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华年》第70章


意兰垂首在侧并不出声,虽是微微有些狼狈,可到底看着别有风情。自己身上穿着件深紫绣牡丹镶边对襟衫,更加上这一个月的闭户,越发衬得面色无神。
如歆对意兰轻声道:“欣常在先出去吧,本宫有话对皇上说。”
意兰屈膝行了一礼,拿起地上的外衫退了出去。元晟又喝了杯酒,斜看了眼如歆,“有什么话。”
如歆并不欲再跟他绕什么话,开口直接说道,“臣妾问皇上,元宏是犯了什么错,皇上要让他跪在乾元殿。若是他书背的不好,明日用功就是,皇上要以此罚他,只怕元宽背的还不如元宏,皇上未免太偏心了些!”
如歆这番话说的急,可到底也是心里有气。元晟听了并不着恼,盯着如歆,“你是怨朕,朕怨过你吗?”
如歆直直应向他尖利的目光,“臣妾不敢,臣妾怎么敢怨皇上。当初在王府,王爷明明说过您会把元宏当成您自己的儿子,臣妾是愚钝,竟然真的将这话当了真。”
元晟听了,猛然将手里的酒盅掷在地上,他眼里都是怒气,“你何时将这话当了真?你心里从一开始都在为你这个亲儿子打算,从一开始,你就处处谋划,当真是蛇蝎心肠!”
如歆抑制不住身上的颤抖,“原来皇上一直是这样想臣妾,若是知道今日这样,当初臣妾在战场上就该被代人南刺死,就应该在盘台山让刺客得手,免得此刻在皇上面前让皇上觉得碍眼。”
元晟面上都是冷笑,“好一个碍眼,你竟是在怨恨朕是不是,你扪心自问,朕何时亏待过你。”
仿若有小虫子的啮咬,如歆浑身上下都是疼痛难忍,背心更像是被浸了冰,到处都是寒浸浸的难受。“皇上自然是没有亏待过臣妾,从一开始臣妾嫁到齐国就是错的,皇上也不必担心些什么,臣妾自然懂得如何让皇上心里好受。”
元晟酒劲儿上了来,看着如歆,一字一句道:“你信不信,朕废后。”
一时间,屋里都是静默,似有一道亮光从如歆的面门劈下,如歆周身的怒火愤恨似乎全都消散了,登时心里明净透亮。没了这个皇后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她想守护的一双儿女随时都可以被人暗害。沈家早已败落,她有什么可以依靠,就连着生死未卜的哥哥,也是要依靠元晟去派人到狄夷营救。
今日的一切都是拜元晟所赐,元晟随时都可以拿回。此刻的她,有什么资格同元晟去争什么。
如歆呆呆看着元晟,她突然明白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明黄的服色意味着什么。是无上的权力,是可以随时都置人于死地的特权。
如歆回过神来,紧紧咬着下唇,口里都有了一股血腥气。她深深拜下,将额头触在冰凉的地面上,“臣妾言行有失,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元晟看着服软的如歆,心里也是一松,“退下吧。”
如歆缓缓起了身,等退出了屋门,周身没了一点力气。头晕目眩,看什么都觉得难受。素云忙上前扶着她,如歆伸手死死抓着素云,沉声道:“咱们回去。”
宫墙高耸暗沉,月亮朦朦胧胧挂在天边,黑如泼墨的天空仿若千年寒潭,将沈如歆一直撑着的意识消磨殆尽。
第二日,沈如歆到了乾元殿面圣,称自己德行有失,理应受到责罚,愿将六宫之权交予宁妃,自请禁足长春宫一年,月俸全罚。元晟到底念旧,没有罚月俸,只同意沈如歆交出六宫之权与禁足。皇后沉寂下去,每日在长春宫悉心教导元宏和念心,余者皆不关心。阖宫以宁妃为大,咸福宫顿时热闹非凡。
那日午后,祥妃自来找如歆下棋。她轻巧巧放下一个白子,“娘娘也是对自己忒狠了些,无论是犯了什么错,怎么可以将这六宫之权交出去。最近宁妃可是风光,连带着怡嫔也是小人得志,让人看了没得觉得厌烦。”
如歆浅浅笑了下,自己若不这样,只怕元晟就真的要废后了。以退为进,她与他之间,也没有了什么情分之说,此刻将手里的权力都交出去,又自请了责罚,这才可以让元晟不至于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太绝。不然只怕此刻自己就是冷宫之内的废后,如何还能看管元宏和念心,除了不能出宫,一应事情也都是遂意。
“本宫也有些累了,这样也好,本宫也可以好好歇歇。”
祥妃不再说什么,换了话题道:“皇上下了旨,晋欣常在为贵人了,这才入宫多长时间,这宫里也只有她最得帝心了。怡嫔恨得牙根痒痒,可到底也动不了人家。”
如歆放下一子,“各人有各人的福分,旁的说什么也没用。”
两人下完了棋,又说了一会儿子话,祥妃这才告退。如歆唤来小五子,“刚才就看见你在那里鬼鬼祟祟地探头,有什么事?”
