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生》第20章


“嗯。”孟江白脸色现出难得的笑容。
“哎呀!说到江南付家想起来,一直都忘了跟你说了。你知道你惹的怒剑帮是什么来头吗?”
“少罗嗦了,快说!”
“这郭四龙三虽然也不好惹,但都只能算是小角色。怒剑帮最惹不得的,一是凌云刀何二哥何义云,二是大当家杜鉴。”
“杜鉴?”孟江白疑惑地重复道,“怎么……好像有些耳熟?”
“哎,相宜楼杜老板的大公子啊!你不是刚在那办过生辰?没见过他?”
“有什么好见的……”孟江白嘟囔道,“又不是我要办的……”
“哎,甭管了。反正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家里有钱,到处拉帮结伙惹事生非。追随他的人大概有百八十个,每天就在街上晃荡着,专寻杨婶儿这类好欺负的混吃讹钱。他们来拉我入伙拉了好几次了,亏得我机灵,次次都跑掉了。”
“官府怎地不管?”
“官府?何老二就是官府!”常新鄙视地撇撇嘴,“这何老二本也是穷人家出身,跟了杜鉴之后,在城戍军里混了个小旗的职位,手下有十个兵,专管城中治安民事。所以啊,哎,咱们这种升斗小民,只能自生自灭咯!”
“操。”孟江白又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怎么行!找何二不行,就找他上司!再不行,直接杀到衙门去!”
“得了吧!做梦呐你!”常新伸出指头在孟江白额头上一点,“杜鉴既能给何二谋到职司,自然也能给他摆平上级。你想想,付家三爷的夫人姓啥?”
“……”
“量你这只读圣贤书的公子哥儿也不知道!”常新皱皱鼻子,“相宜楼的杜老板,是付三夫人的堂兄!”
“……”
“付将军现下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小小杭州知府,岂敢得罪付家?再说了,江南付家可是位极‘江湖八景’之‘天’的武林世家,杜鉴就算不倚靠家里的势力威望,那一手‘怒剑’也足够镇服八方了。何二跟他混了这么多年,一手‘凌云刀’也端端不是盖的!你这次把龙三给收拾得这么惨,估计……唉……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子出城吧!”
“我有点饿了。”
“什!吗?!”常新终于听到了今天最可怕的一句话。
、番外篇 飞鸿记 (八)
晃荡在杭州最热闹也最脏乱的羊坝街头,常新却不像孟江白那样兴致盎然。虽然肚子也开始有了要开唱的意思,他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去寻摸活计挣口粮。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但他知道他的整个生活都已被这短短半天的辰光颠覆了。
如他跟孟江白所说,杭州城的地界上,势力最大的流氓团伙就是怒剑帮了。除此之外,也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帮派,今天聚明天散的。他本是个混得开的人,虽然不依附于任何势力,却几面都不得罪,日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可是今天这场架一打,他就完全走向了怒剑帮的对立一面。即便他实际上连一个指头也没动,也绝无逃脱干系的可能。
除非——他现在立刻把孟江白擒了,扭送到怒剑帮去任杜鉴发落,然后彻底从了他们。
然而这样,他会一辈子看不起自己。
常新眯着眼睛看着强烈的日光下繁乱的街巷,自顾自叹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这是往哪儿去啊?”孟江白漫不经心地发问。
“随便逛逛咯……”常新打了呵欠。
“喂!你大哥我一挑七很累的!还受了伤呐!你就不能……”
“能能能!走走走!”常新忙不迭叫起来,“去刘伯那边看看去!”
“刘伯是谁?”
“卖西瓜的。”
“西……西瓜吃不饱……”
“你想什么呐……”常新有些哭笑不得,“是去帮他看摊儿啦!大中午的刘伯受不了日头,有时会雇个人帮忙看一两个时辰,免得收了再回来被人抢了位置。”
“哦……”
两人说着,已经拐过了几个弯到了巷口。刚看到西瓜摊儿的一角,常新便“呀”的一声惊呼,转头就把孟江白按在了墙上。
“你干嘛!”孟江白不留神被撞痛了胳膊肘,不禁怒骂道。
“嘘!”常新一巴掌糊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巷口背靠墙的西瓜摊儿横竖皆有丈余,一个个碧绿浑圆的大西瓜整整齐齐码放着,中心一个瘦小黝黑、小褂脏旧至极的小男孩盘腿坐在地上,顶着一根已经晒蔫儿了的荷叶遮蔽太阳。
孟江白拨开常新的手,探头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了?”
常新一把把孟江白伸出去的肩膀扯回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西瓜摊儿东面,紧张地低声道:“完了,今儿个倒霉倒到家了!你没看到?何二手下那几个兵过来了!妈的,这下黑皮惨了!”
