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部落》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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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黑马又说:“看来你两个还没开窍,要是羊副官、独眼龙,早就一通百通了!我现在再给你们点一下吧:古往今来,一切英雄豪杰,欲要成就一番事业,没一个不用计的;千条计、万条计,一言以蔽之,就是一个‘骗’字;诸葛亮行了骗,就保住了蜀国江山;楚霸王不行骗,就完了蛋!关键在于这个骗字用在什么地方,如果能给老百姓带来好处,它就是智;如果给老百姓带来坏处,它就是奸!咱们行此一骗,完全是为了红鸟王国民众的好,你们说是智还是奸?”
卜、胡二人这才略略有悟,点了点头。但,胡驼子仍有余悸:“旅长,这事现在这么做,是可以的,但……若干年后,肯定会被众弟兄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呵呵……”马黑马不等他说完,又道,“若干年后众兄弟知道,又怎样呢?你是怕坏了你的名誉吗?”
“不不……”胡驼子急忙声辩,“我的名誉算个啥,我是怕……坏了你国王的名誉啊……”
“国王的名誉?哈哈……”马黑马又大笑,“你呀你呀,国王的名誉怎个讲?同样是一句话,就看他为老百姓做了好事还是坏事。从古到今,一切王侯将相的名声,不外乎这么几种:一是为民做好事,千古留美名;二是为民做坏事,千古留恶名。这两种情况都不足为奇;难得是另外两种,一是为民做坏事,千古留美名;二是为民做好事,千古留骂名。前者如燕王太子丹,后者如康王赵构。我马黑马正是一个康王赵构……”
五十二(2)
卜、胡二人听至此,又是一个大闷盹,他们虽然对燕王太子丹还模糊不清,但对康玉赵“狗”却耳熟能详,那是一个千古罪人,为了个人荣华富贵,不计国仇家恨,用汉奸,害忠良,可以说名声坏透了,我们的国王怎么能和他比啊?不禁齐齐一声低呼:“旅长!那是个卖国贼啊,你怎么能和他相比?”
“卖国贼?卖国贼算什么?我还想当叛国贼呢!哈哈……”马黑马又是一阵笑,再次斟满一碗酒。
卜、胡二人相顾失色,他们的国王今天咋了,怎么这么的神态反常,出言怪异,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喝!”马黑马却不容他俩多想,又举起酒碗。他两个也只好战兢兢端起碗来。
马黑马咕咚咕咚一阵痛饮,他两个则只把嘴对在碗沿上,舔了一下。
马黑马不觉又喝了两大碗入口,这才把嘴一抹,又道:“你两个发啥呆呀,是不是还没明白我的话?”
“旅长,旅长,你的话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呵呵……你们当然摸不着头脑!你们没有当过国王,当然不懂军国大事。你们对历史人物的认识,只能从唱戏的说书的那里得来,不可能有自己的切身体会。你们说太子丹好,不过是一个荆轲故事;你们说赵构坏,也不过是一个岳飞故事。实际情况是怎样,当年秦兵北上,金兵南下,都是为了统一中原。燕太子丹为了个人王位,不惜牺牲百姓性命,抛出一个荆轲去做替死鬼,结果是荆轲死了,燕国也没保住。而康王赵构却不像他那么小气,为了江南百姓的安危,不惜牺牲自己的父兄和个人的名誉,抛出一个所谓的忠臣岳飞,就把南宋江山维持了一百多年……你们说,到底是太子丹好,还是赵构好?”
卜、胡二人听着他这些话,真是如闻天书,如坠五里雾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然,”他愈加酒兴大发,“至于荆轲、岳飞这样的热血男儿,我还是打心眼里敬佩的,但那是另外一回事。我要说的是,在国难当头、势若垒卵的情况下,不论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将军还是国王,应当忍辱负重,敢于丢掉个人的私家名誉,设身处地为众人的安危着想一下。试想,当年共军兵临兰州城下的时候,如果我和上峰立刻放下武器,举手投降,能死那么多人吗?能导致你我大家日后这十几年的野人生活吗?不可能!所以说,为了眼下红鸟国的前途,我马黑马甘愿做一个赵构第二,落一个千古骂名!……你们说,我的话有道理吗?”
