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与我》第165章


或许是郁家托了关系,刚进入玄教的郁元机就成了昭灵元君的嫡传弟子,而在他之上的,就是这个长了他七岁的师兄。在此之前,郁元机从未与这类人相处过,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陆献宫就将他自动看成了自己的小弟,将之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这让郁元机颇有些不适应。
“不用了,我不饿。”他闷闷地说着,继续往自己的小院落走去。
“胡说,小孩子不吃好饭怎么长身体!跟我去吃饭,今天有好菜。”陆献宫沉下脸来,但即使这样,他那天生温和的面孔也一点都凶不起来。
他顺手接过了郁元机手里的书,自说自话地拉着他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两个人的院落其实就隔了道山墙,或许这也是陆献宫总过来充当他的监护人的原因之一。推开院门,陆献宫那简单的小院子就进入了视野,只不过,已经有人先来一步了。
坐在石凳上的少年跟陆献宫差不多的年纪,与英气之外又多出几分傲然,他看到陆献宫身后的郁元机时,愣了一愣,“哎,这是谁啊?”
“你是什么记性啊?这是我的小师弟,不是跟你介绍过一次嘛。”陆献宫摇头笑了笑走近石桌,很高兴地看了看布上的菜色,“今天带的菜不错嘛,谢谢了。”
原来这就是“今天有好菜”。郁元机看了看菜,又看了看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哥哥,没有说话。
虽然那个人没记住他,但是他已经记住了这个少年。他叫梁崇光,有个了不起的身份——皇帝的儿子。但就是这样出身的人却长期寄居在洪崖山上,郁元机心里多少有点明白,他们在处境上是同一种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陆献宫已经坐了下来,他跟梁崇光混得很熟,自然不会客气。梁崇光被表扬得有些飘飘然,也笑眯眯得开始吃饭,之后才看了郁元机一眼,“小家伙别客气,这可是我的小灶做的菜,跟你们这洪崖山的粗茶淡饭不是一个等级。”
“别臭美了。”陆献宫揶揄起他来,“人家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还能没吃过好东西。”
“大户人家?”梁崇光不屑地哼了哼,“大户人家的公子还分三六九等,既然都被送这来了,那也不过就是一颗废子。”
“喂!”陆献宫出口打断了梁崇光,不满地使了个眼色,转头又微笑地给郁元机夹了一筷子菜,“别跟这大哥哥一般见识,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陆宁音!究竟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梁崇光挑了挑眉毛。宁音是陆献宫的俗名,在洪崖山上,只有梁崇光会这么喊他,以突显死党的交情。
于是陆献宫浅笑着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明瑶兄莫要伤心,明瑶兄趁热吃菜。”
“笑吧笑吧,别以为我就不敢打笑脸人。”
“我劝明瑶兄还是别打的好,不光我的脸疼,你的手也疼的。”
两人有来有往的从饭前斗嘴到饭后,郁元机只是在一边闷头吃自己的东西。他并不想跟这两个人有多深的交道,因为即使才这般年纪,他也对人情世故有了相当的体味。
人世熙熙攘攘,谁不是为利益往来?诸如陆献宫这样对他的好,或是与梁崇光的亲密,都让他觉得很不可靠。
既不可靠,又何须相交。
不过他这么想,陆献宫显然不这么想,他依然三五不时地拉郁元机去他的院里开小灶,而他如沐春风的笑容,又让冷情惯了的郁元机不知如何应对。
梁崇光也是陆献宫的常客,他时常指责陆献宫吃人家的嘴却不短,拿人家的手也不软,但似乎又倒贴的十分心满意足。有时候吃完饭,陆献宫会泡上一壶梁崇光带来的茶叶,彼时郁元机还是不懂门道的小孩,喝得很是苦涩,就只能看着两个少年慢慢地品着,一副逍遥而自在的大人模样。
便是这样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三个人似乎成了公认的小集团。陆献宫是玄教仙师的大弟子,虽然出身很普普通通,但人品和人缘是众口一致的好,声望不容小觑;梁崇光身份尊贵,即使不自觉的有些高姿态,但好在爽快,也不招人讨厌;郁元机则更像是两个大孩子后面的小跟班,因为年纪小又有两座好靠山,也就没人计较他那有些孤僻的性子了。
天气开始热起来的时候,梁崇光神奇地弄来了不少西瓜。要知道这里是洪崖山,洪崖山是上可不种西瓜,西瓜从山下运来不容易,陆献宫就这样每天收到一个西瓜,然后欢喜地把它泡在水里。
梁崇光从中午来改成了晚上来,三个人在清凉的晚风里分西瓜。梁崇光这时候特别不像一个皇子,就那么茹毛饮血似地啃着;陆献宫比他斯文的多,按照从左到右或者从右到左的顺序一行一行地啃下去;郁元机是最受优待的一个,陆献宫把瓜瓤全给他挖出来,子也全挑了,盛在碗里放他跟前。
“喂!你也太偏心了,为什么不帮我也把子去了?”梁崇光吃完了,就这么不满地撑着脑袋看着好友。
“你好意思吗?”陆献宫嗤之以鼻,“元机才几岁?你多大了?”
