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先生》第37章

我想过他会恨我，但是我没想过他会说出来，还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可也许是话说开了，他也不再顾忌，反而坦然地把曾经的恨都坦白出来：“那年我表白后，曾恨过你的毫不犹豫和拒绝。我觉得自己为你做的事不少，为你的改变也不少，就算不能让你喜欢我，至少也能让你有一点感动吧，可是你却一点都不领情，那么干脆又彻底地拒绝了我。”
钟文宇看着我，笑得无奈：“在你之前，我从没喜欢过哪个女孩儿，更不要说为哪个女孩儿付出过那么多，所以我非常生气，回家后不久父母又开始激烈地争吵，让我更加烦躁，后来我干脆参加了赴美夏令营，避开这一切。
可是即便跨越了一个太平洋，我还是无法放下，我恨你的做法，可是我又期待着你能回心转意，或是说点什么，让我好受一些。为了等你的消息，只要不是外出，我的手机里都放的都是国内的电话卡。
在我最心烦的那天，终于等到了你的短信，没想到却是一句你要去重北读书了，连个再见都没有。那天我把国内的电话卡掰断了，我在心里发誓，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喜欢你，如果见到你，也不会再理你。但是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誓言很蠢，因为我阻止不了自己的心。
后来父母的一次争吵，让我意识到了你的做法的可贵。那次争吵让我知道，我的父亲从没有爱过我的母亲，他当初会娶我的母亲，就只是出于对母亲为他付出的感动和妥协，而他们结合的后果是，这是世界上多了一个连年充斥争吵和冷暴力的家庭，多了一个对孩子态度冷淡的父亲和一个对孩子要求严苛又喜怒无常的母亲，以及一个承受这一切的我。
你的拒绝，看似无情，却给了追求者真正的尊重。你让感情只是感情，而不是交换。这是你对待感情最可贵的地方，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变。”钟文宇转向我，轻轻张开了双臂，“小双，让我抱一下吧，最后一次因为爱你而抱你，以后再拥抱，就只是朋友的拥抱了。”
34番外（4）求婚（小双视角）
钟文宇的话真诚坦荡；眉眼之间也不再有曾经的轻狂；只有一点淡淡的自嘲与祈求。我终于意识到他曾对我表现过的不屑与傲慢；都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就像曾经的我认为不会有人真正关心我，所以也从来不去期待一样。
说到底；我们是一样的。生命里都缺少温暖；所以格外渴望被真挚地关爱；但是因为怕受到伤害；所以极少袒露真实的自己。我现在很幸福，我希望他有一天，也可以像我一样幸福。
我伸开双臂；拥抱住他，真心地说：“钟文宇；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好女孩儿；你一定会幸福的。”
“当然。”钟文宇笑了，将我抱紧，“到时你就没有机会后悔了。考虑到你肯定不能再遇到像我这么好又这么爱你的男人，”他的声音有丝颤抖，“你一定要和宋老师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然后他慢慢地松开我，转了过去：“小双，我想自己在这里安静一下，你先走吧。”
尽管我看不见他的正面，但我依然能从他的背影里感受到他的悲伤。他是骄傲的，既然他不想让我看见他的伤心，那么我还是尊重他的选择离开吧。
我默默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在将要看不见他的转弯处，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所在的地方。他背对着我，颀长的身影迎风而立，似乎有什么从他的脸上滑落到他的衣服上，天边的晚霞火焰一般绚烂，他的背影融在那片火焰里，格外孤单伤感。
这镜头般的一幕太有冲击力，我不敢再多看，匆匆离开了那里。我向着宋老师所在的地方走去，但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向那里走去。我想的都是自己曾拒绝钟文宇的一幕幕。
除了在剑桥的那一次，每一次我的回答都是那么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如果宋老师那么拒绝我，我心里该是多么难受？
我忽然后悔自己曾那么多次用那样冷硬的方式拒绝了他。虽然他说不要和他说对不起，不要觉得抱歉，我那么做看似无情，却给了追求者真正的尊严，但是同样是拒绝，我本可以不那么伤人的。
我心里很难受，想起刚刚那一幕和他说的话，就更加难受。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还挡住了我的路，我忍着心里的情绪向旁边挪了一步，却被那人握住了手腕。我一抬头看到他是谁，心里的情绪就忍不住了，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宋老师听我说了心里难受的原因，耐心地开导我，虽然我处理的方法不够妥当，但是我有尽力选择最正确的方法，不是每一个人都擅长处理情感方面的问题，也没有人能面面俱到，以前做得不好，以后改进就可以了。
