。”
想来他话里的“柳姐姐”便是柳青不成器的妹子了。
别了木文,两人继续往里走。不多时就看见柜台那边一个青衣男子正背对着他们点货,纵然不能看见正脸也能感觉到此人身上脱俗清俊的气质。一个身着鹅黄缀缃色丝绦的女子正绕着他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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