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穿越:勿忘》第32章


我把那只不争气的洋狗扔到了李氏那里。
“好可爱啊,真的好漂亮啊!它有名字没有,就叫它雪球好不好?”李氏叫得很夸张。
一想到她刚才不屑的说“小白……狗”,我咬牙切齿的说:“它叫小黑。”
李氏惊讶的说:“可是它很白啊……”
瞪着李氏,李氏咽了咽口水,说:“小黑真白啊。”
我忽然想到阿离刚才肆无忌惮的笑容,扑哧笑了出来——不就是想让她开心的嘛。
“记住它叫小……黑。”我模仿阿离的口气说。
李氏连连点头。
心情大好。
过了两天就听说,善玉在偶然听到侧福晋炫耀贝勒爷送的小黑……狗时,笑得都快停不下了。
心情再次大好。
后来她的那条黄色的野狗死了。我想牵一条野狗去送给她,又觉得可笑。也没有去看她。后来问她,她只说再也不养狗了。
(六)
“西雅图这个地方,一年有两百多天都在下雨。雨雾蒙蒙,人每天出门的时候都要带着伞。然而就算真的被淋了也没有关系——那里的雨大多时候都很温柔。”
“西雅图那里有一家很有名的商铺叫微软,还有一家专门卖茶水的店,叫星巴克。”
“西雅图的郊外会有大片大片的野花,路也看不到尽头。”
“我有一个朋友曾极喜欢西雅图,她一直想去呢,也不知道她现在去成了没有。”
“那你写信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我低声说。
她微笑不语。
我喜欢她编织的那些如梦幻一般的城邦。我问过宫里的传教士,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地方叫西雅图,也没有人叫拿破伦。
她与我在黑暗里分享身体,也分享这些瑰丽的想象。
她怎么会是一个愚笨的女人呢。只是她太罕见,所以会被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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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我第一次去她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冬天的下午。雪后,初霁。
不大的院落,有些竹子,也有一株梅花,长得很疯,从来没有修剪过的样子。
我悄悄立在窗下,窗户被雪水模糊,只隐约看见她蜷缩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垂着头看书。
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
我走进去,她微笑着招待我。
“在看什么书?”我喝一口热茶。
“你不会想看的。”她笑着说。
“到底是什么?”
“《论衡》。”她很快的说。
我呆了一下。毁佛灭道?
“混帐。”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然后就细细的对她说了半天佛学精义。
“现在你懂了么?”我说。
“你说的又快,又多,又乱。我能懂什么?再说,我只是以前没见过这《论衡》,所以想看一看。你参你的佛,我只是俗人一个,能得道呢,最好,不能呢,也没有遗憾。”她说着就轻轻为我整理了一下衣襟。
我立刻就被她这个轻柔的小动作迷惑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她袖笼里传出来,让我在失神的片刻已经忘记要点化她了。
“还在生气?我再赔个不是,再不在你面前看这书,如何?”
我摇头,说:“你想看就看吧——我又看不住你。”
她轻声笑了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华南经递给我。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她依旧蜷缩在椅子上,裹着一条厚毯子,握着一支削尖了的眉笔,在书上偶尔写两个字。
她身上的毯子滑落了一点,露出白色的罗袜;我才意识到我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华南经上。
放下经书,走过去,用毯子将她的脚裹好。抬头迎上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我也是俗人。”我低声在她耳边说。
(十)
康熙四十二年时,阿离跟着我一起南巡。
我让她与我同乘。
前两天我在她的卧室里拣到一张小纸片,上面是她的笔迹。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没头没尾的两句。
射白鹿。
不是没有逐鹿之心,却不想被她这样洞穿。
这才意识到,我真的对她太纵容了。
想着问她那句“射白鹿”该怎么解释,想着问她到底是不是有所图。
然而当她满足的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叹着气说:“想到你以后会有更多的女人,想到你也许以后就不再喜欢我了,又想到这也许是我唯一一次可以这么长时间一个人陪着你,所以就又欢喜又伤心。”
她到底对我隐藏了什么一下子不再重要。我忽然就很害怕失去她。
不论她想要什么,我都要给她。
晚上对着灯枯坐。看书看不进去。想事情也想不了。
只有她近乎凄凉的声音——唯一一次这么长时间一个人陪着你。
悚然惊觉,她已经控制了我那么多的感情。
不是不能去肆意宠爱某个女人。我曾经喜欢过福晋的娴雅,也喜欢过李氏的活泼。
只是她们都不像阿离。
阿离。不是让我爱。她会让我生出太多情绪。面对她的时候,我每一丝细微的感觉都会被牵动。
如果她想要什么,我是无法拒绝的。
如果她要天下呢?