“黑皮?是那个小孩儿?你认识?”孟江白道。
“嗯。大名儿叫梁晶,我们都喊他黑皮。这孩子木得很,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晃来晃去,大概脑子不大灵光吧。不过倒是老实得很,刘伯他们倒也乐意给他活做。”他顿了顿,“哎,他可比我惨多了,连个破窝都没有。大冬天在外面冻着,刮风下雨也没地方躲。”
“那几个兵不会为难他吧?”孟江白担忧地往外望着。
话没说完,几个人已经嘻嘻哈哈地走到了西瓜摊儿前站定了脚。其中一个敞胸露怀满脸油汗的擎着刀鞘在垒砌的西瓜上挨个敲过,笑得分外猥琐。
“哎,我说,小子,这西瓜多少钱啊?”
“两个铜板一斤。”梁晶站起身来,吃力地拿起了脚边的秤杆。
“甜么?”
“甜的。”
“你说甜就甜啊?快!开一个我们尝尝!不然哪知道甜不甜?”那人回头朝几人努努嘴,一干人都笑了起来。
“不能开的。”梁晶话不多,却分外认真,“这里人人都知道,刘阿伯的瓜包甜的。大人买一个回去吃了便知。”
常新听到这,已经捏了一手的汗了。这几个人又是用这种用烂了的伎俩寻衅揩油!但凡看见水果摊头的新鲜瓜果,便上去叫开瓜尝味儿。吃到够了撂下句“什么东西果然不甜”便甩手走人,从来都没有掏钱这码事。久了之后,小摊贩们只要看到他们几个过来,立刻便陪着笑脸送上几个上等果品了事。
“嘿!这小子说不能开呐!”那人高声笑道。一干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乐事,一齐哄然大笑起来。
梁晶攥着手沉默不语,没有一点要让步的意思。
“小子,别犟了!给爷几个挑两个好的尝尝!只要够甜,爷立刻掏钱!”那人用刀鞘在梁晶身上轻轻一拍,赶他去挑瓜。
梁晶不经意被他带着一个趔趄,却仍然抬头道:“先付钱再开瓜。刘阿伯的瓜,包甜。”
“嘿!这小杂种!”几个兵的耐心到了头,纷纷嚷了起来,“皮痒痒了是不是?怕爷白吃不给钱?嘿!爷今天就不给了!你待怎样?!”“赶紧开瓜!不然把你吊起来打!”“快点快点!爷们喉咙都要冒烟了!”
常新见势不妙,拉住孟江白的袖子就往来时的路跑。而孟江白反手一扣便把他架住了。
“你上哪儿去?”孟江白眉间闪过一丝愠怒。
“去找刘伯啊!”常新有些心虚地道,“晚了他的西瓜都保不住啦!”
“那你自己去,我在这看着。”孟江白立刻放开了手。
“喂!你不会又要去打抱不平吧!那可是官兵啊!”常新惶急道。
“你甭管我,快去把刘伯找来。”孟江白贴着墙往外看着,不再理会常新。
“不行!你不能去!”常新踏上一步,把孟江白拽了回来,“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了,再去撞刀口,会送命的!你若敢去,我立刻去你家把你二哥找来!”
“你!你敢!”孟江白气结,伸手在常新肩头狠狠一推,“你是不是男人啊!竟然眼看朋友受人欺凌!”
正在此时,一声惨叫从巷口传来。
常新和孟江白立刻停手去看。一个极其骇人的场面映入眼帘。
瘦弱的梁晶像小鸡一样被拎着吊在空中,两条胳膊软趴趴地耷拉着,显然已经脱了臼。旁边一个兵一手拿着出鞘的长刀,一手使劲撕扯着梁晶本就破烂不堪的短裤,口中不住污言秽语:“他奶奶的小瘪三儿,大爷我割了你的小*拿去喂狗!看你还敢不敢给我牛气!”
他半天没扯下来,便拿刀去割。梁晶使劲挣扎,两条腿立刻被刀刃割得鲜血淋漓。
“*!”孟江白再也忍不住了,手一甩便要冲出去。
“少鸿!”常新又一次揪住了他的后领,“你若是去了,我从此跟你分道扬镳!!”
孟江白霍地转过身来,一把甩开了常新的手。他两眼布满血丝,眼神亮得如同黑夜中的孤狼。
“那就给我滚!”他嘶吼道。
常新心口一下子剧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孟江白刺啦一下撕下了一块衣摆,狠狠地扔在了常新脸上,转头便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巷口。
“住手!!”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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