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在的星期天》第2章

甄达了然地笑笑。
昊晓心道，既然有笔倒省得去买，杵在这儿和甄达面对面站着还尴尬，不如直接回去继续改试卷，于是转身就往楼梯口跑，那模样就跟甄达是豺狼虎豹似的。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略微提高嗓音的叫唤：“昊晓！”
“老师，我改完试卷会帮你打扫卫生的。”昊晓头也不回地喊，“也会把办公室的花从窗台搬进来的！”
“昊晓。”甄达又喊了一声。
昊晓不得不停下脚步：“……老师，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试卷要改，还是教案没写好？”
甄达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只伸出手向他招了招，昊晓立刻不受控制地跑了回去，被甄达逮着手腕，举到面前看那一掌心红艳艳的墨痕。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甄达抬起胳膊，指给他看袖口一丁点红色的墨迹，“再不洗就洗不掉了。”
“老师。”昊晓咬牙切齿地盯着甄达的衣袖，“你……可以把袖口卷上去，就算不卷上去也没人看得出来。”
“洗不洗？”甄达忽然咧开嘴笑了，“快要期末……”
轰隆隆——一声炸雷把昊晓炸得蹦起来：“我洗！”
甄达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目光注视着他，慈爱得昊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就走吧，带我去你家。”
昊晓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老师，我就一单人间，你去了我都没地方站。”
“没事儿，我坐着，你实在不行就金鸡独立。”甄达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继而撑开伞往外走，“没地方下脚就跳，我记得你上学期运动会跳远比赛成绩不错。”
昊晓听完甄达这么一连串话，脑海里炸起一团蘑菇云，没别的意思，就是气的。
可更可气的还在后面，甄达举着伞走进雨幕，走出老远才想起来昊晓没有伞，就站在那儿向他招手。昊晓眼一闭牙一咬，埋头就往雨里冲，结果直接撞进了甄达怀里。
“老师，对不起！”昊晓梗着脖子往甄达身上蹭雨水，“老师我帮你洗！”
甄达好笑地看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继而拎着昊晓的衣领子把他拽到一边：“带路。”
昊晓偷偷摸摸地看甄达衬衫上的水印子，不由自主在心里埋怨自己没往高处蹭蹭，不过还没想完就掐了手臂一把，缩在雨伞下和甄达肩并肩往校外走。
“改多少了？”甄达举着伞慢悠悠地问。
昊晓伸手接了点雨水想要洗掉掌心的墨痕：“还剩半个班呢。”
“不急。”甄达把他的手拉过来，“这样洗不掉的。”
昊晓动了动手指，想把自己的爪子抽回来，甄达却捏得很紧，指尖沿墨水的痕迹从昊晓的手指根一直摸到手腕。
“老师……”昊晓背上的汗毛炸了起来。
甄达微挑了眉看他：“怎么了？”
“手……手……”昊晓结结巴巴地盯着甄达近在咫尺的脸，“我的手……”
“手怎么了？”甄达听了这话，反握住了昊晓的手。
“手啊！”昊晓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头窜到脚，又窜了回去，蒸得他双颊滚烫，腿都软了，浑浑噩噩嚎了句，“手……洗不干净了！”
甄达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自然地松开他的手：“没事儿，回去我帮你洗。”
昊晓不和甄达肢体接触，瞬间就如释重负，从甄达手里接过雨伞：“我来吧。”
甄达停下脚步，拿手比划了一下昊晓的身高，意思不言而喻。
昊晓刚平静下来一点儿的心瞬间又气得沸腾，把伞塞到甄达手里埋头往前走。
于是一路无话，他们到昊晓家楼下的时候，雨下得跟老天爷在泼水似的。昊晓瞥了一眼甄达，见他衣服湿了大半并不比自己好多少，心里稍稍有些歉意，毕竟如果他今早走时多带一把伞，或许情况能好些，刚想完就又去掐自己的胳膊。
哪儿有像他这样上杆子对别人好的？
昊晓领着甄达进了自己简洁的单人间，甄达把伞放在墙角，里里外外溜达了一圈：“还挺干净的。”
昊晓把身上湿了的衣服脱了，又从衣柜里拿了两件T恤，想了想还是把大的那件给了甄达：“老师，凑合着穿一下。”
“昊晓，我一直想问……”甄达捏着T恤没有立刻换，靠在墙边若有所思，“私下里你为什么还叫我老师？”