“这小鬼可没小到需要喂饭。”
“那他是我师弟,你是……”话没讲完,看见梁崇光一瞪眼睛,陆献宫嘻嘻笑道:“你是我哥们,身为友人,你怎么好意思叫我伺候你呢?”
“哼”梁崇光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哀怨地拍了拍郁元机的脑袋,“小鬼,看你师兄对你多好,以后记得要孝敬你师兄哟,当然还有我。”
郁元机没吭声,只是低下头来闷闷地吃着西瓜。
他的阅历还很浅薄,回头看看以前的自己,更像是个故作老成的孩子怀有的倔强偏见。而相较于他的年龄,尽管陆献宫和梁崇光的很多话他都不甚了解,可总是被两人拉着去这去那,从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他们地北天南的交谈,他居然也渐渐生出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感觉。
这样的洪崖山,这样平淡的生活,这样放在以前不值一提的饭菜和西瓜……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秋天,他们去采蜂蜜,梁崇光总是最前线上那个火烧蜂窝的人,郁元机躲得远远的,但事后却总是被师兄把最大的一块峰浆放他手里。
寒冬腊月,三个人把火盆聚在梁崇光的独门独户里,舒服地睡在他那规格不低的大床上,第二天醒来,所有人的头发都缠在了一起。
然后又是一年的春夏秋冬,又是下一年的春夏秋冬。
直到郁元机也开始插话了,他说“我赞成师兄”,他还说“这件事师兄是对的”,他又说“崇光哥哥该听师兄的。”
“和着你们师兄弟一起来欺负我这个外人是吧!”梁崇光看着差不多高的陆献宫和快要跟他们差不多高的郁元机,无比忿满。
陆献宫就在一边很得意地笑,一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满足感。郁元机也笑了,浅浅的,在嘴角扬起两个小弧度。
他想,这就是所谓的“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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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那是什么星?”
沾着露水的草地上,三个人在陆献宫的院子里铺着凉席,抬头正好是璀璨的银河。
“最亮的那颗吗?那是织女星。”陆献宫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你说织女是不是很傻?好好的天宫不待,非要跟牛郎私奔,那牛郎有什么好的?”梁崇光大发感慨。
“话不是这么说,人各有志。有人喜欢前呼后拥,有人喜欢平平淡淡。”
“大师高妙,反正我就是喜欢前呼后拥的俗人。” 梁崇光嘀咕道:“大丈夫生于世间,怎么可以就为一点小情小爱整天唧唧歪歪。”他说着还伸手做了一个抓握星星的动作,“要是有一天我能把这片星空都握于手中,那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你想握吗?”陆献宫忽然侧着脑袋问了一句。
“怎么,你不会是要帮我抓吧?” 梁崇光笑得不以为意。
“那又有何不可?”没想到陆献宫居然答应的非常爽快,他一轱辘爬了起来,先是窜进了屋子,不一会又拿了一团纱布走了回来。
“虽然不能帮你抓天上的星星,但是地上的还是能满足你一回的。”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纱布,那里居然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
“这不是前几天抓的萤火虫吗?师兄怎么还留着?” 郁元机翻身趴在席子上问。
“难得抓的多,我还想试试囊萤映雪是否可行呢,就留着了。”
“果然还是宁音有心!”梁崇光大笑着接过那一包萤火虫,啧啧道:“算了,本殿下就勉为其难地握握这地上的星辰吧。”
“少挑三拣四的。”陆献宫一扇子拍梁崇光脑袋上,“下次可得再帮我抓回来。”
“好说好说。”梁崇光重新躺了下来,高举起双手,一下子抽掉了系在纱布上的绳子。那么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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