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若莲花》第122章

风正南垂手而立，如实相告，道：“父亲老了，甚是怀念曾经的朋友。”
公孙大娘忽然有些感伤，罡风吹得她的眼有些涩涩的疼，过了许久，才道：“我与你父亲也差不多，都老了该放下的都放下了，放不下的还是放下了。代我想你父亲问好。”
风正南颔首称是，心中惊诧，他可深切明白这“老了”二字的含义。公孙大娘忽然闭眼，似陷入回忆之中，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谁也不敢打断公孙大娘的思绪。
沉默良久，公孙大娘喃喃自语：“多少年了？唉，记不清了”末了，又叫道：“倩儿啊”
“师伯，我已改名为小荷。”碧小荷小心提醒，聂小倩这名字的命格不好，坚决不要这个名字。
公孙大娘呵呵笑道：“呵，果然是老了啊小荷，这名字不错。你来找我，是为了你师父的是吧？”
“师侄想问师伯，可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公孙大娘的目光又望向远方，道：“天下之大，鲜有人知道你师父的下落，你也长大了，许多事情也应该知晓……她在七杀谷地”
“七杀谷地？”
“七杀谷地”风正南失声惊呼。
碧小荷微微皱眉，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风正南道：“是天魔殿总坛之所在，也就是魔宗人口中的天王圣殿。”
“天魔殿？”碧小荷惊诧万分，“相传天魔殿主夏侯昭已达到八大魔莲的修为，师父在七杀谷地干什么？”
“有些仇怨需要解决。”公孙大娘的话直接明了。
碧小荷忽然抬头，毫不避讳的直视公孙大娘，问：“六年前，可是师伯用灵鹤儿给师傅送的信？”
公孙大娘似乎早就知道碧小荷会有此问，无奈的摇摇头，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
碧小荷微惊，没想到送信者竟是李十二娘
公孙大娘微微喟叹，道：“当年十二娘外出历练，无意中发现天魔殿主夏侯昭正在冲关第八朵魔莲。夏侯昭与隐娘之间的仇怨不是常人所想的那么简单，我本不想让隐娘知道这个消息，可十二娘从我这里拿到了那只与隐娘单独联系的灵鹤儿，隐娘知道这个消息后，后边的情况可想而知。”
“可夏侯昭冲关第八朵魔莲，这都是六年前的事了呀，不应该这么久都全无消息这几年师父一直在七杀谷地么？”
公孙大娘轻轻点头：“隐娘一直在七杀谷地，陪伴夏侯昭冲关成功，而后两人一决胜负。”
碧小荷有些蒙了，不甚明白。风正南也很是惊讶，但想到聂隐娘天纵奇才，行事怪异，与魔宗之人结交也就不甚奇怪了。
公孙大娘继续道：“隐娘与夏侯昭不仅仅是死敌，更是知己，二人对修炼之道均都深刻见解。他们拼杀起来都想至对方于死地，可安静下来，又能彻夜畅谈，他们亦敌亦友，非一般人所能理解。”
风正南微微点头，看来这个聂隐娘比传闻中更加怪异。碧小荷对师父的这些禀性倒是见怪不怪，她关心的是聂隐娘安危。
“公孙师伯，我师父岂不是与那魔君斗了六年之久？难道还没有分出胜负吗？”
公孙大娘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碧小荷沉吟少许，决定告辞离去，前往七杀谷地看个明白，末了，又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师伯，您可知道关于天阴阁上一任圣女师璇与风天朗的事情？”
公孙大娘微怔，朝风正南看过来，风正南低垂着头，道：“晚辈对此事所知不多，请前辈明示。”
公孙大娘忽地叹息，道：“好吧，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今日说了吧”公孙大娘的目光转向碧小荷，道：“想必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碧小荷点点头，道：“知道一些，但不是很清楚。”
公孙大娘道：“你父亲风天朗是修仙界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短短六十年时间，就已炼出九朵仙莲，而且是莲色最为纯正的金色莲花。”
“风天朗羽化飞升本不在话下，当年隐娘一遇见风天朗，就被风天朗的惊世才华所折服，两人结为知己。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在风天朗心中只有一个师璇，甚至为她不惜放弃飞升仙界的机会，甘愿与整个天下为敌，最终被正派魔道妖族三方高手围杀于九幽海。”
“师璇在陨落之后，魂魄借九幽之海的幽冥死气化为生气，才将你勉强生下来。只是你一出生便被封印在九幽海，一直处于沉睡中，是隐娘自毁道行，接引天地之灵，以自身精魄为媒，才将你从九幽海救出来。”
“你说师父……”碧小荷既震撼，又有些哽咽，“师父用自己的精魄把我从九幽海换出来……”