“不然呢？”昊晓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我就比你大五岁。”甄达摸着下巴，声音里有了笑意，“你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有无法描述的恶趣味啊？”
昊晓把衣服套好，又扶着墙思考了好久才明白过来甄达在说什么，顿时怒火中烧：“你才有恶趣味呢！”
甄达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说呢，昊晓同学？”他把“同学”二字念得温柔缱绻，咬字又极清晰，明明声音很轻屋外还有连绵的雨，昊晓却觉得甄达像是趴在他耳边说话似的，尾椎骨顿时窜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麻痒，吓得他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墙上。
甄达沉默了半晌，开始疯狂地大笑：“你还真的有这种恶趣味？”
“老……”昊晓涨红了脸，“甄达！”
甄达闻言笑声夏然而止，忽然走到昊晓身边俯身望着他：“你第一次这么叫我吧？”
昊晓垂下头，脸颊边有温热的气流，想来是甄达平稳的呼吸。
——对，第一次。
昊晓心想，他在梦里看见甄达，无论身处何地，喊得都是老师。
——甄老师，用力。
“这么叫也挺好的。”甄达忽然抽身，当着昊晓的面把衣服脱了，套上了他递过来的T恤，继而轻轻“啧”了一声，“昊晓同学，真小。”甄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瞄着昊晓的下体，甚至还用手指在T恤的边缘比划了一下。
这下昊晓彻底怒了，伸手胡乱拉扯甄达刚套上的T恤：“老师嫌小就别穿！”
“此言差矣。”甄达轻而易举就拎开了他的手，“小，总好过没有。”
昊晓眼前一黑，半晌缓不过神，仿佛家里跳闸一般摸不着北，竟被甄达轻易拉进了浴室，把他沾满墨水的手按进了洗手台。
甄达拿着香皂捏了捏，一边笑一边拉着昊晓的手胡乱涂抹：“我不保证能洗掉，洗不掉你就一直带着墨水过一辈子吧。”
昊晓趴在水池边恍恍惚惚地看着镜子里的景象，目光在甄达勾起的嘴角边徘徊，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他似乎梦见过——当然梦里的不是什么健康的东西。
“还真洗不掉……”甄达倒认认真真地在替他洗手，“坏了，我的衬衫是不是也洗不干净？”
昊晓缓过神，黑着脸把自己沾满泡沫的掌心从甄达手里抽出来，拎着衬衫嘀咕：“老师，你稍微让开一点好吗？”
甄达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盯着昊晓把牙膏抹在衬衫衣袖上，然后恶狠狠地用力搓洗。
“昊晓，你有喜欢的人吗？”
昊晓搓衣服的手微顿，反问：“老师呢？”
“有。”甄达坦然承认。
昊晓看着指缝里的泡沫子，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浴室里一时间只剩流水的声音，昊晓的心就像不断炸裂的泡沫，噼里啪啦碎成了渣渣，他洗干净甄达的衣袖，见别的地方也沾上了水，干脆就把整件衬衫都塞进了水池，狠狠地揉了几下。
窗外下着倾盆大雨，纷杂的雨声掩盖了甄达的脚步声，昊晓抬起头的时候被近在咫尺的甄达吓了一跳。
“老……老师？”昊晓手里的衣服“啪嗒”一声掉在水池底下，湿透的衬衫堵住了浮着泡沫的下水通道。
甄达把昊晓压在水池边，俯身耳语：“我说过了，该你了。”
昊晓的手指沾着泡沫，湿滑得连池子的边缘都抓不住，盯着镜子里的甄达，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有。”
甄达闻言瞬间抽身往屋外走，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昊晓的幻觉一般。
“老师？”昊晓脑子一热跟了出去，看见甄达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有烟吗？”甄达回头对他勾起了嘴角。
昊晓说话还带着紧张的结巴：“没……没有。”
“真是个乖孩子。”甄达叹了口气，转身继续看窗外的瓢泼大雨。
“老师，你抽烟？”
“很惊讶？”甄达把窗户关严，隔绝了些微的雨声，“我抽得少。”
“老师，你在学校从来不抽啊？”昊晓忍不住犯起嘀咕，“身上也没烟味。”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才会抽。”甄达轻轻笑了笑，似乎不愿多谈。
昊晓碎成渣渣的心这下子连灰烬都不剩了，他手上的肥皂水干了，黏得掌心麻麻得发痒。
“你哪里知道我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