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计年》第27章


她想这麽摔下去铁定脑袋是要开花的,手拼了命挥舞想抓住什麽,攀住栏杆却也没能握住,反而力气耗尽眼冒金星。这下好了,怎麽她就这麽倒楣,之前被沉春一掌劈中没死,现在该不会要因为这样客死异乡了吧。
她认命闭上眼绷紧身子,期待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反倒是给谁借力使力推了一把,转了个圈,最後竟稳稳跌坐在台阶上,安然无恙。她馀悸犹存,愣愣往上看是谁救了自己,却是那棺材脸掌柜。
「客倌可要留意脚下。」
下头的人看见了全大声赞好,口哨声掌声此起彼落,甚至有人趁乱告白要掌柜娶她为妻。掌柜只是回眸朝众人一笑,一把拉起她後走下楼,回到柜台继续整理帐本。她见自己成了焦点,满脸通红,上楼不敢吱声,想敲袁苍的门,却发现他早出门,正倚在门旁看好戏。
她原先不敢看他的眼,後来想他怎麽见死不救,鼓起勇气狠狠瞪他一眼。袁苍愣了下,想要笑,瞥眼楼下掌柜。
「这掌柜身手真是好。」
「京城嘛。林子大了,什麽鸟都会有的。」她经过惊吓,头更疼了,「袁苍,我头疼得要命……」
「病了吗?」
「可能这些日子舟车劳顿,身子不太舒坦。我先回房了。」
要走回去时肚子却咕噜叫起来,她左右为难,几经思量,决定先到楼下叫碗粥,让袁苍掏钱,自己再回到房间等。
她走到柜台那里和掌柜道谢,掌柜说没什麽,正好一个客人过来要住房,两人就没再说下去,她跟小二说送碗菜粥送到楼上三号房就走了。
临进房前,她看了眼楼下,发现那个新客人正看著自己。身穿深色连帽披风,角度关系看不见脸,只能从身型推测是个男人,见到她的注视便若无其事扭开头。她心想大概自己跌的那一跤动静太大,惹人注目,一个羞愧就赶紧把门掩上,钻进被窝里休息等粥来。
半梦半醒间发起汗来,隐约看见小二进来把粥放好就走了。外头有些衣料磨娑的声音,她猜是袁苍给了小费,於是安心睡去。这一睡她梦见一些时日不见的沉春对她苦笑,样子和分开的时候没什麽差,就是表情柔和了点,没有以往的跋扈和怪里怪气。
她只想怎麽不是陶夭而会是他呢?不禁埋怨。沉春也不顾她怅然若失,掌心贴在她脸上,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沉春好像还说些什麽,但她有气无力,只能看著他的唇瓣像鱼翕张。她看得厌烦,直接把手压在他的唇上,男人嘴唇的湿软温润也跟著烙在手心,烫得她缩了下手。他的长发如丝散落在肩上,露出一双眼,眯著笑,晃眼之间让她想起陶夭宠溺的眼神,她不愿再想,心乱如麻,疲倦的闭上眼,却感到脆弱的哭意袭上心头。
该拿你怎麽办才好。低沉的嗓音拂在耳际,轻烟似的瞬间即散。
等她再次缓缓张开眼,哪里还有沉春的影子,只剩桌上不再冒著热气的粥,跟窗外淅沥的雨声。
她便这麽病了足足三天,几乎没离开过床榻。袁苍托掌柜请来一位大夫看诊,给她开些药,她心疼那些药钱,和袁苍说这病她只消睡上几天就好,不劳破费。但没人理她的气若游丝,脉照诊,药照灌,好不容易终於好了她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总算能够昂首跨步下楼时,掌柜见她大病初愈,体贴的要人给她送上一碗银耳桂圆汤解几日来的苦。她不常喝甜汤,一下子心花怒放,忘了天天给袁苍逼喝药的痛苦,没几下就喝完那碗汤,意犹未尽。
她卧病在床的那几日袁苍有出去稍微溜达,看看能不能有线索,但他实在不习惯人太多的地方,置身人流中没多久便自动退却。
「那麽进展可以说是没有罗?」
袁苍勉为其难的点头,彷佛极不愿承认人潮是他的死穴。她盯著眼前的空碗跟著愁眉苦脸,她虽然读过一些书,但书上知识毕竟是死的,平时几乎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机会出去见识,历练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所以虽然已置身京城,却寻不著门路,一筹莫展。
「我突然想到,还有大圣爷的那只小红雀。」袁苍沉吟会儿,开口道。
她喜出望外,「是啊,那只红雀!你不是靠它找到我的吗?」
袁苍原本挺有自信的笑著,後来嘴角的弧度却缩小了,「问题在於,那只红雀胆子小,如果知道要找的是地府的主子,应该死也不肯飞……」
她开始怨起那雀有灵性得过分了。