她安静的跪在我面前。我将写了很久才写得成形的四个字扔在了她的脸上——恃宠而骄。
我很有刻薄人的天赋,但其实,我并不清楚我在说些什么。或者我是故意选择了遗忘。
她依然在微笑。
“奴婢知道了。”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我其实只是想惩罚自己。
走到苏州寒山寺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老和尚。
“我被心魔所困,不知有何解?”我对那个看上去已经老得走不动路的和尚说。
他正坐在河边,微微睁开眼睛说:“施主,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住在深山中的一座小寺庙中。小和尚十几年来从没有下过山,对山下事物一概不知。这天,老和尚终于带小和尚下山了。教他辨认许多事物。见到鸡,告诉说,这是鸡,会打鸣;见到狗,告诉说,这是狗,会看门。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妙龄少女,小和尚问,这是什么?老和尚怕他动了凡心,便说,这是老虎,会吃人。
晚上时候,老和尚问小和尚,这一天所见之物,哪一样印象最深?
小和尚说,其余之物,尚觉平平,唯有那会吃人的老虎,总觉得放不下心来。”
老和尚对我说完这个故事,便又闭上了眼睛。
我想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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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苏默止因为一个女人的缘故,留在了京城。我请他帮我。
“我不缺钱。对做官也没有什么兴趣。你用什么来说服我?”他微笑着说。
“我是留在京城,但只是为了小楼,我没有必要冒风险做你的食客。”
“不要威胁我,我也不害怕威胁。”
这样的人,我是欣赏的。
“不是我想占有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只是身不由己。我非鱼肉,岂能任人刀殂?”
“何况,你不想见到一位昏君坐拥天下吧?”
自古以来,士人所追寻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对苏默止应该是最大的诱惑。
这样聪明的人,应该会感叹自己的生不逢时——在过于平静的时候,是无法产生英雄的。
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笑起来,说:“好,三年。只能三年。三年之后,我带小楼走。你不能阻我。”
*
*
“善格格是个很少见的女子。”
有一次,我们都喝了一点酒。他这样对我说。
我放下酒杯,说:“溢斋是个聪明人。不如你来为我解这个哑谜。”
于是就把寒山寺的老和尚对我讲的故事,讲给苏默止听。
“你说,那个小和尚是不是很不该?他师傅明明已经告诉他那妙龄少女是老虎,他怎么还可以放不下心?”我问苏默止。
苏默止握着酒杯,浅浅的笑了起来,说:“妙极的故事,被你这个俗人曲解了。”
我看着他。
苏默止问:“那少女是会吃人的老虎么?”
我摇头:“当然不是。”
苏默止大笑:“那不就结了!是老和尚视少女如猛虎,这叫伪;小和尚却一片浑然天成,就算老和尚告诉他,那是会吃人的老虎,他也能觉察出少女的美好,这叫真。去伪存真——这才是我佛的境界。”
我也大笑起来,说:“若女人真是会吃人的老虎呢?”
苏默止静静的看着我说:“贝勒再聪明不过的人,这次如此简单的道理也看不透,是不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呢?”
我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十二)
年氏进门的时候很风光。她的哥哥刚放了外任。
“怀玉。”我说。
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玉字。
怀玉柔弱的向我行礼:“怀玉小字又莲。”
年又莲。又怜。
她真是让人我见犹怜的女人。
脑子里却想到另一个的女人的微笑。“叫我阿离,是阿离嫁给了你。”
冬天的时候踏着厚厚的雪去看她。
她比以往消瘦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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