“有的,有的……”卜、胡二人连连点头,仅剩下机械反应。
“但是,你们也不要以为,我愿做赵构第二,真的就成了赵构,我和他还是有区别的。他是卖国而救国,卖了半个国,救了半个国;我却是想叛国而救国,一救一个国……”
“哎呀!”卜、胡二人又忍不住叫道,“旅长,旅长,你这话叫我们更糊涂了!叛国怎么能救国呀?你是一国之主,你叛谁的国啊?你又往哪里叛啊?”
“呵呵……这又是你们的孤陋寡闻了,你们以前只知有国民叛国,没有听过国王叛国吧?一个国民的叛国算得了什么,他能给一个国家带来什么大的影响?只有国王的叛国才是真正的叛国,他才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吉凶祸福,生死存亡!”
“旅长,旅长,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他忽然又压低声音,左右顾盼一下,“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暂时还不能让其他兄弟知道,只能给你俩透露一下,你俩也要守口如瓶,在事情未成功以前,绝不可泄露!”
“一定一定,我们保证守口如瓶!”
“好!”马黑马再次向帐篷门口望了一眼,猛地又灌一口酒,神色顿显凝重起来,“二位听着,我这话绝不是酒后戏言,而是一个真正的深谋远虑。近段时期来,我总隐隐有个预感,老觉得半空中悬着一颗炸雷,说不定在哪天哪夜,就会突然降临到旮旯城的头上,一声巨响,山崩地裂,把咱们毁灭……这个预感你们感觉不到,其他的一般人也感觉不到,只有我感觉到了……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提前救民于水火,我才决定冒死来闯这道雷火谷,以求打通与外界的联系……”
“呀……旅长,你原来是借这次打猎,发动第二次探路远征?”
“对!正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外面的战乱肯定已经结束了。一个抗战打了八年;一个国共决战十年总该够了吧?我们当年发动第一次探路远征时,还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共产党胜了,还是国民党胜了。现在我却分明地感到,肯定是共产党胜了。我们再不能抱幻想。我们只要能闯过这道雷火谷,一遇到共军的驻兵或是地方官署,就立刻向他们举手缴械,投诚归顺……”
“哎呀……”卜、胡二人又惊叫起来。他们压根儿也想不到,这位一向刚愎自用、宁死不屈、发誓要把红鸟王国千秋万代延续下去的马黑马,现在怎么也说出了要归顺共军的话?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你们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们!老实告诉你们吧,我这次之所以只带你们两个来,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一个最忠诚,一个最老实,我才要把我的心腹大计跟你俩商量。我这个想法确实已经由来已久,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自从白蛤蟆死后,我就有那种预感;李老军死后,这种感觉更分明了,我们红鸟王国表面上还依然有山有水、有吃有穿,但骨子里确实已经坏了,气数已经尽了。我马黑马深深知道,我并无治国之才,当不了一国之主,顶多是个草头王。如果照眼下这情况继续往下混,再混个十年八年也可以,但二十年三十年后呐,却就不敢想了。我们这一代人迟早都要死,我们死后的那些男女娃娃们呢,他们却是不会守家立业的,在我们死后,他们很快就会沦为一群孤儿寡女,被这大漠风沙淹没吞食……”
言至此,他不禁有一种怆然涕下的感觉。卜、胡二人望着听着,几成木偶。
默然一阵,随后饮一口酒,长叹一声说:“唉!从本意讲,我也是不愿去见共军的,以前我就说过,见了共军,你们自会得救,我却要被杀头。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我如果不丢这颗脑袋,你们也都保不住脑袋。现在我已经看破一切,什么也无所谓了。前时我曾对羊副官和李老军说,我准备禅让王位,他们还以为我在开玩笑:现在我更不惜这条老命了。倘若能以我这条老命换得众百姓死里逃生,我就心满意足了,什么也不想了!……现在,你俩说话吧,愿意跟我者,就和我一同去赴汤蹈火,不愿意跟我者,可立即分道扬镳,我绝不为难!”
卜、胡二人已呆若木鸡,哪里还有什么话说。愣怔半晌,卜连长“啪”的一个举手敬礼:“报告马旅长,你走哪,我跟哪,火烧雷劈,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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