公孙大娘微微一叹：“你也不必伤心，只要将精魄再次换出来，便能再进轮回，况且隐娘天资纵横，本领通天，也不见得没有办法召回自己的精魄。”
碧小荷万万没想到，聂隐娘竟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才将自己救出来。丧失精魄者不入轮回，不可飞升，天不收，地不收，死后只能游离与天地之间，历经千年，最终魂飞魄散。公孙大娘虽然说有办法，不过是按为碧小荷之语，若真有办法，不见得这么多年都没有行动。
“隐娘自愿如此，不怪任何人。只可怜，可叹风天朗一代天骄，终落得于师璇双双陨落的下场……”公孙大娘的声音有些黯然。
寂静的山崖上，罡风呼啸，衣衫猎猎作响。
沉默许久的风正南忽道：“天朗叔叔与心爱之人同生共死，此生无憾矣”风正南深深的看碧小荷一眼，又道：“如果叫我选择，或许我也会放弃那虚无缥缈的仙途，甘愿与心爱之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碧小荷却道：“我要寻那仙途，任何人任何事都无能阻拦我既然我父亲曾炼出九朵仙莲，那我也能做到。”不为别的，就为聂隐娘，她也一定要羽化飞仙，她要凭借仙的通天彻地的莫大神通为聂隐娘唤回真魄，重塑灵魂。
公孙大娘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通天大道，茫茫仙途，成与不成，不仅仅是靠执着与天分，还有机缘。每个人只有一次羽化成仙的机会，是选择飞升，还是选择其他，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碧小荷默立良久，又问：“九幽海在哪儿？当初围杀我父母的都有哪些人？”
公孙大娘轻轻摇头，道：“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孩子，你要走的路还很远，不必执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您不告诉我，终有一天我也会知道，您不必担心我会去报仇，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只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碧小荷道，她走到望尘崖边，俯身望去，波云诡谲，从云雾的缝隙中可见箭竹的苍翠之色。
“小荷……”风正南的轻轻的唤一声，他的声音是如此温柔，恍惚中令人忘却了他先前的霸道与自负，只记得此刻的温柔。可是，在碧小荷的心中却始终存在另一个人的影子。
风正南与碧小荷心念想通，感应到碧小荷心中泛起的微澜，知晓另一个人对碧小荷的影响甚深，但他并不失望，相反却有些兴奋。若是能够呼之即来的东西，又有什么稀罕？风正南喜欢挑战，他要从对方手里将碧小荷抢回来。
“小荷……”
风正南又唤了一声，看着碧小荷落寞的神情，心底微微的有些疼，这是他注定要用生命来保护的女子，是他注定要爱的女子。风正南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才发现原本舌灿莲花，现在却真不知说什么好。
“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碧小荷慢慢的回转身，看了风正南稍许，道：“你不必如此，我们不过才认识两个月而已，只算得上普通朋友，犯不着为了那所谓玄武使命而和我绑在一起。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方向”
回应碧小荷的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
碧小荷走到公孙大娘面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师伯是否已炼出九朵仙莲，达到了莲心通明之境？”
公孙大娘微微摇头，道：“我老了，再没有力量开启第九朵仙莲。至于莲心通明，我想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我那徒儿十二娘达到此等境界。”
“李师姐？”碧小荷略感惊诧，但想了一想，早在上山之时就感应到李十二娘的修为不凡，能达到此境界，又在情理之中。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这里有一面天王圣殿的圣令，你且拿去。”公孙大娘手掌一翻，一面黑漆漆的火焰型令牌出现在她手中，手指轻弹，就送到碧小荷面前。
碧小荷接过圣令，打量稍许，此令用风魔铁参合血精炼制而成，乃是魔宗圣物，见圣令如见殿主，真不知公孙大娘从何处得来这件宝贝
听出公孙大娘的逐客之意，碧小荷得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