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了无痕》第26章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墨绿金银线绣穿花百蝶裙,手缓缓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那里正成长着她最爱的人的孩子。微风轻轻吹起她的淡绿披帛,飘若九天娥女。
“云烟站在这里做什么呢?”云烟回过头看时,却是凌妃远远地朝她走来。
凌妃一身樱花紫绣流云纹齐胸襦裙,外罩淡紫丁香织锦曳地长衣,粉色层层洇染披帛随着她的如摆柳纤腰在身后飘飘欲飞。
最醒目的是额上的金铰链坠蝴蝶抹额,一支八宝金步摇斜斜地插在十字髻上,赤金五彩蝴蝶压发也折射着耀眼的明光。
云烟公主笑道:“孤刚从太后那里过来,正好走到这里了。皇嫂怎么不留在正殿上了?”
凌妃笑道:“那里是他们的世界,我坐在一边也不过是自己闷着,就没去。”
云烟公主知道她素来对什么都不大热心,见她在这便知是苏妃在殿上陪着,故而笑道:“皇兄对你和苏皇嫂是一碗水端平,你们虽然为妃,却和两宫皇后是一样的。”
凌妃看了一眼云烟公主,知道她向来是有话直说,因此只淡淡一笑:“什么皇后不皇后的,都是皇上身边的人罢了,又有什么可争的?何况我朝皇后并无治理后宫之权,一切均交与女官打理,就是封了皇后也不过一个虚名而已。”
云烟公主手指绕着披帛的一角,笑道:“果然是凌皇嫂的做派!你这话和苏皇嫂的话大体上是一样的。你们和和气气的就好,太后还总怕你们吃了亏,特特地嘱咐皇兄不可厚此薄彼呢!”
凌妃站在那里微微地笑着:“今天这太阳真好,前几天都快霉了,我们晒晒太阳吧!”
立刻有宫女搬了两张有花开富贵纹垫子的红木镂空雕花椅来,云烟又絮絮地闲聊了一些别的事,凌妃手中把玩着一只玉蜻蜓,这是进宫时从家里带来的,一直随身携带的。
她靠在椅背上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个着扶族服装的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正殿上,祥气冉冉,百香萦萦。天和帝举杯大笑着问扶族的使者:“你们明邪王子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喝酒喝怕了?朕可知道你们扶族人是最豪爽的了!”
“小王这不是回来了吗?方才是更衣去了。”明邪王子笑着从旁边的大柱后面绕出,鹿皮长靴踩得暗纹地砖哒哒地响着。
“好!好!好!来了就好!底下这些人可都等着见识明邪王子的海量呢!”天和帝面带得意,笑声不断。
扶族每年秋后扰边甚剧,朝中往往为此所花甚多,也是头疼异常。
自去年抚边将军赵藏锋一举攻到扶族中心,生擒了明邪王子的叔叔,现今贝罗可汗的弟弟—多罗王,扶族这才臣服天朝,开始上贡。
扶族盛产名马、赤玉、貂兀蛭斐恢笨嘤诼砦蘖贾郑舜嗡钡牧悸砣锰旌偷凵跷咝恕?br />
明邪王子朗声道:“若小王赢了,不知皇上赏小王什么呢?”
天和帝满殿扫视一番,大笑道:“你想要什么朕自然满足你了!”
“好!不愧是天朝大国!”明邪王子一转身手中已端了两杯酒,他看着满殿人笑道:“小王与这大殿中每人喝三杯,如果到时小王还没有醉,那小王就赢了!”
天和帝目测殿中大概有二百多人,只怕他连一半都喝不到,拊掌笑道:“好!朕就依你!”
谁知这明邪王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转眼已喝到五十多人了,他还如刚开始那样气定神闲,甚至面上的神色也未曾改变丝毫。
天和帝的脸色渐渐由大笑转成微笑了,只是心中已隐隐有不快之意。
在大殿左侧喝完时,明邪王子一口饮尽最后一个人手中的酒,将杯子底朝上倒转,向天和帝笑道:“喝了一半了。”
满殿大臣不由得暗叹扶族人果然海量,苏紫竹向天和帝看去,却见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凝重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发紧。
殿中气氛一时极其紧张,所有的人都伸长脖子盯着明邪王子看,唯有敬酒时的互请声和明邪王子的鹿皮长靴发出的哒哒声在殿中久久盘旋。
终于喝至最后一人,明邪王子举杯向天和帝笑道:“小王也该和皇上喝三杯。”说完竟自己仰脖干了。
天和帝大笑几声,也端起面前的精雕海棠玉杯勉强饮了三杯。
明邪王子笑道:“方才皇上答应小王,小王想要什么皇上都会满足,那么,小王想要一个人。”
“人?谁?”天和帝一时想不明白,他凝神细想,自扶族来京,一直在宫中居住,应该并未见过什么人。
明邪王子行了一个大礼,恭声道:“小王方才出去,见着一位佩玉蜻蜓的美人生得风流灵巧,小王又未曾娶亲,不知皇上可愿成全?”
