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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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简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但燕荪纵体入怀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还是当年的愣头青。这一刻他挣破了一切:“跟我走,我们去南疆,去草原,去天高地远的地方!我去做隐士,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都只见你一个人。”
燕荪眼睛湿润了,眸子晶莹乌亮,深深地望向男子,似要看穿他的心灵:“你是说真的么?”
秦简在她的注视下,热血涌过脑门,脱口答道:“当然是真的。”
燕荪闭上眼睛,似在深深思索,再睁开时,眸子亮若星辰:“谡下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你,一生一世都守着你。那次我失约了。”她微一停顿,声音镇定,“这次我还是答应你,不过会用生命去守护这个诺言,再也不会背弃你。”
秦简听她斩钉截铁的语气,火热的心倏地冷下来。他知道怀中的女子,是坚刚不可夺志的性子,一旦打定主意,任何人都劝不回头。此刻这样毅然的承诺,真会是一生一世的厮守。可是——朴游怎么办?
燕荪看透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还是这临事犹豫的脾气,没有一点决断。大老爷们儿做事,拿定了主意,就不要顾虑太多。”
秦简松开手臂,颓然坐到椅子上:“当年你为何……”燕荪上前捧住他脑袋,笑容有一丝苦涩:“当年离开你,是因为要成全我一生的理想。而现在,事情就快了结了,你若不嫌弃,我就以残生侍君。”
秦简心中一惊:“了结?你是指变蛊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丫环隔窗禀道:“闽越国洪大人请秦公子立刻回船,似有什么急事。”
秦简此刻如芒刺在背,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但再陷身于此,说不定真要惹出祸事。他暗道救命菩萨,快步踱出舱外。
洪闵候在舱前,急得不停跺足,见到秦简,恨不得上前抱头痛哭:“小秦……秦大爷,您老终于回了,可出大事了。那黑衣人醒转过来,指名道姓要立马见你。”
秦简惊疑不定:“我制了他几处大穴,没三个时辰决醒不过来。”洪闵顾不得许多,拽住他就走:“你一看便知,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受伤半分!我还以为你传了大半功力给他。”
推门进去,果见黑衣人盘膝坐在榻上,双眼神光电射,背嵴挺直如山,一派武道强者风范。他见两人进来,也不起身,望着窗外骄阳,沉静一叹:“船队改航向了,原来是东西直向,现今横向远离,往北走了。”
洪闵一愣:“昨天就说定改走支线,有什么稀奇。”秦简目光一滞,叹道:“到底是逆鳞勇士,为了传出消息,竟罔顾生命。你确定船队改向,便用秘术调动潜能,破开受制穴道。只是你身受重伤,本要仔细静养,如此一来,怕再复原不了。”
那黑衣人见身份揭穿,也不惊惧:“我若不冲开穴道,秦兄仍会令我昏睡,直至恶蛟船队错过伏击。”
秦简莞尔笑道:“同是中原一脉,逆鳞手段虽过激些,谡下却绝无阻挠道理。”
那黑衣人目光凝定:“秦兄是担心仙宗暗藏伏兵,求个稳妥万全么?我昨夜已详加探察,那武库长老的确只身一人,并非谋定后动。再者船队确实改航,如果藏有伏兵,何必多此一举?”
秦简问道:“那你如何把消息传出?现在仙宗武士守得铁桶也似,连鸟儿都飞不出去。”
那黑衣人眼含歉疚:“救援大德未报,在下心实难安。不过反抗仙宗暴政,中原志士与有荣焉,相信两位必不见怪,所以又要拖累一回了。”
洪闵犹未醒悟,秦简已暴喝一声,单掌向榻上笼去。但黑衣人话声未落,便破窗而出,蹿到虚空中,仰天喊道:“仙宗竖子,都滚出来看吧!逆鳞不死,必灭尔曹。”
他身躯悬滞海天之间,阳光千线万缕照射,尽被敛于体内。片刻之间,熊熊燃烧也似,烈火般裹成一团,耀眼至极。洪闵忙转头避开,犹觉眼皮上金星跳跃,竟如直视日头一般。
他还未转过念头,那团烈焰已俯冲向海面,犹如陨石坠落一般,掀起十数丈高水柱。飓风隳突汹涌,周遭船只如遇大浪,颠簸摇晃剧烈。最近的闽越船直当其锋,竟斜倾过半,险要覆没于海涛中。
洪闵被甩到舱壁上,摔得七荤八素,险些爬不起来。秦简却挺直如山,任凭风浪汹涌,只是岿然不动,凝视着那片海域,半晌发出一声叹息。
风浪渐平,洪闵不顾仪态,手脚并用爬到窗前,见那黑衣人已杳然无踪,忙抓着秦简衣襟,一迭声问:“那祸胎呢?这下完了,这下完了,仙宗还不砍下我脑袋,传首闽越。”
秦简淡然道:“他自爆功力,以生命为代价,筑成永然领域。”
洪闵又惊又疑:“永然领域?”再度向外望去,只见黑衣人落海之处,一幕金光笼罩着丈许方圆,任凭海浪汹涌,兀自凝定不动。定睛细瞧,那金光并非均匀如一,竟勾勒出繁复线条,赫然是一幅海舆图,画着怒鹏礁及其支线。并有八个大字,如是写着——武库长老,别无凶顽。
秦简长嘘一口气:“这永然领域极为罕见,是先天武者最后的领域,任凭飓风怒浪、秘法武力都无法毁去,只有绝世强者,才可以通神修为强行抹去。这逆鳞勇士竟有如此果勇,仙宗此次麻烦不小了。”
洪闵肥躯一震:“只为了传个消息,就牺牲一位强者?这逆鳞莫不都是疯子?”
