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冷月》第83章


“小爷我敢做,就有肩膀担着,不用你管,快走,快走!”
园子门口,廖大嫂正在指挥着端盘子的二十个丫头小子,喳喳呼呼,张张罗罗,脑门上沁出一层细汗,见笛儿过来,她抬起胳膊擦了一把,说“笛儿,你绕啥子呢,不进去喝一杯?”
“你咋不进去喝一杯,站在这儿大张着嘴巴,喝冷风呢?”
廖大嫂笑了笑,说:“里面有我的位置?那是当官的有钱的坐的,咱只有喝冷风的份。”
“没你的位置,有我的位置?咱不是只有伺候人的份嘛,咱不是只有喝冷风的份嘛?怎么样,快了吧,还有几道菜没上?”
“上三十二道了,还差十七道。快了,这会儿比刚才快多了,流水似的,再有半个时辰咋着也完了。”
“没想到你也来了。不知道你和兆老爷家还有关系。。。。。。”笛儿话里有点揶揄。
“我和兆老爷家一丁点关系也没有。还不是看在仇先生的面子上,来给他帮忙。。。。。。”廖大嫂抢着说。
“你是咋个知道的,兆老爷家今天要办事?”笛儿知道,连着三四天了,仇家天天晚上住在打蕨沟,他明知故问。
“仇先生昨儿个去了,告诉我的。”廖大嫂毫不隐讳地说。
“噢,那,那,他昨个晚上住打蕨沟啦?”
“是呀!多晚了,让他走夜路,再往回赶,咋个能放心哟。”
“你给他暖的被窝儿?”
“你他妈个私孩子,你,你,你想说啥子嘛,你给老娘说清楚!毬大个东西,懂你娘个脚!”廖大嫂一边骂着,一边挥拳来打。
笛儿嘎嘎笑着,跑个飞快。
俩人说笑的工夫,又有十道菜上了桌。
“仇先生,得空你给牟老爷的三姨太诊诊脉,可是要的?”兆谦和打着哈哈,说,“三姨太那块地有毛病,糟蹋了多少籽种,就是不出苗。”
“行呀,没得问题。”昨天晚上,让廖大嫂一顿臭骂,仇家脑壳里的疙瘩彻底解开了,比起前几天,象是换了个人。坐在酒席上,和一伙素无谋面的东西们谈笑风生,拉拉扯扯,拍肩抚背,热络得象是多年没有见面的至爱亲朋。听见兆谦和要他给牟老爷的小老婆看病,眼睛一亮,赶紧答应,他知道这个牟老爷是十七人“黑名单”上的人物,正巴不的和他们打联络呢,“。。。。。。如夫人今年贵庚?”
“噢,上个月刚刚满十九岁。”
“那么,啥子时候迎娶的呢?”迎娶是指娶正妻,仇家这么说纯属恭维。
“四年前,她刚刚满十五岁的时候。”
“一直没怀过?”
“没得,一直没怀过。”
“大人最小的是男公子,还是女公子?”
“是个姑娘,上个月办的汤饼会。”
“大人可以先自己试一试,找找病根。”
“咋个试,我自己能试?”牟老爷隔着桌子,探着脑壳问。
“这样,回到家,你不要说什么,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伸手摸摸她的小腹,看看是不是很凉。”
“噢,不用试了,是很凉,经常凉得冰手。”
“这不用你教,牟老爷是经常摸的,一点也不外行。”有人打着哈哈说。
“可不是咋得,就算是和田玉,也早让牟老爷摸稀汤了,何况一亩三分水园子,老摸老摸,咋个出苗嘛。”
“仇先生, 你别给他看,让那块好地歇三年,不用撒种也长苗。啥毛病?让牟老爷把地力给拔光了,使用过度。”
一伙子人起哄,七嘴八舌,怎么下流怎么说,怎么无耻怎么沁,一边说一边拍桌子打板凳地笑。仇家不理他们,继续问:
“然后,你再问她,下面是不是时常有一种冒凉气的感觉?”
“有,有。她说过的,好象是放屁,‘噗,噗’的。。。。。。”笑模样在脸上越堆越厚重,脖子越探越长,牟老爷开始佩服这个草药郎中。
“我明白了。再有,她还有没有别的毛病?譬如说,大便,饮食。。。。。。”
“拉稀几年了。。。。。。天一凉还打嗝。。。。。。说胃口胀满。。。。。。时不时憋得慌。。。。。。”
“先出个小偏方吧,大年一过,我去一趟,再下药。。。。。。晚饭后,打一盆热水,热度在可忍受与不可忍受之间即可。泡手,泡到一个连一个打嗝,直到打完为止。然后泡脚,也要很热的水,睡觉的时候抱个汤婆子,哪儿凉捂哪儿。。。。。。”
说到这儿,没人再起哄,一个二个张着耳朵听。一个花白胡子站起,举着酒杯,说:“仇先生,我先敬你一杯。。。。。。我那个犬子,满身长碎米米,稍稍一蹭,就破了,流黄水。仇先生,你给出个方子,可使得?”
