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涸湘江》第26章


倾朝野!他所要的仅仅不过是自己的帝位不受到威胁——”
薛瑛听得怔怔,过了半晌,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做事难免心狠手辣,但——你要踏着我娘的尸体过去我不同意!三姐姐的命、娘胸口被刺的那一剑我一定要讨回……”
秦婉一震,询问地看向薛瑛,却见他摇了摇头,语气冷定:“阿姨,娘没事,只是受了些伤。”秦婉这才微觉放心。
“两个月前的事跟我没关系!”薛溟打断,说罢冷冷看了身边的黑衣男子一眼。
薛瑛一怔,笑:“一丘之貉,没什么两样,反正同样都是痛在心里!”说罢,袖袍微振,寒香剑已握在手,冷然,“我想知道战场是什么样的?不用内力、术法、轻功……公平一博吧!”一语毕,寒香剑已化作一道冷电刺想对方。
与此同时,风吟身形陡然跃起,当空画了个符咒,他的周身顿时出现许多黑色的火焰,在念力遥控下飞向粉衫女子。
“天外流火。”秦婉轻轻吐出几个字,眉目如浸冰雪,映影着惊梦剑的剑光。长吟声里,惊梦剑绕着她头顶旋了一圈,一剑化万剑,在真气催动下迎向那漫天流火。无数次剑、火交击,短暂的响声织成一片,仿佛是战场上金戈铁马、战鼓号角的缩影。
剑、火交击,黑色的火焰尽数熄灭,然而,那千柄长剑去势不减,直飞向玄衣男子……
如此肉搏,论应敌经验、体力,薛瑛终是不如薛溟。薛溟一剑直刺,薛瑛没能及时躲开,长剑立时陷入左肩肩胛骨。薛溟迅速挺进,薛瑛疾退,退到一座府邸前的石兽边时,右脚一蹬,借力止住去势!痛,是深入骨髓的,这就是战场上的殊死拼杀?
剑势已止,薛溟抽剑,然而,竟是纹丝不动!他一惊抬头,他幼弟眉目间不知何时已多了分惨烈,他……竟是用身体生生“卡”住了左肩的剑?!心念电转,弃剑疾退,然而,已经来不及,剑气森寒,迎面搠到……不及多想,薛溟赤手抓住剑刃,那一刻,寒香剑的剑尖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脖子。
然而,那一刻,薛瑛忽然做了一个跟他一样的举动——弃剑!薛溟一喜,掉转剑柄,持剑再刺,然而,剑到中途,他全身忽然凉了,因为那一刻他见到一柄一模一样的剑飞斩自己手臂……在他的剑刺入对方身体时,右臂一阵剧痛,脱离了身体!
薛溟一剑将少年盯在石兽上,薛瑛飞起一脚将他踢得直飞出去几丈……
两柄剑兀自留在少年的身体里,摇曳不止。少年的身前掉着一只胳膊,鲜血如注,却在雨水的冲刷下逐渐淡了颜色。几丈开外,失去了胳膊的定国大将军痉挛地跪在地上,久久不能站起……
秦婉正与风吟打得不可开交,见此情况顿时骇得形容失色,一剑逼开拜月祭司,飞身抢过来。
“瑛儿——”
女子神色惨淡,搀着少年缓缓脱离石兽。逐风为防拜月祭司乘机偷袭,带着人在两人身前围了一圈,执剑戒备。
然而,风吟却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看了倒在泥水里的薛溟半晌,刚欲过去将他扶起,却见他自己已站了起来,伤势比薛瑛好不了多少。
“是时候了。”习惯性地摩挲着额上月魄,风吟轻轻吐出一句。
那一刻,邻街的天空忽然一片明亮,似有火光冲上漆黑的天宇。
秦婉一震:“三昧真火?”
火焚薛家?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邻街的薛府起了骚动,似有救火声,又似有砍杀声……而三昧真火,不惧雨水,可以在雨天里焚烧!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真气强行压制、扑灭!
“回去!”秦婉一声厉喝,带着众燕幽阁弟子转身就走。
然而,她的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寒意:“走不了了!”言罢,冷然一笑,“朱雀,出来——”声音并不是很响,却在雨幕中远远传了出去。
秦婉再次一震——若是被截不能回府,薛家就岌岌可危了。自己几人就算能保得性命,但府里的姐姐还有几十名燕幽阁阁众怎么办?
