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点千秋》第39章

“大师客气了，我也不过俗子一个，平生虽不沾酒却也是不懂茶的，恐怕辱了您的茶艺。”
“既然能做到从不沾酒，就说明你和茶是有缘人！说起茶来就不得不说禅，两者自古便有很深的渊源。传说我佛达摩祖师东来中土，在少林寺面壁，誓言无眠禅定九年，以警醒世人，但到第三年就常打瞌睡，羞愤的祖师把眼皮撕下来丢在地上，结果地上长出一棵树，双叶并生，有如眼皮，弟子们采了叶子来饮用，发现能益神醒脑，就开始了禅寺饮茶之风。”和尚道来颇显自豪。
默凌泽捧起紫砂茶壶，只见壶上还刻着七个大字“当竹品铭妙似仙。”这大概是在茂盛、幽静的竹林下悠闲地品尝着茶，感觉比神仙还妙的意思吧。
“就连你手中这紫砂壶都是禅僧云水行脚时，为了便利随身携带而发明的！”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茶仙酒鬼
“看来，茶道和出家人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啊！我还听说，茶圣陆羽本是在寺庙中长大的，茶道也是由他师父传授。”
“不错！茶圣陆羽本是被父母抛弃的婴儿，被竟陵智积禅师捡来抚养长大。他不知自己的姓名，自己卜卦，得‘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取名陆羽，字鸿渐。陆羽十分重感情，在他的心中，不只茶是无价之宝，感情也是无价之宝。当他听到抚养他长大的智积禅师圆寂后，哭得十分哀恸，写了一首诗：‘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惟羡西江水，曾向金陵城下来。’到他晚年，已名闻天下。皇帝下诏请他担任‘太子文学’的官职，他不去，又请他担任太常寺太祝，他也不就职。他对人间的权位富贵不屑一顾，一生潇洒不群，果然正如他名字的寓意：飘流在陆地上的一根羽毛！万古云霄里最鲜明的一根羽毛！”
“好个‘翠华想象空山里，万古云霄一羽毛！’想当年，哪代大儒都不敢说自己的著作是经，不敢与‘六经’并列，唯独陆羽认为‘穷《春秋》，演《河图》，不如载茗一车’，大胆地把自己的茶说，取名为《茶经》。陆羽之于茶，不愧为开宗立派的一代大师！”
“哈！哈！哈！看来你们聊得很投机啊！”
有人在笑，大笑！这笑声不是和尚的，也不是默凌泽的。这笑却是一个道士的，此时他在门外远远的站着，手里提着一坛酒。
“你又是谁？”默凌泽在屋里问屋外的道士。
“这和尚既是茶仙，那我便是酒鬼！”道士笑道。
“你们认识？”默凌泽问。
“不但认识，还是朋友！而且你们站着的地方也有一半是我的。”道士道。
“道士和和尚也能成为朋友？茶仙和酒鬼也能交朋友？”默凌泽问，他实在不敢相信！可他又回忆起‘道佛双煞’也是好朋友的！但谁都看的出，眼前的和尚是真和尚，道士也是真道士。
道士没有回答，道士只问：“什么样的两个人才能成为好朋友？”
和尚替默凌泽答了出来：“有共同的理想且能够相互帮助的人！”
“不错！我和和尚所追求的都是天之大道，自然之心经！有了这样一个共同目标，还管他什么和尚、道士，规矩、儒节！况且这里远离世俗凡尘，又有谁会反对我们成为朋友呢？”道士笑着看向四周美景，那脸上的表情多么轻快自然。
默凌泽不由自主的羡慕起他们来了，可又感觉这一切仿佛幻境，有些不真实。
“既是主人，何不进屋？”默凌泽问。
道士直笑：“当然是他不让我进屋了！”
和尚解释道：“他这个酒鬼若进了屋来，我这些上好的茶叶可全要被酒气熏坏了！所以他虽是主人却也是进不得自己的屋。当然，作为补偿，我却要好生的照看他这些牲畜。”
“物虽天生不相合，喜物之人却可成至友！呵！呵！”默凌泽心中感叹，又问道：“那不知你平日又居住在何处？”
“仙居镇！”道士、和尚同时道。
“仙居镇？”默凌泽笑道：“难道镇上住的全是神仙吗？”
“是不是神仙我不敢说，但至少保证个个都算个半仙！什么琴仙、棋仙、画仙、戏仙、诗仙……当然，还有我的老友赛半仙！赛半仙绝对可称的上是神算了，他每看到一个陌生人就会为他免费算上一挂，但只免费一次，第二次就要带上你最心爱之物与之交换才行！他这个人很有趣，也许将来你会遇到的。”道士说完，天已大亮了。
