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无声阶已凉》第62章

容然笑了笑，面不改色地答道：“若慕容首领坚持要这样做，那安然也无话可说。事实上，确实是安然欠慕容首领的。”
“那你还拒绝？”
“安然只是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了。”容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幸福神色，“和子介相处的这半年，安然想了许多。子介能为我付出这么多，都是因为他能够面对自己。而我以前总是逃避，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一个不能面对自己的人，想来也不是慕容首领想要的。”
慕容晟没想到容然能对自己如此坦诚，反问道：“若是我仍然坚持要你留下来呢？”
“主子——”安然正要答话，长生却从外面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发觉自己似乎来错了时间，正打算退出去，却被慕容晟一声喝住。
“说吧，什么事！”
“是。”长生看了容然一眼，低下头道，“之前一直跟在安然姑娘身后的夏珂侍卫求见。属下不知道是否——”
“夏珂？”容然惊讶看向长生，“你说夏珂来找我了？”
“是的。”长生没去多想容然不寻常的反应，老实答道，“夏珂侍卫应该是来找安然姑娘的。”说着又面向慕容晟，“主子，是否——”
“让他在外面等着！”
“是，主子。”长生不明白主子怎么突然心情这么糟，不好多问，从侧旁退了下去。
“看来我是小看你了。”慕容晟叹了口气，看向容然，“如此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
容然看着慕容晟，不语，只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罢了。”慕容晟一挥手，“既然连夏珂都找到了这里，相信不久你在这里的事情将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不知道你是遭受了什么事才失忆来到了北罗，但，你回去一路上小心吧。”
容然听到慕容晟最终的妥协，如释重负地一笑。她其实也不过是抱着拼一拼的决心，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慕容晟会放他们离开。现今这样的结局，容然对慕容晟愈发感激。向慕容晟深深行了一礼之后道：“若慕容首领还记得安然当日对你说得那番治国之道的话，相信凭慕容首领的才干，北罗绝不会久居人下。但请慕容首领原谅安然也只能言尽于此。”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迈步出门。
当日所说治国之道？慕容晟想了又想，却记不起容然还有哪日对自己说过什么治国之道。等等，治国之道？慕容晟脑中闪过一念，想起去年冬日在建州，当时还是男子装扮的容然对自己说民安国定才是治国之本。
可容然不是失忆了吗？慕容晟想起在刚才的谈话中，容然言语中多次吐露到“以前”及听到夏珂名字时不寻常的反应，心下一惊——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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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七章（终章）　。。。　
容然与顾璟言告别了小九长生一出宫，便看见早已焦灼等候在宫外的夏珂，当即迎了上去。
“夏珂，你来了。”
“慕容晟有没有为难你？”夏珂着急地问着。
“我没事，慕容首领对我们很客气。”容然对着夏珂笑了笑，“我之前因为失忆，所以才——害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夏珂并没有说出这半年来他找她究竟有多辛苦，只觉得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一切就都值得了。
越过夏珂，容然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的是屏姨和宁叔，连忙走上前去：“屏姨，宁叔，你们怎么在这里？”
屏姨内心是很喜欢容然这个姑娘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劝自家夫君在朔方呆上这么长时间。现在看到容然安然无恙，心中也很是欣喜。拉着容然的手道：“看到你没事就好了。这下，我和你宁叔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屏姨这番话让容然既震惊又感动，不敢相信萍水相逢的他们竟然为了自己在朔方呆了这么长时间，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屏姨像是知道容然在想什么，柔声道：“这一切不过是我们想做就做了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容然内疚于自己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屏姨，想到自己身上还有当初屏姨给的烟花，忙拿出来还到屏姨手中，说什么也不肯拿着。
“你就拿着吧。”屏姨看了一眼容然身后站着的顾璟言，低笑道，“如果有一天有人欺负你，放了这枚烟花，屏姨一定赶来替你做主。”
容然顺着屏姨的眼光望去，霎时间明白了屏姨话中的“深意”，不禁红了脸。
而另一边，只剩下夏珂和顾璟言相对无言。
其实，早在夏珂看到顾璟言和容容一起出来的时候，便明白了一切。而在刚才看到容然看向顾璟言羞涩的眼光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有希望走进她的心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回头看向顾璟言，夏珂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口道：“本来我曾答应安大哥要照顾容容的。现在我把她交给你，若是你敢对她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答应你。”顾璟言知道夏珂此番话不仅是他的嘱托，更是代替了逝去安澜承认了自己。
见顾璟言认真地答应了自己，夏珂又望了一眼旁边正跟屏姨谈着的容然，转身上马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顾璟言看到夏珂这就要离开，不由追上去问道。
夏珂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趁容然还没有发现时已快速离开。
多年后。
那时顾璟言早已托人带信给李湛，告诉他自己已找到容然。而他俩人打算隐居世外，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在云玥的一个小镇上，他们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四周山林葱葱，有如江南。
而他们从此布衣生活，竟也如闲云野鹤。
只是从此世上再没有了广陵王。
史书无法偏废。然而不管后人如何翻阅，关于广陵王的记载却总是在他与北罗一战后，便断了踪迹。
而那个少年英才的容翰林，也在浩瀚历史云烟中成为神秘。相传他最后死于狱中，也有人说曾在某地看见过他。不过这都是坊间传闻，不值一提。
怀孕的女人有时候总爱多想。
一日午后在院中晒太阳时，容然突然忆起当日夏珂离开时竟然没有同自己说一声，甚至从那日后便再无音信，不由埋怨起顾璟言来。
“你当初肯定对夏珂说了什么，否则他怎么会不告而别？”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顾璟言倍感冤枉，出言解释道。
“那不然夏珂为什么连说都不同我说一声就离开了？”容然逼问。
同为男人，顾璟言自然知道夏珂这么做，不过是想就此断了自己的念想罢了。
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对容然解释，眼看着容然已有了不听到满意的解释便不会罢休的架势，顾璟言只好转移话题，佯装吃醋道：“你都嫁作人妇了，怎么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这招很成功，容然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红着脸辩解道：“夏珂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只当他是最好的朋友的！”
“你怎么知道他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以前从没有对你说过这个。”顾璟言惊异地看着容然，直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怀疑的真相便要浮出水面。
容然眼神刹那慌乱，但很快便又恢复镇定：“我不过是猜测罢了，你想太多了。”
容然的反应让顾璟言更觉可疑：“真的？”
“那当然。”
容然眼中的如释重负让顾璟言立刻断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一把抓住容然：“你不要瞒着我！”想起她正怀着身孕，又放轻了力道，“你是不是早就将一切都记起来了？”
容然见势实在无法瞒过，这才坦诚了一切。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顾璟言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开始很是欣喜，原来容然终究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可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容然道，“那么，那件事你也想起来了？”
知道顾璟言心中的隐忧，容然点点头，索性一次全都说了出来：“那日在地牢之中，我便什么都想起来了。也就是因为看到李冽的样子，我才忽然明白有的事情真的不是报仇就能解决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为了自己所谓的报仇，已经失去了哥哥，我不想再失去更多。”说着看向顾璟言，“更何况，我亦不忍辜负你。瞒着你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你担心罢了。”
“那你还恨皇兄吗？”
“怎么会不恨呢？”容然脸上早已是释然的风轻云淡，“不过后来想了想，恨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放了自己。”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顾璟言握住容然的手，不再说话。
微醺阳光静静环着两人，竟让时光都变得缓慢下来。
也许用时光去沉淀一切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是恨，还是爱。
最终，它们都会在时光的打磨下沉淀出本来的色彩。
而恨是虚妄，爱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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