兆谦和赶紧介绍说:“这是齐老爷,原来是我的上司呢。”
仇家记得,这又是那十七个“黑名单”中的人物。他越发高兴,脸上笑得四季花儿开:
“贵公子多大啦?”
“四个月。”
仇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搛了口菜,嚼着说:“你给他喝一点甘草水,试一试,不行的话,你再打发人来叫我好了。很可能是胎毒,甘草专解胎毒,很管用的。”
紧挨着兆谦和坐的州同大人举起酒杯,刚要开口,只见笛儿急匆匆过来,贴着耳朵小声说道:“铁大哥来了,让你过去一下下。”
仇家一个愣怔,心想他干什么来了,有什么急事?咋敢这么大的胆子,他…他可是在这个院子里作过案的哟。
“在哪儿呐?”
“就在大门外,让你快点过去。他说,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不会耽搁你的。”
仇家冲着州同笑笑,再冲着满桌子的人笑笑,说了句:“大师傅叫呢,我去看看,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地走。
见仇家直奔大门口,笛儿问廖大嫂:“还有几个菜没上?”
“还有三个。咋的,累了?上完菜,不算完,一会儿还得收拾呢。”
“上完最后一个菜,立马到大门口去,跟着仇先生走。眼下啥子也别说,啥子也不许问。听见没有?”
廖大嫂收起一脸的笑逐颜开,刚想开口,却被柳笛儿那凌厉的眼神镇住了,她有点惶惑,有点慌张,有点不知所措,看着远去的笛儿,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心冒上来,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只剩下最后一道菜,寡妇豆腐。
蔡阿婆将早就烧好的红烧肉倒进大锅,添了两桶凉水,然后放海带丝,放洋芋粉条,大火烧开,再放进去鲜豆腐,他喊道:“眉儿,你们几个有完没完呀,一丁点活儿,干了多大半天?快点端来吧,快点!”
眉儿端着盆子,腿发颤,手发软,脑门子一层细细的汗,抖着嘴唇想说句什么,吭哧了两声,什么也没说出来。翠儿见她这幅模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眉儿,行不行,你!不行就说话,我端去。”
眉毛看看翠儿,放下盆子,抬起袖子擦擦汗,长出一口气,再长出一口气,重新端起盆子,蹬蹬蹬走过去。她硬挤出一脸的笑,问道:“蔡伯,放哪儿呀?”
“倒锅里。眉儿,还有明天和后天呢,贪玩不得哟。看看你们,一个上午就切了一盆油豆腐。。。。。。”蔡阿婆没听出来,这娃儿说话有点不对头,声音涩涩的,干干的,他也没抬头看,这娃儿的眼神更是不对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象是一汪深潭,象是两粒冰砣。蔡阿婆挥舞着大板锹在锅里搅,使劲搅,根本没回头。
一盆包含着毒蜂蜜、射罔、砒霜的油豆腐,“哗”的一声进了锅。
大板锹一阵猛搅猛翻,蔡阿婆大叫了一声:
“撤火!文火慢慢炖着吧,这道菜,啥子时候喊了再上。。。。。。”
说着解下围裙,拍打着,踱到一边,坐下,刚要端起碗喝水,见笛儿小跑着过来,忙问:“汤菜上呀?酒喝完啦,饭也上?”
笛儿扒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道:“铁头领着人带话,让你立马回去。带话人就在门外,你见不见?”
蔡阿婆“呼”地站起,就要往外走,笛儿说:“把这道菜上了,小心一会儿巴锅。”说着,过去拿起大板锹搅了搅,锅里的菜熬得正好,颜色有黄有白有绿有红,气味更是打鼻子香,没有一点异样,没有一点令人起疑的地方。笛儿将大板锹交给蔡阿婆。
手忙脚乱地将一锅菜出进大盆子,又均匀的分进汤盆,蔡阿婆向大门外跑去。
笛儿一挥手,眉儿、翠儿、大娃子、三娃子,呼啦啦冲到园子门口,拉起廖大嫂就走。
仇家在大门口巡睃,哪里也没有铁家兄弟呀,连个影子都没有。他知道,铁家兄弟肯定不会大摇大摆,在明面上现身,不一定藏在哪儿呢。只好自己站在明面上,等着他们过来打招呼了。正等得心焦不耐烦呢,忽然看见蔡阿婆出来,他赶忙上前打问:“你见着铁大郎了,他去了哪里?”
“说是铁头领带话儿过来,有急事,让我等赶紧回去。我还没见他呢,他亲自来了?”
正说着,廖大嫂、眉儿、翠儿、大娃子、三娃子也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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