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生》第19章


周围几人都被这突然之变惊得张大了嘴——卡住郭四咽喉的竟是他自己的手臂。
郭四不停挣扎着,喉头发出骇人的“嗬嗬”声,脸*得几欲滴血,眼睛都暴突出来。两条粗壮的胳膊被孟江白看似文弱无力的手臂绞得一动也不能动,勒的自己气都喘不过来了。
“服了么?”孟江白喝道。
郭四说不出话来,只愤怒地哼哼着挣扎,妄图脱离控制。
“给我放手!”一声尖厉的呵斥声突然响起。
孟江白抬头一看,那把玩长棍的瘦高男孩终于站直了身子,慢慢走上前来。
“龙三哥!”“三哥!”方才摔倒在地的几个人纷纷一骨碌爬起来,恭敬地让路行礼。
那人一身短打装扮,手中掣着长棍,脸色苍白如死人。直挺挺往前一站,没由来让人背脊一凉。
“给我放手!”他重复道。
孟江白撇了撇嘴,鼻中轻蔑地哼了一下。
龙三手腕一拧,长棍呼呼地旋转起来,刷地一下定在了孟江白头顶一尺处。
孟江白昂头岿然不动,手上反而加力箍住郭四。
“你们立誓再不为难杨婶儿,我便放人。”他口气冷峻,不容商量。
“有本事你就勒死他!”龙三一声暴喝,长棍闪电般劈下。
破空之声在耳边尖厉地响起。孟江白心中一跳,猛然抬起一脚往郭四后膝窝踹去。郭四膝盖一软颓然倒地。孟江白就势往斜里一滚,恰恰避开了长棍。
“乓”的一声,长棍狠狠砸在了石桥地面上。
“啊——”常新和杨婶儿一齐惊呼出声,面色刷白。
孟江白半跪在地,有些狼狈,郭四却仍被他反锁着双臂不能动弹。他这么一滚已离开推车丈余远,完全陷入了对方的包围。
龙三慢慢地直起腰,将长棍一寸寸提离地面,脸色黑得可怕。他不再说话,只又一次缓缓抬起了长棍。
孟江白看他动作,忽觉心口一紧。这一次他长棍指的却不是自己了,而是杨婶儿推车上垒的老高的蒸屉!
未等他有所反应,龙三的长棍已经发动,“叭”的一声狠狠抽在了最上一层蒸屉壁上。伴着“咵啦啦”的一连串爆裂声响,一层棕褐色的蒸屉翻滚跌落,白花花的包子裹着茫茫热气跳了出来,一半散落在地上,一半扑扑掉进河里。
“我的娘!造孽啊!”杨婶儿哀嚎出来。
“混账!!!”孟江白暴怒了。
“哈哈哈哈……”几个头顶着大包的小子却幸灾乐祸地笑成一片。
常新惊叫了一声,立刻跳起去拣。那蒸屉被磕碎成两半,一半在掉落时滑到了栏杆外跌进河里。他七手八脚拣起几个包子,脑袋一转便要跑下桥去捞那眼看就要漂走的半边蒸屉。而刚迈出两步,便被斜里伸过来的长棍拦住了。
“你敢!”龙三冷森森地道。
“少鸿……”常新脸立刻涨得通红。
孟江白牙齿都要咬碎了,恨恨地松开手,一脚踹在郭四屁股上把他蹬出老远。
“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男人?”他挺起胸膛直起腰杆,“有本事冲我来!”
“哼!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龙三转过身来,不再理会常新,“今天就让你尝尝我龙王棍的滋味!”
、番外篇 飞鸿记 (七)
“嘶——”孟江白倒抽了一口凉气,脖子一缩躲开了常新的手。
“别动!不弄干净会烂掉的!”常新嗔道。
河边浓密的柳树荫下,孟江白弓着腰撑膝坐着,两脚泡在清凉的河水里。常新半跪在他身后,手中拿着浸|湿的白布,小心地擦拭着他头顶发间的血污。
一道手掌长的伤口歪歪扭扭地隐藏在漆黑的发下,鲜血把浓密的发根染成了暗褐色。才沾了几下,白布上就出现一片淋漓鲜红。
“你说你!才出来第一天就惹事!哎!杨婶儿这会儿铁定还没消气儿呢!”常新一边收拾伤口一边絮叨着,“哎!叫你走你偏不,惹上了怒剑帮,以后日子可难过了!”
