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第41章


追求这个有些冷,却只在一的面前流露出温柔一面的美丽女孩。
就这样,日子平静地过去,时间流过那个村庄,带走又送来了新的生命,少年们长成了青年,但那一对一起钓鱼、踏青、看日出日落的背影,却从来没有分开过。
在那一段日子里,有这样一天,那时,他们立在山崖上,山风向身后不断地涌去,却携来了整个世界的声音,落木的淅沥,啼鸟的啁啾,山泉的浅浅,这些声音让他们之间的沉默那样静谧。山风拂乱了巴墨黑色的发丝,一可以接着抚顺的理由来轻触她的脸颊。她的温暖就在身边。他记得巴是对他这样提起的——
一君,你听说过吗?在仙缘山的最高处,长着两棵仙缘树。仙缘仙缘,有梦欲仙,有愿结缘。升仙无缘,愿为鸳鸯;有缘非仙,执手偕老;因缘修仙,神仙眷侣。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老人们都不怎么提起了。恐怕没有什么人当真。
你若是想看,我陪你去看。
一这样说,而巴原本望着远方山峦的视线蓦然转移,与他对视,欣喜如同绿荫下的光斑,在她墨黑色的眼底闪亮着,像细碎的星辰。
好,这是我们的约定。等到有一天,我们一起去仙缘山,找仙缘树。
终于有一天,一和巴订婚了,他们二人还有双方的家庭对这件婚事都非常满意。就连巴不善表达情感的脸上都能找到淡淡的笑意。可就在他们快要结婚的前一个月里,战事突起,一被招入军中。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一决定在军中好好干,凭着军功挣到一个一官半职后再回来,风风光光地迎娶巴成为自己的新娘。为了不让自己走得有所牵挂,一是星夜离开的,只给巴留下了一封表明自己决心的信。可是,巴的想法却和一完全不同,她不希望一以拿着刻刀的手来拿起杀人用的刀。而巴是一个内心十分坚强的女子,她决定把一找回来。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于是紧随着一的脚步,她也离开了那个村子。虽然,巴不知道一在哪一支军队中,可是她相信,只要沿着战线一支军队一支军队地找过去,她就总会有见到一的一天。巴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丧命,可是她同样不希望一夺取他人的性命,然后就此沉溺在鲜血和深深的罪恶之中。在寻找的一期间,巴遇到了许多,但都还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去了那些难关。
就这样,战事和找寻持续了将近一年。在那一年快年底的时候,巴终于找到了一所在的军队。正如他留下的誓言那样,一现在已经军功赫赫,在军队里也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当听到属下说有人来找自己时他还不信,可等他出了营帐,见到了那个披着紫色披肩的白色影子,听到她系在发稍上的铃铛那熟悉的“铃铃”声后,他着实愣在了原地。
巴,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一说。
惊奇归惊奇,一既担心又兴奋地走上前去,如以前一般执起巴的双手,表达着与自己的未婚妻相见的喜悦之情。他们相互对视着,世界安静得可以以沉默来传达情愫。只因为天色略有些暗淡,所以巴消瘦了不少的脸庞逆着暮光,掩着阴影,那双并无变化的墨黑色眼睛,变得并不如一记忆之中的那样清晰。他无法迅速地捕捉到她藏于眼底的感情。
可是,一于靠近时带来的浓重的血腥味让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她甚至忍不住想要后退一步。一手心里巴冰凉的手为一身上的血腥味和手心里积起的厚茧瑟缩了一下。而一以为巴是冷了,所以双手握得更紧,不经意间为她手上冻伤的裂痕心痛。
你怎么来了?
一又问了一遍,这一次的语气更加温柔。
你——跟我回去吧,你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承诺。
巴说。
不,我不回去,你先自己回去吧。等这一仗打完,打完了,我就能跟你回去了。这一次敌军不少,应该能立不小的军功,等再升了官,我就——回去,娶你。
一越说越兴奋,到最后还有些腼腆的脸红了。却没有注意到巴的眉头皱得更深。
你,是担心我才来的吗?