我觉得他说的也是，心里才终于好过了一些。问起他为什么会碰到我，才知道他去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情绪低落踽踽独行的我。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在学校里，赶紧四处张望有没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却被宋老师笑着拖去吃饭了。
我们选的吃饭地点离学校稍有些远，返校的时候遇到堵车，眼看时间就要逼近九点，最后还是决定回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学校。到家已经接近十点半，我和宋老师简单洗了个澡就准备睡觉了。
但是我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本来按照我的设想，一周才见到一次，应该是有点激动和惊喜的，可是宋老师今天整晚的反应都平平常常的，有点不太对劲。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自己得问问清楚才能睡着。
我蹭到宋老师怀里，旁敲侧击地问他这周是不是很累，所以晚上出去吃饭也没什么兴致。宋老师过了很久才终于睁开眼睛看向我，轻轻捏了捏我的脸：“你呀，真是后知后觉，连男朋友吃醋了都不知道。你觉得我听到你被另一个男人拥抱，为另一个男人难过，心里都不会有感觉吗。”
虽然宋老师是有点责怪的语气，可是我听着心里却有点甜蜜蜜的感觉。原来宋老师也会吃醋的，还会用男朋友这样可爱的称呼。我抱住他，乖乖地认错：“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嘛，而且我也不全是因为他难过，主要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伤害到了别人，才会那么难过的。”
宋老师却把脸转了过去，似乎并不满意我的道歉。我想了想，觉得这样的事情并不好细细分辩，还是避重就轻才是上策。我晃了晃宋老师的胳膊，软下声音哄他：“那我补偿你好不好，别生气了。”
宋老师依然不回头：“先说说怎么补偿吧。”我考虑了一会儿，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贴在他耳边小声提示：“我明天第一节没有课。”
这回宋老师把头转过来了，“真没有？”我点头，宋老师的唇也随即压了过来。这一晚，宋老师用行动让我明白了一件事，让他吃醋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整整一晚，我都在天堂和地狱间挣扎徘徊，真正睡觉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我累极了，几乎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快要捉到周公的衣袖时，我似乎听到宋老师问我要不要嫁给他，迷迷糊糊就说了句当然要，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第二天晚上，我才隐隐约约想起来，宋老师昨天似乎是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想跟他求证一下，但又不确定那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自己梦到的。如果是梦到的却跟他问出来，那就太囧了。想来想去，还是不跟他问的好。不过在心里，我倒是有些期待与好奇，真到了求婚时宋老师会怎么做。
我很希望能有一个浪漫而惊喜的求婚，可是我又不喜欢被人围观。上次去关岛认识的那个妻子说他丈夫在人来人往的江边突然就跪地求婚，那种方式真的太疯狂了。不过以宋老师的风格来讲，应该不会用那样夸张的方式。
我幻想与推敲了好几天，后来觉得这件事离自己还很遥远，估计宋老师现在可能也不会考虑结婚的事，加上学校的事情越来越多，慢慢也就不想了。
教师节那天，学校下午没有排课，相当于给老师放了半天假，我们也跟着沾光。我跟宋老师约好回家里继续整理东西，我到家时，宋老师已经在书房里了，我走进去，发现他正在擦拭一把古琴。
宋老师以前和我提到过，古琴又称七弦琴，是中国最古老的乐器之一。我知道他爱琴，却不知道他也会弹。
宋老师调试好琴弦，让我在一旁坐好，自己端坐于古琴之后，将手置于琴弦之上，指尖轻拨，便有雅致的曲调缓缓而出，如山间流淌的清泉，舒缓动人。弹了一首简单的曲子后，宋老师渐入佳境，旋律与节拍逐渐多变，神情却越发从容。
宋老师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