“玉蜻蜓?”天和帝和苏紫竹同时眉头一皱。
玉蜻蜓唯有凌妃持有,明邪王子此举无异于给了天和帝一个下马威,还好众臣并不知情。
若赐与他,凌妃是皇帝的人;若不赐与他,方才已金口玉言。
见天和帝沉吟不语,苏紫竹上前道:“玉蜻蜓宫中稍有地位的女官皆有一枚,不知明邪王子指的是谁?不如王子回去请妙手画丹青一幅,我皇也好为王子牵线;或者让女官们皆列队出来,由王子自择?”
天和帝赞许地看着苏紫竹,笑道:“这事宴后再说,我们先喝酒。”
苏妃坐在一边听得惊心动魄,后面的什么霓裳羽衣,惊鸿舞姿,都无心欣赏,她默默低了粉颈,直至这看似热闹非凡实则冷冰冰的宴会散了,方一路奔向凌妃所居的承欢殿,赶忙询问此事。
、第二十三章 避远嫁雪女度关山
凌妃斜倚着贵妃榻安静地听完苏妃的话,她缓缓抬起头,额上的金铰链坠蝴蝶抹额沉沉地压着鬓角,连带着整个人都懒懒的,语气苍凉落寞:“玉蜻蜓?皇上是要把我打赏给别人么?”
苏妃赶忙道:“什么打赏?说的这么难听!”想了想又道:“你把那玉蜻蜓交给玉匠让赶快再做一些,方才君如在殿上说宫中每个女官都有,到时候把你藏起来就好了!”
“是这个玉蜻蜓么?”凌妃从怀中取出,对着外面的阳光看着,脸上不知是怀恋还是无奈的表情。那玉蜻蜓在阳光下益发通透翠绿,只在左边有一小小的黄色玉沁。
苏妃的目光猛然触及那块玉沁,惊呼一声:“这玉!”
“你认出来了?”凌妃淡淡地笑了,没有凄凉,没有哀怨,只是如往常一样温婉可人地淡淡一笑,然而这笑落在苏妃的眼里,却有无尽的悲哀。
苏妃哑声道:“是他给你的?”凌妃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是惯日常有的笑。
“我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刚开始不愿意做驸马,原来,原来……方才他护着你,那也是情之所至了,我明白了……”苏妃仿佛喃喃自语,蓦地,她拉住凌妃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是皇上的人,你永远是皇上的人!”
“我知道。”凌妃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凭苏妃紧紧地抓着,她望着虚空温婉一笑:“我不会害了他的,你放心。”
天和帝命苏紫竹即刻去御书房,只留下凌霄和一些闲官打点扶族人的一概事宜,刚进来天和帝便怒声道:“明邪王子这不是打朕的脸么!竖子竟敢如此大胆!他难道不知道他只是来朝贡的!”
苏紫竹温声回禀道:“皇上莫急。不知这女子是谁?”
“是……凌妃!”天和帝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情绪太过激烈了,然而还是忍不住恨声连连。
即使自己早已知道,听到这两个字苏紫竹的心中还是不免一阵苦涩。他定定神,声音在佯装的镇定里微微颤抖:“那明邪王子未必知道他看中的是凌妃娘娘,既如此……”
还未等苏紫竹说完,天和帝突然问道:“朕记得凌妃有一个双生的妹妹?她应该还没有出嫁吧?”
“这……”苏紫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口中的话却如同追逐光明而去的飞蛾,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在说话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波澜不兴稳稳当当地响起:“臣不知,此事该问丞相才是。”
天和帝也为忖及苏紫竹到底不知什么,大手一挥,语气中已带了些许的喜悦:“朕方才真是气糊涂了,你去叫丞相来吧!”
苏紫竹告退走出御书房,虽然外面是艳阳晴空,他还是感到身上渗着一股寒气,从心里往外溢地冰冷。
方才的那个人是自己吗?竟然可以如此镇定如此漠不关心?方才大殿上的机变去哪里了?他遥遥望着承欢殿的方向,在你和雪儿之间,我终是个罪人了。
凌府,天色已暗,初秋的寒气渐渐涌了上来,逼得人两肩凉意簌簌。
凌雪还未听完就大声喊道:“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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