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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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闵搓着双手,兴奋异常:“竟有如此组织,我却丝毫不曾听说,真是惭愧!”
秦简叹道:“岂只是你,贵国朝野能够了解内情的,也不会超过屈指之数。它潜藏若渊,平日隐藏蛰伏,一动却是雷霆万钧。十年前大秦国‘未央之变’你可知道?”
洪闵脸色剧变,喃喃道:“怎能不知?当时秦太子与其弟雍王争位,仙宗派出一百骁天骑,扶持储君登基,在未央宫前发生激战,据说一百骁天骑尽没,所幸有五位长老随行,联手发动阵法,以绝世一击之威,才消灭叛军。”
“当时背后支持雍王的,就是逆鳞。”秦简负手于背,似在遥想当年九重宫阙中,血流成河之夜。
洪闵倒抽一口凉气,一百骁天骑出击,足抵数万雄兵,却被逆鳞全歼,这是何等惊天的手段。他望着榻上昏迷的黑衣人,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如何也不能同意救下这烫手山芋。
秦简俯身为黑衣人止血疗伤,屋中安静已极,只听到洪闵吭哧喘气声。秦简拾掇完毕,取水净手:“这家伙内伤极重,我又点了他穴道,足够昏睡一夜,可千万别再惹出乱子。”
洪闵蓦地问道:“那恶蛟船队也是逆鳞的爪牙么?孤海之上,它不会恣意图快,连诸国使船一并灭了?”
秦简讳莫如深,紧紧抿着嘴唇,目光深邃如海,不露一丝端倪。
船队一夜航行,海面平稳不见风浪,翌日清晨便已驶出数百里。朝阳浮出海平线,若一轮圆盘吞衔,浩瀚海天间璀璨金黄。沿途渐有岛屿礁石,再非昨日如砥平坦,船队也改换阵形,一艘艘衔枚而进。羽飙号上不时传出旗语,指挥各船行舵扬帆。
秦简用罢早餐,先去探视那黑衣人,见脉象趋于平稳,才安下心来,又点了他几处穴道,令其依旧昏睡。洪闵本是闲懒之人,今天也起了个大早,眼巴巴地跟过来,想要秦简拿出个计较。孰知秦简不作理会,交代了几句伤势,便飘然出舱,掠向齐田座船。
洪闵低骂几声,只得嘱咐手下严加把守,不令闲杂人等靠近。
且说秦简到得齐田船,一众仆役僚属都识得他,忙让进客厅,一边派人去请朴游。
秦简与丫环调笑几句,一边无聊吃着茶,心底却并不平静。昨日朴游那番话,便像根楔子,牢牢钉在他心头,以至一早造访,要当面问个清楚。
不一刻,朴游夫妇迎将出来,想是才起身洗漱,脸上犹带着浓浓睡意。燕荪见到秦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暗道这家伙还算听话,一早就来探视。
朴游笑道:“你倒是好精神,昨夜那么一闹,我们下半宿才睡。怎么,又来打我秋风,找几坛酒喝么?”
秦简哈哈笑道:“正是如此。燕荪,那日尝过你手艺,果然不同凡响,不如再去做几个小菜,我和老朴喝两盅。”燕荪横了他一眼:“一清早就灌黄汤,真不知死活。”到底心里受用,埋怨两句,也就亲下厨去。
待燕荪走远,秦简径问道:“你昨日吞吞吐吐的,没讲个分明,也叫我一宿挂念。今天必须跟我说个仔细,否则就在燕荪当面,把那偈语抖露出来。”
朴游望向他,半晌一笑:“你即使跟燕荪说,她也不会在意,顶多忧心半天。这么多年来,她的心事七分放在蛊虫上,三分念想着当日谡下,却不曾有丝毫与我。”
秦简身子一震,未想到朴游直斥其非,将三人间的遮掩文饰,一股脑儿拆穿。这个外表儒雅、心思渊深的男人,如何也不会走这偏锋,难道是那神秘的偈语,搅得他乱了分寸?
“燕荪岂能不在乎你!那般着紧你的金钱细软,连寻花问柳的机会也不给,要说男人做到你这份儿上,我都为你抱屈。”秦简苦口婆心,却知自己言不由衷。
朴游苦笑道:“你未行婚嫁,不谙夫妻间的情感。刚开始时,燕荪是为了表明在乎我,这么多年下来,却是相因成习了。”
秦简一摆手,道:“燕荪既然嫁了你,我与她……往事早已如烟,你如果揪着不放,休叫我看不起了。且不提她,单说这偈语吧,你似乎有所预感,话未说透?”