默凌泽望着远方，眉头微皱。
“施主若有急事，尽可离去。”和尚微笑。
默凌泽展露笑容：“大师还欠我一杯茶，就算走，也要喝了再走！”
“好！请施主稍等片刻，我即刻煮茶。”说着，和尚走到具列旁。这个具列长三尺、宽二尺、高六寸，纯竹制成，颜色黑黄，漆了油漆，里面存放着各种器具。“龙井茶外形扁平挺秀，色泽绿翠，素以色翠、香郁、味甘、形美四绝著称……”
“慢着！”默凌泽在空中似乎嗅到了什么。
“嗯？什么？”和尚将贴有龙井茶签的茶罐放下。
“是花香！茶叶怎么会有花香？”默凌泽嗅着香味来到一个茶罐前，只见茶罐上贴着“吓煞人香！”
“吓煞人香？怎会起如此怪异的名字？”默凌泽不禁觉得有趣。
“呵！呵！施主可知苏州东洞庭？东洞庭山是苏州伸向太湖的一个半岛，此地素以天堂中的天堂而著称。这里月月有花，季季有果，花山林海之间隐藏着众多的名胜古迹！这里气候温和，空气湿润，土壤呈微酸或酸性，加之质地疏松，极宜于茶树生长。吓煞人便出于此。此间茶树和桃、李、杏、梅、橘、石榴等果木交错种植，青翠欲滴的茶蓬与浓荫如伞的果树交错相映，茶吸果香，花窨茶味，蕴育了吓煞人茶花香果味的天然品质。陆羽《茶经》中曾提到：苏州长洲生洞庭山，洞庭山有茶，微似芥茶而细，味甚甘香，俗呼为吓煞人。至于此茶为何叫吓煞人？还有一个故事哩！相传有一年洞庭东山碧螺峰上的茶树长的特别繁茂，采茶姑娘们采下来的茶用竹筐装不下了，就把多余的茶放在怀中。茶得热气后透出一阵异香，采茶姑娘们争呼吓煞人香，此茶由此得名。”
“好怪的名字，好美的洞庭山，却不知茶味如何？”默凌泽问道。
“吓煞人茶，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满身披毫、银白隐翠、清香淡雅、鲜醇甘厚、回味绵长，其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有一嫩三鲜之称。当地茶农对吓煞人描述为：铜丝茶，螺旋形，浑身毛，花香果味，鲜爽生津。”和尚介绍起来，精神抖擞。
“我已忍不住要品尝了，可否烦劳大师……？”
“施主静坐，请稍等片刻！”和尚忙了起来。
默凌泽坐到桌旁，捧起青瓷碗细看起来，只见碗底刻有“越州瓷碗”字样。“越州瓷碗？大师，我常听人说，茶碗越州出产的为上等品，其次是鼎州、婺州出产的。是吗？”
“不错！越州的瓷碗颜色青，用来盛茶水，茶水呈现绿色。一杯好茶不但要看茶叶，更重的是沏茶的水质，好茶需要有好的水来冲泡，才能充分呈现茶汤的香醇甘美。张大复在《梅花草堂笔谈》中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可见泡茶用水比茶叶更重要。茶圣陆羽曾论水，把水的等级分为二十种：庐山康王谷水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泉水第二，靳州兰溪石下的水为第三，峡州扇子山下虾蟆口的水第四，苏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五，庐山招贤寺下方的桥潭水第六，杨子江南零水第七，洪州西山瀑布泉水第八，唐州桐柏县淮水源第九，庐州龙池山岭水第十，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十一，扬州大明寺水第十二，汉江金州上游中零水第十三，归州玉虚洞下面的香溪水第十四，商州武关西面的洛水第十五，吴淞江水第十六，天台山西南峰千丈瀑布水第十七，柳州圆泉水第十八，桐庐严陵滩水第十九，雪水第二十。因为我和惠山寺的方丈是好友，施主今日有幸尝得这第二等的惠山寺石泉水。”和尚笑道。
默凌泽饶有兴趣的看着和尚，但见他从茶罐里取出茶叶放入茶碗中，又从紫砂茶壶中倒出少许开水浸润茶叶，待茶叶舒展开后，再将茶碗斟满。一时间碗中犹如雪片纷飞，只见白云翻滚，雪花飞舞，观之赏心悦目，闻之清香袭人。真是书能香我不须花，茶亦醉人何必酒！
“泡好喝的茶不一定要好的茶叶，不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技术，只要有细腻体贴的心和对待人的善意，再普通的茶里也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