他拿着染透的白布到河水里搓着,不住地叹气:“唉——你倒是不怕!真有什么事儿,回家敲敲门就行了。可是我呐?!等你回去了,我一准儿被他们弄死……”
孟江白眉心一耸,却仍没有接话。
“你知道怒剑帮什么来头吗?那可是杭州一霸!多少年都没人敢惹啊!偏偏你这木头脑袋拼死拼活地顶上去!不就为几个包子么!至于么!”常新不停摇着头,恍然发现自己絮叨这么久了孟江白却一声都没吭,不由转头去看,“咦?你不是被那一棒给敲傻了吧!”
孟江白嫌恶地摆摆头,把脚从河水里抽回,踩在草地上准备穿上鞋袜。
常新有些发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孟江白这副神情显然是对他有所不满。
早上在石桥顶的一战,孟江白徒手接了龙三四十二棍。不同于与郭四的速战速决,这一战却很是辛苦。孟江白肩头、后背和头顶各挨了一记狠抽,头顶那一下尤其厉害,鲜血几乎是迸射而出的。而龙三也没讨到任何好处,两手手腕齐齐扭伤,走的时候连长棍都握不住了。
赶走了这伙人后,常新和孟江白一直守在杨婶儿的包子摊边,帮她收拾了残局,又跑了老远追回了漂走的半边蒸屉。但才过了午,杨婶儿便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惊惶要收摊回家。两人一言不发地护送她回到了自己荒僻的屋舍之后,这才慢慢晃回了河边,扯下了孟江白衣袖的一角来清洗伤口。
这会儿信义巷这一带已经热闹起来,各色的商铺摊头都摆开了阵仗,吆喝声不绝于耳,平白地给这夏日午后增添了几分热度。
“喂!你怎么了?我不过是随便这么一说……”常新*捅孟江白的胳膊。
孟江白冷着脸闪身躲过,手撑地站了起来。
“嘿!我说!”常新有些冒火了,“还来劲了!我哪句说错了?要发少爷脾气回家去发,甭跟我摆脸色!我可不欠你的!”
“少爷脾气?哼!”孟江白被刺到痛处,终于开口,“我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我只是不想跟懦夫说话。”
“懦夫?!”常新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我是懦夫?!”
“你不是懦夫?那你跑什么跑?”孟江白霍地转过身来,满脸怒色,“你明明看到那伙人过来寻衅,竟然就想把杨婶儿一个人撂下!亏你还自称是‘响当当的男儿’,我看连女人都不如!这‘腌鼠子’的诨号还真是叫对了!”
“你!!!”常新陡然气结,一张小脸胀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怎样?”孟江白踏上一步,“我孟少鸿锄强扶弱顶天立地!哪里轮得到你来指责!”
“*!”常新也踏上一步,一把揪住孟江白的衣襟,“我是为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个白痴混蛋!你才出来混了几天?!你这是找死知不知道!”
孟江白扯开衣襟后退几步,冷冷地道:“找死又如何?我只知道,天地有正气,不屈是男儿。”
一句落地,常新忽觉脑中轰的一下。
天地有正气,不屈是男儿。这句话如同一柄尖利的锥,狠狠地楔入了他的心中。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应该如何做一个男儿。而此时,无名花朵的芬芳,青草的香气,混合着河水在阳光下蒸腾的水汽一股脑涌入他的胸中,如同一个新的灵魂突然扎进了他的身体,落地生根。
午后的阳光被柳条枝叶分成一缕一缕,铺散在地上。知了没命得鸣叫着,仿佛要把夏日深深刻在树的骨里。
常新颓然低下了头,整个身体慢慢瘫软|下来,最后坐到了地上。
“好,你这样想,我很佩服。”他顿了顿,“可是,我跟你是不同的人。你有家可以回,可我没有。”
孟江白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不会回家的。等过几天,城防松了,我就离开杭州,真正地开始闯荡江湖。”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走。”
“什么?离开杭州?去哪儿?”常新惊诧了。
“随便,北方吧。”孟江白道,“不离开杭州,我便永远入不了江湖。”
“为什么要入江湖?”
“千里行侠,拔剑生死。每个男孩子应该都有这样的梦想吧!”
“哦……嗯……不过目前我只想发财……”
“……”
“哎?对了!你听说了没有?江南付家的二少爷回来了!前几天刚刚到!嗬!这失踪了八年的二少爷,竟然是投入了山雨派!听说他继承了他师娘方女侠的千雪剑,应该也跃入十大名剑的行列了吧!”常新双眼亮得像星星。
“嗯……”孟江白嘴上没什么反应,面上却显然掠过一丝向往。
“若是能去素墨山拜师学艺,那倒是不错啊!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常新眨巴着眼睛。
“那是自然。”
“哎哎——那就说定了!我们一离开杭州,立马就去素墨山!”常新一声欢呼。
“嗯。”孟江白脸色现出难得的笑容。
“哎呀!说到江南付家想起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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