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渠》第9章


来这里的人,还能是什么正人君子。
“清清是个好女孩,要是你能把她带回家就好了。”
今夜赵文初似乎是喝多了,话比平日多了不少。
庄维墉好笑道,
“你不是喜欢她么,怎么不把她带走。”
赵文初皱眉,
“她跟着我不会幸福的。我告诉你啊,”他凑到庄维墉的耳旁,“谁和我在一起呀,就会死掉的。”
他笑得咯咯的,露出两只小梨涡,可爱得很。
庄维墉却觉得他这话里透着无限的凄凉。
“你总比楼下那些人强上许多,清清跟着你,我也是放心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穿过庄维墉,不知看向哪处。
“庄维墉,你看今天的月亮可真亮啊。”
透过玻璃,洒进屋内。
赵文初一下吹灭了蜡烛。
月光照进来,亮堂堂的。
投在赵文初的脸上,不似平日的苍白,多了几分如玉的皎洁。
庄维墉听到他轻轻地说,
“你不要清清陪,我便陪你罢——”
庄维墉脑子昏昏沉沉的,尚有一丝清醒。
“你喝的这样醉,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知道的。”赵文初笑了笑,月光般轻柔迷离。
庄维墉还想说些什么,但赵文初用嘴巴堵住了他的话。
“嘘——不要把月亮吵醒了。”
月亮那样高,那样亮,那样的圆。
现在的人绝计是看不到那样子的月亮的。
庄维墉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就好像是,借住在破庙里的落魄书生,在朦胧的,幽静的月色下,与一个不知名的精魅一夜风流。
一切都是极美,极梦幻,也极是销魂。
醒来之后,才发现只是黄粱一梦。
不过是书生的一场意淫。
庄维墉醒来之后,赵文初已经不在了。
他不禁怀疑,昨晚究竟是真的,还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
他穿好衣服下楼,就看到赵文初在大厅里正与清清在摇色子。
赵文初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越发显得眉目风流。
清清摇出了三个大点,她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摇色子自然不在话下。
赵文初摇的数字比清清小。
“我自罚三杯。”赵文初端起酒杯。
庄维墉轻轻巧巧地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早上喝酒对身体不好。”
赵文初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
“我也来摇一摇吧。”
庄维墉拿起色盅,随意摇了两下。
打开之后,是三个六。
清清兴奋地尖叫,
“庄先生真是高手,随便一摇就是个豹子。还好没有跟您赌钱,不然啊,肯定赔大发了!”
庄维墉笑了笑道,
“玩也玩完了,赵先生该回去跟我讨论生意上的事情了吧。”
“好。去我家说吧。”
赵文初掸了掸衣摆,便与庄维墉一道出门了。
“清清,我明天再来找你。”
两人并肩走着,
轻吟小馆离赵家很近,走过一个集市就到了。
恰逢是每月十五的大集,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乡下人挑来棉花,茶叶,玉米,在集市上叫卖。等换了钱,买上一斤劣酒,扯几尺好布带回家去。酒是给自己喝的,布是春节时给孩子做衣服的。
要是还有闲钱,就买上一个小玩意回去哄孩子玩。玩具是不能多买的,一则是没有钱,二则是小孩子不能惯着他,惯娇了就不好养了。
流着鼻涕的小孩子在街上胡乱跑着,摔倒了刚想哇哇大哭,扭头一看爹娘都不在,也就不哭了。
小孩子都知道,要哭给心疼自己的人看。不然的话,还哭个什么劲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庄维墉恍惚想到,自己大概有十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了。
他年少的时候一味地追求自由民主,急于摆脱这个乡土的,落后的中国。
如今回过头来看,这片质朴的,养育着无数善良的人们的乡村,倒让他生出依恋之情。
侨居海外,每依北斗望京华。
嘴上说着不爱它,其实心中无时不刻不在怀恋着它。
恨它,是因为它的封建落后,不思进取。
恨它,其实也是因为对它爱的太深沉。
正当庄维墉晃神之际,一个小男孩撞进他的怀里。
他低头一看,是个穿着开裆裤,脸蛋油腻腻的小孩子。
想来应该是乡下人带进城里的孩子。
他的脸脏兮兮的,鼻涕眼泪抹了一脸,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
可他哭的那么的难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做这一件事情。哭的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
庄维墉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柔声问道,
“你为什么哭呢?”
