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华年》第69章


如歆将眉笔轻轻放在桌上,“就是要这份素净,若是本宫打扮得花枝招展,皇上见了未免觉得刺眼。此刻他心里定是觉得本宫过分有了错处,怎么还能这样张扬。”说罢对镜看了一下,眉眼依旧同往常无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嘴角是有多么的僵硬,以至于笑着的样子也是牵强。
如歆起身出去,将外头桌上放着的菜都一一看了,又将平日里元晟爱吃的菜放到他座位前面。这才安心在里间坐下了,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元晟才来了这里。如歆忙迎了出去,元晟笑道:“方才几位老臣到了乾元殿,朕实在是脱不开身。”
如歆温婉笑着,“不碍事的,菜是臣妾让他们刚刚热了的,等会儿吃了也不觉得难受。”
元晟在桌前坐下,“这宫里再无一人有你这样心细了。”说罢端起面前的酒盅轻轻饮了一口,“这是咱们酿的梅花酿?”
如歆点头道:“臣妾想着咱们许久都没有喝这个了,这个时候尝一点也是不错。”说罢夹了一筷子鳜鱼放到元晟的碟子里,“鳜鱼是新上的,味道最是鲜美了,皇上您当心刺。”
元晟点了头,尝了尝道:“就是不错,厨子还是你宫里的好。”
如歆放下筷子,轻声道:“今日二皇子的事情,臣妾也想过了。他还是小,臣妾这样罚他也是不应该。可就是因为他是皇子,才要严加管教,臣妾今日看那宫女,身上着实是打得狠了。臣妾让她住手,他反而顶撞臣妾,这才让他去奉先殿思过的。”
元晟端起酒盅又喝了一口,眼里的冷意渐渐积了起来,“他已经进了奉先殿,罢了吧。”
如歆缓了语气,“臣妾刚刚让他进了奉先殿,皇上后头就让他出了来,皇上,您置臣妾这个皇后的威严于何处?”
元晟拿起酒杯,细细看着上头的花纹,微微笑道:“皇后?”
如歆一怔,“臣妾是二皇子的嫡母,既然宁妃没有教导好二皇子,臣妾帮她教导,这有什么错处吗,以至于皇上这样迫不及待要让全宫的人都看到您不赞成臣妾的决定?”
两人俱是沉默,屋里的空气像是胶着了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元晟连喝了几杯酒,脸上渐渐有了赤红。他轻声笑着,“不赞成,朕怎么不赞成你了,朕的孩子,朕还不能管吗?”
如歆看着他,“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元晟放下了杯子,同紫檀木碰撞的声音让如歆一震,“你是皇后,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旁的事,你自然不需要管。”
如歆盯着他,“不需要?臣妾是哪里对不起皇上,皇上竟然这么说。”
元晟又喝了杯酒,面色渐渐变得阴沉,“朕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越发仗着这个身份拿大了?”
如歆眼里都是惊惧,“拿大?”
元晟眼底里满满都是讽刺,“从前你就想让元宏登上这个皇位是不是,他不是朕的儿子,你就想处处为他谋划,处处算计对不对。”
如歆看着元晟,“臣妾何时这样想过?”
元晟笑了下,“原先在王府,咱们商量今后的事情时,你不就想着将元宏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他顺利继位么?别的不说,朕单单问你一件事,皇兄死前,为什么要把你叫进去,你们之前的事情朕都是一清二楚,你在心里是不是又想着他。”
如歆心跳得快极了,她从未想过元晟心里竟然琢磨着这么多的事情。她更没有想到,元晟的疑心久久之前就埋下了,可他依旧可以面带笑容同她说笑。她紧紧抓着酒盅,手心里的冷汗腻腻起了一层,寒意冷冷都渗进了心底。
如歆开了口,声音里都是抑制不住的颤声,“臣妾何时是想到这么多的事情,何时是有着这么深的心思。就是对先帝,臣妾自嫁到了齐国,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元晟冷笑道,“既是无二心,元宏脖子里戴着的那个金锁,上头的字迹分明是皇兄的。既是没有二心,那金锁怎么会到了元宏的脖子上?”
