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第79章


我皱起眉,咬着嘴唇,最后终于说:“你不会是指——逆向穿越时间吧?”
没想到这句天方夜谭的话还是被我说出来了;更没想到的是,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仿佛在说,果然你知道。
他接着说:“历史是在不断修正中演进的,它就像一支箭头,从一端指向另一端。但是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太过强烈的执念在某处打一个结,若不让箭头转回来就不可能解开;解不开,某些人就会一直被它影响,绕不出来。所以,有些人必须逆向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把结解开。每当有人这样做的时候,监督者就会出现在他身边,防止他改变除他以外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存在。”我想起清明也说过类似的话,对他说:“这些我都能理解,也相信你的话。而且我还知道另一种存在,被我称为巫女,她们并不是监督者,而是发起穿越的人。”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她们。她们只是媒介。她们促成事件,而我负责规范事件的发展。”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我问。
他又想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不知道我从何而来。我一直都存在。存在于整个时空的任何一点。时空对我没有约束性。我永远都不会死,甚至没有具体的形体。即使这具肉体失去生命,我还会在另一个地方重生。当然我存在的地方都是历史打结的地方。如果什么时候历史的结都消失了,或许我也会消失吧。我只是用来保证穿越的人不会改变某些不应被改变的事情而存在的,但不能阻止他们做傻事做错事,不能干预历史,否则就会失职。就是这样。”
到此刻为止,我们之间的谈话一直在往越来越天方夜谭的方向发展。但是至今为止在我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我遇到的人事,却让我能够全部相信、完全接受。
我对他点了点头,又问:“那么,这些都是昨天你看到的那个人诱发你想到的,是吗?”
他点头说:“昨天我们遇到的那个人,曾经是穿越者。我曾作为他的监督者规范他的行为,防止他引起历史的波动。但他却在解开结之前差点死掉,我——我救了他。”
我皱起眉,说:“所以你……”
“所以我失职了。”他点头说:“因为我救了他,所以失去了作为监督者的资格。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没办法看着他死。而正是因为我救了他,他最终才成功解开了历史的结。”
“你为了能够让他解开历史的结,所以失职了。”我总结着他的话,随后又推说:“因为你失职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你,是吗?失职了到底会怎样?”
“失职的监督者会被罚为人类,承受七世离索。但我还具有部分监督者的智慧——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足以让我有异于常人了;而我作为监督者的记忆则一直被屏蔽着,就像失去记忆的人一样,如果没有遇到强烈的诱因,就不可能想起来。”
“他就是你的诱因?”
他看着我,再次点头说:“我想,是的。”
、第七十五章 争吵
如果那天有谁听到半仙和我在王府偏厅里的对话,一定会以为我们疯了。但实际上我们只是挖掘出了一般人不了解的事情、这个世界往前发展的固有规律、某些本质的东西。那时的半仙并没有恢复他作为监督者的所有能力,他只是一个人——虽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但还是没办法承受这一切,所以他来找了我。
听我提到清明,半仙苦笑说:“没想到他成了过去的我,成了监督者,成了我的继任者。”
我不知道该叹息还是庆幸。听他说了这么多,对照之前清明对我说的,看来他最后确实没有骗我。
“怎么才能成为监督者?”我问他。
“拥有轮回的智慧以及强烈到如同可以让历史打结的执念,就行了。”
我点头,又想到他来找我的原因,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能理解和相信你说的这一切?”
“因为你也看到了湖边垂柳的幻象。”他说:“我看到幻象,因为我作为前任监督者,还残留着一些能力,可以看到历史真相的反光。但是你的话,该如何解释?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幻象是新任监督者让你看到的。他为什么让你看到?因为你是穿越者。”
“我……确实是穿越者。”我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让我看那个幻象?什么叫历史真相的反光?”
“因为历史扭曲了,所以某些事件未能发生。那些未能发生的情境一直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我们称它为历史真相的反光。”他解释说。
“我……不太明白。那个幻象说明了什么?”我又问。
“当你解开历史的结之后,就会明白了。”他说。
我的头有些痛,感觉很多事情都在迷雾中,我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轮廓,对于细节完全无法把握。
跟我说完这一切后,半仙就准备离开了。他刚要推门出去,我突然想到了清明之前的话,拉住他说:“对了,半仙,你一定要装作不知道这一切才能保命。他跟我说过,如果你想到了不该知道的事,他就会杀掉你。”
“哦?”
“或者你离开这里吧?远离他,不要再生活在大都了。”我劝他说。
但他却摇了摇头,说:“我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想到李良复,我叹了口气,还想再劝他,但他已经转头走出去了。他走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如常,我想即使清明见到他,应该也不会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已经恢复了作为监督者的记忆。
我不知道清明有没有猜到或者观察出半仙已经恢复了记忆,但那之后半仙一直装作和他互不相识,他也一直没有杀他。我知道过去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毕竟半仙是为了清明才承受七世离索的;而清明成为监督者,估计也是因为半仙吧。我也想过他们可能对于对方所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是清明不忍心杀半仙,半仙也不忍心让他杀了自己,所以他们只能装作已经相互遗忘。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去找清明。我无法做到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了,也没办法再把他当做朋友了。
这期间答己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海山。听人说海山刚出生没几天答己就请了一个道行高深的术士来给他相面,那术士究竟是不是清明,我也不得而知。不过从他在蒙古贵族间受欢迎的程度来看,估计应该是他。
海山出生后,一时间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为这对母子忙碌奔波,连答剌麻八剌也一有空就去看他们,来找我的次数少了大半。我想这应该就是亲情的力量吧。可能在他看来,王府里所有女人加起来都不及他的儿子重要——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随着天气渐渐炎热,我也不想出门,于是就整天龟缩的屋子里,不是躺着,就是在吃。香荷来找过我几次,看我这种状态,一般都是劝我想开点,将来自己生个儿子把她比下去。我跟她说我才没介意这种事情呢,但她每次都假装没听见,以看待弃妇的眼神看我,鼓励我挺过这段时间,以后再把答剌麻八剌抢回来。我懒得跟她辩解,就随她去。
海山刚出生的那一个月,答剌麻八剌只来找过我两晚,而且开口闭口总是那个孩子。第二晚我的心情很不好,就说了一句:“殿下如此挂念儿子,今晚还是去陪他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怎么?你在吃醋?”他一侧嘴角微微上扬,得意地问。
“我怎么会吃一个孩子的醋?殿下今天一晚都不在,万一孩子想你了怎么办?”我没好气地说。
“你就是在吃醋。海珍就比你好多了,还跟我一起聊这些事。”他不满地说。
海珍?怎么这个时候海珍会出现在我们的谈话里?我的心情在听到她的名字之后失落到了最低点,不明原因地生气起来,对他说:“是啊,海珍姑娘可是大家闺秀,是堂堂阿合马的亲孙女,我怎么能跟她比?殿下还是去找她吧。她那么会说话,我可学不来。”
听我这么说,他也面露怒容,说:“你这是在故意找茬!好吧,反正今晚我也不想留在你这里了,我就去找海珍!”
“你去啊,又没有人拦着你!你一辈子都不来找我我也不介意!”我生气地说。
“你——”他眼中仿佛闪过一丝伤痛,生气地对我吼:“果然你留下来就只是为了莫昶!”
——莫昶……为什么莫昶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我们的争吵中?
我没有多想,也吼起来:“反正不是为了你!”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能这么说,赶忙捂上了嘴,对他说:“不,不是这样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