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流年》第117章


她眼泪似开闸的河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晴翠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的不停替她拭泪。她小声道:“其实奴婢觉得……小姐为了孟将军的事,跟皇上闹得太过了。小姐的脾气也实在是太倔,若非如此,景妃是不可能接近得了皇上的……”
麦羽狠狠摇头,眼泪纷乱四溅,“我没有做错,我不后悔。若君恩真如流水,不是景妃,也会有别人;不因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
晴翠叹了口气,只好闭口不言。沉吟片刻忽然却又想起什么,犹豫着道:“回想起孟将军的事情,那个安默在中间……”她目光越发焦灼,倏然抬头望麦羽,“其实小姐当时,也是觉得他有些问题的吧?”
麦羽满是泪水的脸不觉一愣,茫然摇着头:“是的,他在中间……牵线、传话……许多许多事情都是由他一人传递。我一则太相信他,二则太挂心孟叶,虽然产生过疑虑,却没有去细想……”她越发有些颤栗,“原是我大意了……他若心思不纯,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了!而且他……皇上那般对他……他又怎么可能不恨呢……!”
澄清
是夜麦羽哭了许久,次日晨起眼眶红肿似桃,却依旧让晴翠细细替她更衣梳妆,用细细的蜜粉一点一点遮去眼下的乌青,再拿桃花颜色的胭脂扑上双颊,以极力掩饰她的伤心憔悴。
晴翠一边替她绾发,一边打气鼓励道:“皇上一直待小姐极好,即便是如今这样的情形,皇上也从来没有说过小姐半句。今日小姐肯主动前去,皇上也定不会为难了小姐。”
麦羽心下不安,只心不在焉的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罢了,不想旁的了,今日过去,也端不过是把我心头的疑惑跟皇上说一说,仅此而已了。”
然而安森并不在曙涵宫,宫人只道:“皇上早朝之后便去陪太后用膳了。”
晴翠有些垂头丧气,“小姐,要不先等等好了。”
麦羽沉吟片刻,“晴翠,我们顺便也去向太后请安吧。”她见晴翠愣住,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既然要在这宫中过一辈子,还是不要太消极了。况且,若真有误会,到底还是要澄清的。”
晴翠连连点头,“小姐能这般想真是太好了!只要小姐肯放低姿态,一切都好办了!”
麦羽勉力笑一笑,“但愿如此,我们走吧。”
这会儿的云开殿颇是热闹,安森连同一对孩子,加上薛若依,都齐齐坐在一起。薛若依笑靥如花,满面红晕,更把之恩抱到膝上逗玩;太后则怀里抱着尚在襁褓的小公主之心,满面慈爱的笑容。这般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的景象,反倒显得乍然而来的麦羽,那样突兀而不合时宜。
薛若依怔了怔,连忙放下之恩站起身来,朝麦羽曲膝行礼。
麦羽随意应付了她,旋即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住落落大方的仪态,面向太后委身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僵了。太后含笑凝眸于她,却也口气平和道:“起来吧,皇后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她瞥一眼安森,“皇后到底是来给哀家请安,还是来找皇帝的呢?”
麦羽有些难堪,然而此情此景,她也只得低头道:“儿臣自然是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淡淡一笑,“是么,算你还有那么点孝心。”她随即转向安森和薛若依,“皇后多日不来,今日忽然来请安,大约是有话要对哀家说,你们俩若无要事,便先行回宫吧。哀家与皇后慢慢说话。”
麦羽不得不低垂眉眼。她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只知安森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便起身离开,从她身边走过时,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紧随着的,又是薛若依轻轻盈盈的身影……那一刻,她的眼泪,差一点没有忍住。
太后居高临下的坐在凤座上,将她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直到安森与薛若依离开,才口气淡漠的对麦羽道:“瞧你的样子清减了许多,怎么,这些日子过得不好?”