正当两人相看无语,几乎要把彼此望穿之际,一个说书的来到客栈,顿时人声沸腾,吃饭的不吃了,聊天的不聊了,腾出一个位子给那说书的老先生坐。
小二也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连掌柜也不拨弄算盘上的木珠了,一派悠閒看著。
老先生喝口茶润润喉,站起身,环顾四周。
「老夫呢,继上次将军英勇杀蛮夷之後,这次给各位说另外一个故事。关於好久以前一个早覆灭的国家,因为年代实在是太久远,远得什麽时候灭的也不可考啦。那个国家啊,我们姑且就称它为聂国。」只见座下人面面相觑,眼里有著默契,大概是不约而同想起什麽来了。
说书人喝口茶润润喉,提起嗓子,「这个聂国呢……」
作家的话:
、花落计年 其四十二
时方季秋,红霞满天,通往宫殿的路上落满淡黄的桂花瓣,风一吹过便掀起漫天桂香,浓得让人晕眩。以为是哪个宫女还是妃子调皮,为酿一碗合宜时节的桂花汤圆,特地去趟花园折了桂枝,沿路洒上点点缤纷碎英。
但这弥漫桂香的宫殿,却是静得吓人。
殿里龙椅上端坐一个男人,黑底绣麒麟的锦袍披在身上显得男人消瘦如骨,形同槁木,嵌在脸上的一双眼黑得慑人,像两簇荧荧鬼火。下头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男人孤零零坐在上头,静对一室空敞。其他的人,一些听见风声立刻连夜逃出城,一些自愿守在城外,一些性子烈的早在几天前悬梁自缢,给草草葬在花园里。
那时探子回报,说将军率数十万战马兵临城外,要攻进这城不过是时间问题。男人淡淡望去,殿下跪著零星几个臣子,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也不知怀著何样心思,眼神比这将要入冬的时节要冷。
男人负手而立,扫过殿上头雕工精致的麒麟,他想起自己即位的日子短得可怜,龙椅还没坐热,馀温暖不过一个秋季,心里却没什麽特别的情绪,空荡荡的,不管装了什麽进去都会片刻即逝似的。
好一会儿,他说,你们都走吧,先皇铸下的错留朕一人扛已足矣。
几个老臣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撒声大喊:臣,愿与君共存亡。
那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官,满须花白,目光闪烁不定。
男人低低笑出声来,勾手要那臣子走上前来。後者站起身,跪的时间久了,走到阶前有些颤巍巍。
男人一阶一阶走下去,垂眼抿笑。
你说,要和朕共存亡吗?
那臣子只来得及抬起头,还没说出一个字,头颅便飞上半空,划出带血的抛物线,滚落臣子们脚边。
男人手里的剑仍滴著鲜血,红得艳丽,然而染不红男人身上的黑。
他平静开口:还有谁要同朕一起走的? 
臣子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同那探子,苍白著脸落荒而逃。他将剑扔至一旁,发出清脆的铿锵声,之後面无表情抓起那官双眼圆睁的头颅,拖著尸体,一步一步往花园去。
应门外的动静使他回过神。他的心脏久违的匆匆鼓动,他希冀已久的终焉之际来临。男人不吃不喝好几日,为的就是守候这一刻。他换上甲胄,将剑往鞘里收,走至殿外,却发现那只是想揩最後一点油水的小太监,见到他吓得扑通跪下。
男人不恼,只说,备马。
小太监慌忙道是,走的时候珍珠玛瑙从袖口掉出,喀啦喀啦滚了一地。男人见状,微微的笑起来,颇有嘲讽之意。
男人骑马直出宫殿,城里百姓们已给疏散到其他地方去,只剩空城。他走上城墙,看见不远处两兵交接,那是这里仅剩的一些散兵,对上训练有素的骑兵,不出几刻钟便败下阵来,死的死,伤的伤,没留一个活口。
也是,脑袋聪明的、胸怀大志的全都投靠敌营了,留下来的,只是些执迷不悟的罢了。想想也是唏嘘。男人的眼给风吹得眯起,接著看到滚滚沙尘由远而近,浩浩荡荡,领头的是个彪形大汉,眉宇不怒而威。男人见这阵仗,只是微微一笑,眯起眼,像不堪那肃杀馀晖。他下城墙,驱马上前,沿路是两方人马的尸体,男人瞧也不瞧一眼。
赵将军!他朗声一喊,那声音竟能穿过震天的马蹄声,直达将军耳里。
将军伸出拳头示意众人停下,沙尘渐散,数不清的盔甲骑兵们一个一个现形,气势万钧,与形影单只的男人各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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