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林醉》第135章


烈变化,仿佛竭力稳定着脑中翻腾的思绪。她大概害怕了吧!如果说害怕,她是恐惧眼前的屠戮,还是惧怕他失手被擒呢?
张思新的心一时有些悲凉,迟疑片刻,君王还是决定带少女回到车中,如此惨烈的场面,本不该让她看到,就在张思新预备下令的瞬间,白灼华转头望向他,很轻很轻地开口,眼睛里有做出重大决定后的凝重,“陛下,你放了他,放了金娘子,我答应——嫁入内廷!”
张思新狠狠怔了一下,一年多了,她始终拒绝自己,如今,为了何泰锐,她竟然改变主意,答应下婚事?张思新凝注着少女,笑容一点一点,悠悠地爬上了中年君王俊秀丰采的脸庞,“为了他,你答应嫁给我?”骄傲的君王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施舍,他的笑容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重的挫败感。
白灼华回头,望了眼战场,仗剑男子衣衫溅血,却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又迫近了一些,没有时间了!她不愿看到,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少女的目光再次转回到张思新脸上,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芒,“你放了金哥哥,我愿意嫁给你,这辈子都陪着你!”
金哥哥,多么久远又熟悉的称呼!她对他的称呼!“你叫他什么?”张思新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波流转着不可理解的震惊。白灼华深深吐了口气,喃喃重复,“你放了金哥哥,我就嫁给你——子擎!”她的语音里带着难言的哀伤,吐出的两个字虽然很轻很轻,却仿佛一道看不见的闪电,瞬间击中了君王的心灵深处。张思新僵持在了当地,脑海一片空白。过了许久许久,他的眼中渐渐闪出异样的光彩,“天!你到底是谁?”
太多的往事,白灼华来不及告诉他,自己在皇城目睹女子遗体时,是如何地悲恸又欣喜,祈盼着炼制返魂香,救活她,救活自己,然而造化弄人,宫廷的一场大火,毁灭了她的希望,而遭遇是非城的意外劫难,颠倒错乱间,她已经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或者说,她们两人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再难分出彼此。白灼华无暇多说,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袖,“我手臂上刻着一个‘龙’字,那是因为,我害怕轮回时会忘记你——龙儿!”
“龙儿!”太过久远的称呼从少女口中吐出,张思新再遭雷殛,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他伸出手臂,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揽住她,如揽着美玉珍窑,细细端详,君王的黑眼珠里蕴含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感情,如幽泓般深不见底,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非非,”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虚无缥缈,仿佛梦呓,“你真是非非么?”
显然,对面的少女并不陌生非非这个名字,她含泪点了点头,轻轻吟道,“蔼然清绝更无过。”熟悉的诗句,熟悉的语气,二十年来只在他最隐秘的梦中萦绕的话语,清清楚楚地从她口中吟出。
原来,真的是她!二十载轮回,她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
霎那间,君王恍然大悟,她的身体为何氤氲着那样的幽香,她的眼神为何常常令他有种恍惚的默契感,他为何对她存着那份难舍难分的依恋,还有——君王眺望远处浴血挥剑的男子,那人为何肯为她叛离是非城,为何心甘情愿地送她回来!
而如今,为成全何泰锐,她愿意嫁给自己!“子擎,”少女再次重复着这个名字,“求你放过他们,我答应你,今生与他……永不相见!”她的声音发着抖,眼神却异常地坚定,一如往昔。那真是她的眼神!原来,自己朝思暮想的红颜,距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她的心志依旧异常地坚定,即使经历奈何桥的轮回,也不曾忘怀往昔。所有的前尘旧事浮上眼底,“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非非,为什么?”
少女低下头不语,张思新忽然醒悟般地笑了,自己这问题太过可笑,她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愿让他知晓。若非面临绝境,直至今日她也不会揭露真相。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无力感席卷而来,张思新悄悄地按住胸口,他的心太痛太痛,各种挫败感汹涌如潮,向他疯狂袭来,将他那颗永不服输的心,撞得粉碎!