然而,四处没有丝毫动静。
风吟微微变色:“朱雀——”虚空里依然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雨声,邻街的救火声。
“阿姨,别管他!我们走!”薛瑛一笑。原来他设伏的人是朱雀,那未爱穿红衣的黛姐姐……
“你运气真不好!”望着变了脸色的拜月祭司,秦婉志得意满,回敬。
秦婉几人离去后,虚空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风声,雨声……拜月祭司面容僵硬,额上月魄散溢着孤冷的光辉。这孤注的一掷就这样功亏一篑……
黛坐在悬崖边,山风吹起她如梦青丝,拂动她心绪悠悠。
“真是大胆!”云雾散开,月光悄然倾泻,“居然私自调走拜月教人马!”
不用回头也知道谁来了,黛轻轻一笑:“教主与薛家并无恩怨,何必徘徊中原,久久不肯南归?”手腕轻轻一振,已抓住了袖中短剑。
拜月教主,星河。
“哈!”拜月教主轻浅一笑,“中原风物好,非南疆蛮荒地可比,憺然忘返也是人之常情!”说罢,已离悬崖近了不少,“倒是你,身居其位不谋其职实在是不应该!”
黛缓缓站起身,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那么年轻,我真不想杀你!”
“听说拜月教主也才十八年华……”黛笑着转身,然而,只那么一眼,她忽然一怔,失神……
与此同时,悬崖左侧一道影子如风掠至,月下有孤冷的红光闪过——月魄……
二十八:漏断人初静(上)
薛瑛、秦婉及时赶回,经过一夜的努力,终于将火扑灭了。今夜之后,有些人注定是不同了,比如说:薛瑛。薛溟的所思所想他多少是理解些的,但他不理解薛溟的行为,也不能接受、原谅一个人为某些别的目的,亲手去杀自己的母亲!连自己的母亲都杀,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
阁楼顶端,有风吹过。秦婉望着楼顶的少年,若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轻点地面,飞身而上……
不远处,林立的十来间屋宇只剩残垣断壁。这次拜月教行事负责纵火的是白虎护法,也就是谢家族长,谢雨湘的父亲。这个答案说起来有点难以相信,却是事实。而火势是从谢雨湘的住处蔓延开来的,显然那人第一个想烧死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薛瑛不懂。
秦婉走到少年身边,挨着他坐下,将他揽入怀里,一边察看他的伤势。伤口处还是有血溢出,却转瞬被雨水冲淡……
家国,权谋,利益,平衡……那么多东西如风般呼啸而过,将少年的心撕扯得支离破碎,同时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些东西他都不想碰,可又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到底失去了多少?三姐姐……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哀伤,从不曾间断,并随着时日的流逝加深,变浓……慢慢沉淀,终于改变了少年的眼睛!从懵懂清澈到完全的“黑”,仿佛黑夜般再也化不开!尽管,尽管……少年的眉眼还带着稚气……
“瑛儿,下去吧!”秦婉说,声音里透着她的担忧,“伤口弄湿了,须得重新包扎。”
檐下铁马在雨中叮当乱响……
薛瑛忽然抬头,宛然一笑:“婉姐姐,嫁给我!”
那样的神色,女子不懂!然而,却欣喜于称呼的悄然转变。她拥着少年,发觉怀里的人反过来抱住了她,她一颤——那是少年第一次抱她!她想说什么,却感到少年吻住了她,舌尖轻颤,撬开她的唇齿……
这一年,对薛家来说是个多事之秋,内忧外患。然而,惟一值得庆幸的是薛四公子终于要娶妻了。
很多人都说以前立誓终身不娶的四公子再也不在了,如今娶妻纯粹是为了冲冲喜。但因他娶的两位妻子是燕幽阁阁主秦婉、谢府弃女谢雨湘,这些谣传很快销声匿迹。
娶妻那天,来了好多人,有薛瑛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想请的,也有不想请的。
娘说他是个有福之人,居然娶了这样两位如花似玉的妻子。是的,有福。他想。
那一夜,改变的人不仅仅是他,还有他娘。他不知道经历了那样的一夜,娘的心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已是女子心里仅剩的东西!他知道,娘其实不希望他娶妻的,娶了妻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就少了。但,乳燕大了,终是要远行。
这一天,秦婉回到翠华院,见逐风正仰头观望星辰。
“风儿,天象可有什么变化?”秦婉笑说。
逐风回过神来,有些沮丧地摇摇头:“变数太大,我看不出。”
秦婉笑笑:“瑛儿的司命星辰在哪?”
少女柳眉紧蹙,指了指漫天星斗中的一颗。
“那?”秦婉有些不敢相信,吃惊,“这么亮?”一边拢了拢衣襟。秋天已经到了,木叶飘萧,夜晚的风总是特别冷。
“是呀!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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