麦羽极力定神,深深低头道:“劳母后挂心,儿臣……知错了。”
太后盯住她片刻,总算是正了神色,颌首道:“罢了,皇帝从前那样宠你,如今骤然冷了,你心里不舒服是一定的。不过也不能怪皇帝生气,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无法无天了些。”太后顿一顿,接着道:“你那日言行张狂,哀家和皇帝都气得不轻。所幸独自一人静了这一个多月,你今日来见哀家,已是收敛不少。哀家觉得……很好,可见这样的磨练和沉淀,是有用的。哀家希望看到你,能有中宫皇后的仪态,而不是被夫君宠得娇纵的小女子性情。”
麦羽无言,“儿臣明白,儿臣……谢母后磨炼。”
太后若有似无的笑意浅浅挂在唇边,“哀家是为了你好,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些日子都没有见皇帝,今日见面,又没有问安行礼,还是赌气吧?你平日也该主动些,不要老让皇帝来哄你。”她说着说着,似有些感慨,叹道:“你年纪轻,又得皇帝这般宠溺,难免飘飘然。回想哀家当年,也是受了许多磨难,方才明白这大智若愚、忍辱负重的道理。女子只有温柔体贴,才是长久之道,你若懂得,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哀家相信,皇帝也不会一直冷落你的。”
太后似谈兴不错,一连着叮嘱了不少,麦羽只默默低头听着,只在合适的时候顺着她的意思应上一两句,直到太后觉得差不多了,方才扬一扬手,准了她回宫去。
离开太后的云开殿,麦羽疲惫苦笑,对晴翠道:“我真是没事找事,半句话没同皇上说上,反而被太后逮住机会训上这一通。太后还是一如既往,一定要我成为真正又资格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兀自轻叹,“我何曾是为了母仪天下……而跑来当这个皇后的呢……”
晴翠担心的望着她,“那小姐还要去找皇上么?小姐不是想把那些关于安默的疑惑告知皇上以澄清误会么,还要去么?”
麦羽缓缓摇一摇头,“其实皇上素来心若明镜,从我与他相识以来,还没有什么事他能比我晚知晓的。我相信,若安默真心怀不轨,他必是一早便知,说不定已经着手对付了。澄清误会一类的话,不过是我为自己寻的借口罢了……”她侧目望一眼晴翠,苦笑道:“傻丫头,你竟也信了。”
晴翠愣了好一会儿, “可皇上他……怎么不理小姐了呢……”
麦羽扶着晴翠的手忽地一紧,直捏得晴翠叫出声来。晴翠带着哭腔道:“奴婢错了,奴婢说错话了!皇上如今虽然冷了小姐,可也没有把小姐怎么样,皇上心里还是舍不得小姐……”
麦羽忽然苦笑出声,“你没有说错话,是我……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是,他的确没有把我怎么样,他也无谓这样做,他只需要漠视我……如这般的漠视我,漠视……便是对我最大的讽刺和惩罚!”
她红着眼睛,紧咬牙关,一字一词由口中说来,声音仿佛悬在半空一般,幽幽的,缥缈虚无。晴翠吓得眼泪也忘了流,忙不迭的劝道:“小姐还年轻,且也是位居中宫,今后的日子还长,倒也不必这般沮丧的!”
麦羽似没有听见,只戚然摇着头,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从孟家,肖家,再到我自己……所有人的生死荣辱,全都悬于他股掌之上、转念之间。我从前不曾细想这个问题,只当他是我的爱人,他倾心于我,我也爱慕于他,仅此而已。我相较于他,其实是那样卑微,只是……他宠爱我的时候,我浑然不觉罢了!”
她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滑落下来,晕开了她描画精致的妆容。她也顾不了这许多,只胡乱伸手拭了一把,怔怔的啜泣着似自语:“跟他在一起这些年,哭着笑着,竟也过来了……我都不知道,我如何会把自己搞到这步田地!”
时而有宫人路过,她侧身掩面,泪水竟顺着指缝中流下来,晴翠见了又是难过又是害怕,一边连拉带拽的将她拖回春华宫,一边手足无措的劝着她:“小姐不要这般伤心,其实皇上从前……也是真的爱小姐和对小姐好的……”
麦羽形神都有些恍惚,回宫后也只怔怔的跌坐在床上,也不哭出声,只没完没了的流着眼泪,“他昔日情意,自是假不了的,只是捱不过……这时过境迁罢了……虽然故人心易变,毕竟他是真心疼爱过我,我……”
晴翠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了,只含泪道:“小姐不要再说这样伤感的话了……”
麦羽失魂落魄的摇着头,兀自接着道:“我们成婚之时,我天真的想着,总算所有的艰难都过去了,我们终于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岂知……从前的年月,才是我与他……在一起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晴翠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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