张思新垂下眼睛,掩饰住里面的苦痛之色,隔了好一会,君王重新抬眼,“他知道你是谁吗?”白灼华摇头,“他不知道。”是了!何泰锐倘若知晓真相,又哪里舍得送她回来?而眼前红颜,心底并没有自己,却义无反顾要嫁给自己,还发誓与他永不相见,她这样做,究竟值得么?哎,他们三者之间,早就不计较什么值得不值得了。
张思新蓦地笑了起来,恢复了平素的淡然。他怜惜地望着白灼华,不,是他的非非,唇角沁出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我从不信天意,今日,咱们且试试看,天意如何?”白灼华愣了一下,“什么?”张思新眼神划过一丝莫测的笑意,低声回答,“倘若他愿意娶你,我就放了你们,他若不肯,你就嫁给我!”说话间,南朝的君王抬起手,喝令停战。
君令如山,士兵们立时停止了攻势,齐刷刷退开三步。何泰锐长剑护身,身躯岿然,静候对方开口。虽然半身染血,男子仍旧收发自如,丝毫不见颓势。君王望着宿敌,眼神有些复杂,“我可以放了金秋,不过,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何泰锐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朗声作答,“你说!”张思新笑着指了白灼华,“你愿意娶她么?”何泰锐微微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张思新。后者重复了一遍,“你只有一次机会,告诉我实话,君无戏言!”他再次问他,眼里的神色不易察觉地剧烈变幻,“你愿意娶她么?”
白灼华万没料到,张思新会当众问出这个问题,金哥哥明明思念亡妻,他既不知晓真相,又怎会愿意迎娶自己?少女心头狂跳,垂下头,不敢直面他的回答。而远方的仗剑男子,眼底却没有太多的迟疑,他甚至并未多看白灼华一眼,只点了点头,“我愿意!”
“呵,”张思新再次笑了,在心底暗自叹息,“果不出我所料。我这一生迷恋的,终是水月镜花!”君王收敛心神,神色慎重,一字一顿,“带金秋出来,放她走!我也放你们走!”他抱了白灼华下马,在她耳边喃喃,“跟着你的金哥哥走吧!记得跑快些,以免我改变主意,追了你回来!”
白灼华难以置信,泪水如雨飞落。张思新吩咐让开道路,眼睛再不看她,将视线投向了苍茫的远方。红尘纷扰,涅磐或永生眷念,究竟哪一念才能不灭?远处朔风山脉层林璀璨,殷红得仿似少女的胭脂醉妆,晓来谁染霜林醉,都是离人泪……君王阖上潮湿的双眼,低声喟叹,原来,他倾尽青春的等待,不过是一场离人泪罢了。
、后记1:若是真爱,请真心祝福
这个引言,说的是情爱,父子情爱、恋人情爱种种,只为抒发我的一点感怀而已。
冷水香系列,是我少年时的花痴梦,其后几番停笔,我也反复告诫自己——此类文纯粹自娱自乐,既不传承历史,也不催人上进,思路荒诞,情节俗套,满纸东搬西凑的可怜文字,实在无知无聊,害人害己——然而,我总情难自禁,每每割舍不下,甚至魂牵梦萦。后来读了点书,明了点理,也看开了一些事情,想着凡事皆有因缘,既然自己如此牵挂,不妨继续走下去。
回到我的正题。我想,作者写一篇小说,目的无非是寄托情绪和思考,或者满足自己在现实中无法享受的色欲和虚荣。我创作冷水香系列的初衷,是想抒发父子之间的情爱。这也许与我本人的经历有关,也与我周边的见闻有关——说说我的堂姐。她的父母文革时被流放到甘肃,因为养活不了五个孩子,把她送给了南京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姨母。堂姐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成长的她事业有成,衣食无忧,对父母也非常孝顺,但这个心结,她始终解不开。我清晰记得,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她还哭着对我们说,“有五个孩子,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咬牙带在身边,为什么被送走的偏偏是我?”几年前,伯父伯母都撒手人寰,这笔情感债,只能等到来世再算了。
所谓父慈子孝,这是中国人一直崇尚的伦理道德。儿女爱父母,也贪图父母对自己的爱多一点,再多一点。这里,我再说说父慈子孝的另外一个问题。在战争年代,父子的价值导向不同,彼此就会产生更多的情感纠葛。比如谁为了拥护新君,亲手杀死力保旧主的儿子,谁又在战场上拉弓,射向被敌军充作人质的儿子,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们被刻画为忠君爱国的表率。还有一类,戏台和影视剧里常常出现的,某人的遗子从?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