他边哭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找不到阿爹了——”
他哭的那样的伤心,说是他爹爹死了也不为过。
庄维墉的心,突然变得很软很软。
“叔叔带你去找阿爹。”
庄维墉牵起他小小的手,对一尺之外的赵文初说道,
“我先带他去找人——你先回去吧。”
赵文初眨了眨眼睛,走上前去,
“一起吧。”
庄维墉和孩子走在前面,赵文初跟在他们后面。
“你还记得你爹刚才在哪里么?”庄维墉问他。
孩子摇头。
走遍了整个集市仍是没有找到人。
庄维墉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赵文初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赵文初淡淡地说道,
“我见过这个孩子,他爹是我家的长工,曾经把他带来玩过。”
庄维墉猛地回过头,
“你怎么不早说?”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赵文初继续说,“把他直接送回去好了,这么久了,他爹应该也回家了。”
那个孩子突然开口说道,
“我爹一定不会丢掉我走的。”
他的眼睛黑黑亮亮的闪着光。
“你怎么知道?”赵文初反问他。
“我就是知道!”
“好,那你就跟他在这儿等着吧。我回去。”
赵文初转身就走。
庄维墉无奈,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子较什么劲。
“二狗子!”
“爹爹!”
小男孩扑到一个庄稼汉怀里。
“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他在爹爹怀里蹭了几下,果然是挺像只小狗的。
“是这位先生帮我找人的!”二狗跟他爹讲。
“真是太谢谢您了!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他不停地作着揖。
“没事的,以后把孩子看好了就行了。”
庄维墉笑了笑说。
庄稼人千恩万谢了半天才领着孩子走了。
赵文初一直都没有离开。
站在街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们,庄维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走到赵文初身旁,
“我们走吧。”
赵文初点头。
走着走着,庄维墉听到他说,
“你是怎么摇到三个六的?”
“我前几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整天无所事事,就出去赌博,久而久之,也就练了出来。”
“你看着倒不像这样的人。”
庄维墉心想,你看着也不像是整天泡在大烟妓馆里的人。
可看人,终究不能只看表面。
他看上了赵文初,自然不只是喜欢这层皮相。
他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就像个谜,等着他一点一点的发现。
这个过程,难道不是很有趣么。
下午的时候,两人在花厅里讨论生意上的事。
“上海那边的客户要最少一千件。”庄维墉说道。
赵文初皱了皱眉,他只有一周的时间。
“好。”
赵文初对图纸提出了很多问题,他看图样看的不是具体的精准度。
一个完美的器型,是和谐的。
他放眼望去,就知道哪里应该修改。
庄维墉心想,这人果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上次领路的小丫头端来一盘西瓜。
“这么热的天,你们说了这么半天。吃点西瓜吧。”她一派天真烂漫地说。
赵文初拿起一片西瓜,咬了一口。
“果然是很甜的,你也吃吧。”
一粒西瓜子沾到了嘴角,在白皙的脸上分外明显。
“你瞧,你都吃到嘴上了。”
庄维墉相帮他擦掉,却被赵文初躲开了。
庄维墉一愣,打着圆场道,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
赵文初有些冷冰冰的,和昨夜的热情判若两人。
庄维墉不禁想到,这就是下了床就变了个人吧。
“我要去倒模了,庄先生请自便。”
赵文初要去工坊制作模具。
“我和你一同去。”
庄维墉追上他。
赵文初本想拒绝他,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主顾,于情于理也不应该不让他去。
他其实,只是不想与人走的太近罢了。
他忽的又有些后悔,昨夜自己大概是喝多了,才会——
算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何况这种事,自己一向也不在意的。
工坊离赵家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大中午的,却下起了太阳雨。
赵文初撑着一把黑油纸伞,倒不是他怕晒黑。现在日头正毒,遭了晒,恐怕又会过敏起疹,麻烦的要死。
这在庄维墉眼里就成了别致的风景了。
正午的太阳也不觉得晒了,
他看到了——
“佳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在悠长悠长的雨巷中徘徊。
她的步履是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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