小五子道:“韩大人来拜见娘娘,祥妃娘娘在这儿韩大人也不好进来,在偏房等了好大一会子了。”
如歆从素云手里接过茶杯,“让他进来吧。”
没多大会儿,韩则守进了来对如歆跪拜行礼。如歆让人给他看了座,支开伺候的人道:“今时并非往日,如今本宫尚在禁足,韩大人能不来就不要再来,免得惹人注目。”
韩则守垂首道:“下官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只是因为有急事,实在是要紧,因此才来叨扰娘娘。”
如歆问道:“何事这样着急?”
韩则守放低了声音,“前些日子,下官派出西夏的使节回了来,悄悄告诉下官说在西夏偶然看见一个贵族女子,长相同故去的先皇后无异。”
如歆一惊,抬眼看向韩则守,“此话当真?那人真的是李瑾萱?”
韩则守接着答道:“下官听了这话,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因此又派了几个心腹过去暗查,刚刚赶回来告诉微臣,那女子正是先皇后无异。”
如歆轻声道:“当年那场大火,真的没有烧死她,只是她是怎么回到的西夏?”
韩则守道:“微臣让派去的心腹细查,这女子的身份为西夏一个王爷的遗孀,是两年前才有的,正是先皇后去世的那一年。不仅如此,心腹带着那女子的画像细细盘问了大周至西夏的往来驿站,终于查到,当年护着先皇后回西夏的,不是旁人,正是皇上身边的齐连齐将军。”
如歆震得早已说不出来话,她没想到,当年那场大火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段秘辛,李瑾萱并没有死,反而好端端在西夏继续享受着她的荣华富贵。她更没有想到,安排她回到西夏的竟然就是自己一直信任的元晟。
他有多少事情是瞒着自己的,他恐怕是早就跟李瑾萱连了手。她忽然又想起林钰儿死前说过的话,皇上是被人害死的。元昊是被谁害死的,元昊死了对谁最有益处。
如歆敛了心绪,对韩则守道:“你做得很好,本宫会好好赏你。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去给本宫办好。”说罢示意韩则守附耳过来,韩则守听后,面上也是一变,“这个,只怕涉及范围太广,事情难办。”
如歆面上都是冷笑,“你既然能把这消息给本宫查出来,本宫自然相信你会做好这件事。”
韩则守无法,只得点头应了。如歆死死抠着桌边,原来他竟瞒了她这么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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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宠
如歆从未想到过,元晟竟然瞒着她做了这件事。他明明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沈家和林钰儿,他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由李瑾萱一手造成的,可他依旧派人护送她回了西夏。那场火灾假死大概也是他安排下的,借此由头让李瑾萱回到西夏。不然李瑾萱作为大周的先皇后,即使是她死了,她的尸首依旧要留在大周。
如歆心里满满都是恨意,她恨不得立刻就冲到乾元殿质问元晟这一切事情。但是她又不得不忍下了,即使问了又能怎么样,惹怒元晟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难堪,到了他盛怒的时候,她的下场会更加悲惨。
周身的寒意越发增大,手心粘腻腻出了一手的冷汗,冰冷潮湿。一点一点渗进心里,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觉得愤恨与无力。
沈如歆转身进了内室,在妆镜前坐下。黄铜镜中平日里那张姣好的面容此刻却面色惨白,她紧紧咬着下唇,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细细想着,幸好这件事情不是元晟让她知道的,如果是这样,想来他就不会再让自己安安稳稳在这长春宫里呆着。元晟并不知道她在暗暗查这件事,所以暂时自己也是安全的,他也没有要处置自己的意思,顶多就是瞧着元宏不顺眼罢了。
她细细地数着自己衣袖上密密绣的海棠,让自己紧紧吊着的心先放下来。好歹念心是他亲生的女儿,看着他平日里对她的态度也不算是太差。至少念心日后不会因为自己或者元宏而受到什么牵连,有他的庇佑,她可以相信念心今后会平安喜乐。今日并非彼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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