秦简沉默片刻,道:“只有这般不计代价,不惧死亡,他们才能抱成一团,才能指责所有中原人,认为大家都应如逆鳞般,前仆后继,誓灭仙宗。”
洪闵讶然望向他:“难道不对么?你似乎熟知逆鳞内幕。”
秦简自失一笑,忽道:“休要谈这个,我们的麻烦来了。”
但见空中人影一闪,扶湘白衣翩然,如惊燕般掠入窗口。洪闵转身就想逃,终归站稳步子,厚颜一笑:“仙使来了,那贼子不知怎么藏在船上,突然蹿出来,闹出好大动静,真是惭愧。”
扶湘却不理他,径向秦简道:“事既至此,你也不用狡辩,随我去羽飙号上走一遭吧。”
秦简苦笑不已,一拍洪闵肩膀:“拖累老哥你了。”洪闵咧嘴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四、风雨
秦简二人被带到羽飙号舱房中,洪闵低眉顺首,好象犯错的小媳妇,不敢吭一声。武库长老端坐上方,若无其事地延两人入座。扶湘因陪侍下首,又让人奉上茶水,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洪闵见秦简打着扇子,浑像个没事人般,心中暗自惶急,正要拣个话头,却听武库长老道:“那贼子隐匿功夫非同寻常,非但老朽未能察觉,就连秦世兄这位武道高手,也让他栖居卧榻之侧。此事若传出去,岂不叫天下英雄看仙宗和谡下的笑话了。”
不止洪闵,秦简也是兀然一怔,这老头话中的意思,竟是要轻松揭过!须知黑衣人这一闹,仙宗航向尽在恶蛟掌握,等于是驱羊入虎口,绝无幸免的道理。他试探着问道:“话虽如此,但那贼子藏在闽越船上,我二人总有失察之罪。”
武库长老捋须笑道:“些须小事,不足一提。仙宗、谡下同在中原,又为诸国之仰望,理当携手共进,不能为此伤了和气。”
洪闵擦了把冷汗,暗自侥幸,若非傍着秦简这棵大树,仙宗有所顾忌,以他区区闽越使节,真不知如何收场。
秦简却小心翼翼:仙宗寻常时候巴不得找点错处,与谡下杯葛一番,此次却轻易放手,委实透露着古怪。他忧虑地问道:“话虽如此,但航线为恶蛟获悉,待如何应对才是。”
武库长老胸有成竹:“虚实相用,方为兵道上者。恶蛟船队既扑向支线,我们便改走怒鹏礁,叫它等个十天半月,岂不快哉!”不待秦简回答,即命扶湘传令下去,船队改行原路,并吩咐武士小心戒备,勿要泄露消息。
秦简心中狐疑不已,看这老家伙神色镇定,丝毫不像突逢变故,倒似有所预谋。他想不出个究竟,只觉得事情大不简单。
扶湘领命而去,秦简起身笑道:“长老若无他事,我们就此告辞。”
武库长老伸手虚拦,道:“两位倒不必急着回去,羽飙号行在最前,视野开阔,大可一赏怒鹏礁景致。”
秦简冷笑道:“长老却是要囚禁我二人?”洪闵在后忙扯他衣衫,示意不可冒犯冲撞,毕竟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秦简却恍若未觉,与老者相视对峙。
武库长老倏而一笑:“秦世兄误会了。试想那奸细仍在船上,岂不会再传出消息?留两位在此,也是洗清嫌疑。一番拳眷之心,尚望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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