一问道。
我是为了带你走才来的。跟我,回去吧。已经足够了。
巴说。
巴,不要闹了。你自己回去吧。
一边说边皱起了眉,紧握着巴的双手的手松开,紧握着,垂在身体的两侧。像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巴说动,一打算转身离开,可是,巴却扯住了他的衣袖。她扯得很紧,他没有办法挣脱。他没有发觉这是她因最后的努力。而爆发出的力量。
你,真的不和我回去?
巴几乎是哀求着问道。
不。
狠了狠心,一说道,甚至没有回头看巴一眼。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等战事结束了,我就和你一起去那里。
知道巴指的是两人一起到仙缘山上的看仙缘树的约定,一说。声音里依旧有着控制着不泄露的感情,可是焦急和失望的巴没有听出来。因为,巴在意的不是那一句“记得”,而是之后的另一句——等战事结束了……
为什么,不现在就走?你已经染上血腥味了……
巴说道,她的心在流泪,在淌血。
——打仗不总是要沾血的么,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要再胡闹了。
一说。
他竟然已经说得如此的不在乎了!……一变了,变成了 巴不确信自己认识的人。
我不喜欢浑身是血腥味的人……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你?!
巴转身离开,一不可置信地猛然回头,却正好错过了她流下的眼泪。可是,因为赌气,一却没有去将巴追回来。于是,走远的巴,泪流满面,而一直站在原地的一,孤独的背影和黑色的轮廓衬着漫天绚烂的黄色晚霞,寂寞得像是自亘古以来就一直被抛弃在那里。
你当我是喜欢战争吗?!你当我是为了谁啊!
一在原地喃喃自语着,却还是目送着那熟悉的背影远去。她波涛一样起伏的紫色披肩,随寒风上下飘飞的墨黑色发丝,还有发梢上的左右摆动的铃铛,无一不像是在和一做永别。而至始至终,巴都没有回过头。
巴走远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雪。
白色的雪花一点一点地降下,越下越大,就像是天落下的眼泪。
那一晚,雪下得很大,却没能印下巴离去时的脚印。她来过,就像她离去时一样安静,静得像融进了这飘着雪花的世界之中。
那一晚,敌军突袭一所在的军队,这一场战役打得十分惨烈。因为没有防备,大多数的将士们都在睡梦之中或是还未爬起之前被夺去了生命。到最后只剩下几百人聚拢在一起,做最后的抵抗,即使生存的机会看起来是那样渺茫。一也是其中的一人。只是,比起巴记忆中的那人,他现在是冷酷无情的。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刀法已经被战争和鲜血磨练得如此干练,取人性命快捷简练,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分力气都用得恰到好处。可是,此时说他是冷酷无情还不如说他是面无表情。巴远去时的背影还深深地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心痛,可是无法缓解,他竟然只能靠着挥刀来减缓他心中的疼痛!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他,难道做错了什么吗?!可是他又错在哪里?迷茫和愤怒让他不断地挥下手中的刀,耳边回荡着的人临死前的哀号却被他幻听的铃声盖住。那个铃声就在附近,可怎会是她?她已经抛弃他了!她已经走远了,再不回来了!
无论怎样的面无表情或冷酷无情,人总是会累的。不知已经打斗了多久,一已逐渐无法拿稳手中的刀了。是这样吗?就这样吗?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在这个时刻,一忽然记起了许多,记忆像是失控了的碎片,如那一晚的飞雪一样自心底的深潭之中涌上来,包围他——那些曾经葬身在他的刀下的人们死前的愤恨与不甘;他于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与颤抖;还有他方才似乎忽略了的,巴在见到他时,眼里深藏着的震惊与哀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为了麻痹,也许是已经习惯了,他对于生命的流逝已经没有了感觉?一这时突然忆起,自己在第一次雕刻出一件作品时,心里对其没有生命的遗憾——难道今晚,他也将要成为失去生命的一具躯壳吗?这时,一才发觉,自己的心里,有着何等的不甘!与那些在战争之中丧生的人一样的不甘!想到这里,一不合场合地低声笑起来——非要轮到自己时,才会理解别人当时的感情吗?
一在意识里想要避开那朝着自己劈砍而下的明晃晃的白刃,可是浑身无力的感觉让他从心底也泛起了一股无力感。可就越是在这种时候,思绪就越是与僵硬的身体不同,翻飞舞动得像是巴留给他的背影里,那束在发梢上那合着风雪作响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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