朴游屈指扣着案几,目光透出疲惫:“秦简,生死有命,一切强求不得。你只要知道,即便我葬身大海,也决不会叫燕荪伤一根头发。”
秦简知他性子,不由触动衷畅,探手邀住他肩:“老朴,你可别吓我!有兄弟这一剑在,不论什么人来,都管叫他刹羽而归。”
朴游目光悠远,隔船望着茫茫沧海:“造化天道之浩瀚,又岂是人力所能当之。只怕到时你也是身不由己!”
秦简还要再言,燕荪却端着食盘转了出来,脆声笑道:“你们哥俩在聊什么,弄得这么亲热。”
秦简悻悻松手,道:“我正羡慕老朴的口福,今日非要灌醉他。”朴游若无其事,笑道:“今天可不行,我还要检视座船。”
两人因对饮起来,秦简本已用过饭,心思又烦乱,胡乱吃了几杯,便草草作罢。朴游摇头莞尔,起身出舱视事。
厅中又剩两人。燕荪白秦简一眼:“今日倒是难得,你秦大公子能主动屈尊。”
秦简最怕两人独处,正要寻个由头辞别,但想到旋来旋去,更惹燕荪嗔怪,只好道:“只要得空,我巴不得来看你和老朴。燕荪,你有没有察觉,老朴有些不对劲?”
燕荪一扬眉头,道:“他跟你说了什么疯话,叫你不要来么?这死没用的,就会背后耍些心眼,一到台面上,立即唯唯诺诺。”
秦简苦笑不已,却想到哪儿去了,正想说说偈语的事,终于还是忍住。老朴既然只字不提,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冒昧说了,指不准引燕荪误会。因笑道:“也没甚么大事。昨日见识了你的宝贝蛊虫,仔细想来果是不凡。”
燕荪果然双眼放光,扯住他往卧室走:“算你有几分眼力,再带你去看看。”
依旧是那玄铁蛊箱,明珠照耀之下,卵虫又大了一分,且翅根隐隐撑起,似要马上孵化。秦简原本不在意,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这岂非就要蜕壳孵化了么?”
燕荪白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这玄铁箱中置有千年寒玉,在绝对冰寒中,它们岂能孵化?再说孤海之上,去哪儿寻精血饲喂。”
秦简紧皱眉头:“那你可要着紧看好,千万别惹出乱子。”
燕荪眼中波光一闪,大有深意望向他:“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练成变蛊术,并以此对付敌国,如南疆、草原,又或仙宗、幽门,你会怎么办?”她晶莹如玉的脸上,浮起激动的红晕,修长美丽的凤眼,更是一瞬不瞬,着紧地盯着这个男子。
秦简心中一震,叱道:“休得胡说!这些没边没影的事儿,你最好连念头都别动。”
燕荪岂甘受这等呵斥,横眉冷笑:“如果我非要这般做呢,秦公子你杀了我?”她撅着嘴巴,神色既似怄气,又像真正动怒。丰润妇人的嗔媚之态,在这一刻显现无遗。
秦简心中一动,恍惚间回到了谡下光景,那个少女也是如此神态,逼着自己做这做那。战栗从心灵深处涌起,顷刻间布满全身,令他泥雕木塑也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燕荪浑没察觉,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又装哑巴了,今天不说出个究竟,我跟你没完。”她几乎贴到秦简身前,一双手寻着地方,就欲狠狠掐去。
她身着宽大的袍子,脖颈间一段雪白晃花人眼,又是近在咫尺,幽幽体香袭人,直扑入秦简心头。秦简只觉心子怦怦,剧烈跳动到极处,竟似要停下来一般。他默念着朴游的名字,像僧人吟诵着救世咒语,想把孽缘从心中驱除。偏偏手脚酸软无力,挪动一步也不能,就伫立在当地。
燕荪目光幽幽,昵声道:“你这个呆子!以前对付我的办法也忘了么?”
秦简脑中嗡地一炸,热血在体内沸腾,朴游以及一切世俗礼法,都被这轻轻一语,轰得烟消云散。在这一刻,天高海阔之间,再也没有别人,只有当初谡下的少年男女,穿过时光的永隔,静静地对视。
天南地北双飞燕,老翅儿几回寒暑。八载的分离,道义的壁垒,这一段情并未因此消泯,相反在这对男女心中,野草般滋生着,越是要剪除,越是铺天盖地疯长。
直到这一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朝阳的光辉映过窗棂,两条长长的影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燕荪呢喃着道:“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傻,为了虚无飘渺的理想,连心爱的人也不顾了。”她把臻首深深埋入男子宽厚的胸膛,忘情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中。
秦简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但燕荪纵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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