仿若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如歆面上烫的很,可周身却如坠入冰窟,那金锁是元昊死后如歆还在原来住着的院子里找到的。那金锁依旧在床上放着,并没有人改变了原来的样子,如歆想着,元昊留给元宏的东西不过只有那金锁而已,因此才将它给了元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元晟是早就发现了,可他就如一头蛰伏的豹子一样不发一言,等到合适的时候才会说出来这个。她轻声道:“原来皇上早就怀疑了臣妾。”
元晟静静盯着她,良久才从座上起了来,挥袖走了出去。如歆盯着一桌冷透了的菜肴,没了一丝胃口。他明明疑她,可还是面上一如既往的待她。她以为是找到了良人,日后可以天长地久,可他心里,一直就将她当作处心积虑的人来对待。
如歆将眼角溢出的泪水轻轻擦掉转身回了寝殿,她和衣躺在床上,周身已经没了一丝气力。
第二日,长春宫就传了信,皇后伤了风,可这一病就缠绵病榻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元晟并未到长春宫看如歆一眼,如歆每日盯着床帐顶上寓意着多子多福的葡萄石榴花样,就想起来素日里元晟是怎样待她,心里又是怎样想她。
病的这些日子,元宏格外懂事,每日放学后就会到如歆这里,背自己今日的学的书给如歆听。如歆每每看见乖巧的元宏站在自己面前,也就会感到格外安心。奶娘有时抱了念心来,元宏也会逗逗妹妹。如歆看见一双儿女在一起玩笑,也是觉得欣慰,即便日后自己有了什么事情,元宏会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那日黄昏,如歆让人备好了元宏爱吃的点心,可直到天黑元宏也还没有回来。如歆心里有些慌了,连忙让小五子出去打听,等他回来后报说,“皇上今日罚大皇子在乾元殿前头跪着了,一直到现在也还跪着。”
如歆一愣,“大皇子怎么了,皇上怎么让他在乾元殿跪着?”
小五子道:“听太监说,是皇上今日提大皇子的书,大皇子答不上,皇上就罚的。”
如歆面上都是冷笑:“平日里元宽的书不都背不上么,怎么不罚他?”说罢就起身更衣去了乾元殿。
天色已经黑透了,元晟并不在乾元殿里头,整个大殿黑魆魆的,侍立的太监都极少。元宏小小的身子孤零零在殿前的地砖上跪着,如歆看着心疼,忙向前抱住了他。元宏跪的时间太长,整个手都是冰凉,他眼圈红肿,看向如歆道,“母后。”声音里早就带了哭声,如歆一听,心里就酸了大半。她扶起了元宏,可元宏因着跪的时间太长,膝盖也酸痛。如歆对小五子道:“送大皇子回去,让丰儿绞了热帕子给大皇子敷上,取药膏好好替他弄弄。”
她看向一旁的太监,“皇上是去了哪儿?”
太监垂首道:“皇上今儿翻了欣常在的牌子。”
如歆听了,疾步向外头走去,“去永寿宫。”一口浊气堵在如歆的心口,闷闷地更是喘不过气来。天已经黑透了,如歆看着甬道上的宫人一盏一盏点亮了灯,前头像是总也看不见头,隐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禁足
永和宫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隐隐约约传来,夹杂着元晟的笑声像是一把利刃,一点一点剜着沈如歆的心。她的手在长长的袖子下紧紧握着,昏暗光线下并瞧不太清她此刻的表情。这个时候见元晟并不是好时机,饶是两人已经一月有余没有见过,可她自然知道元晟并没有对她释怀。早在王府,他怀疑的种子就已经埋下,到了现在,只怕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可元宏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她一味避世,在长春宫足不出户,元宏依旧在宫里生活,随时都会遇到些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好歹,自己与他也有八年的情分。
等进了门,门外守着的宫女看见如歆忙行了礼,如歆缓缓道:“进去通报一声。”
那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但毕竟如歆皇后的身份摆在那里,其中一个忙就进去了。里头的笑声乐声戛然而止,仿若突然少了什么似的,如歆心里猛然一沉。
那宫女出来,自是请了如歆进去。身后的屋门关上,如歆骤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多么不合时宜。意兰的外衫丢在一旁,穿着小衣在地下跳舞,身上也是匆忙之间披了件中衣垂首侍立一侧。元晟像是饮多了酒,面上也是微醺。周围吃食果子摆了一片,香炉里梨花香的香气幽幽袭来。
元晟红着眼看向她,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么晚了,皇后来做什么,是尽一尽中宫的职责,不让朕玩乐吗?”
意兰垂首在侧并不出声,虽是微微有些狼狈,可到底看着别有风情。自己身上穿着件深紫绣牡丹镶边对襟衫,更加上这一个月的闭户,越发衬得面色无神。
如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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