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有晴天》第29章


米凉没有拜佛,却在一面许愿墙上捡了两块牌,递给欧城一块,“在这个背面写下愿望吧,挂在这里就会成真的。”
欧城接过来,淡淡一笑,“没有听过这种说法的。我从来不信。”
“这上面的这句泰文,我还是看得懂的:‘愿望牌’。就是叫人许愿的嘛。我说灵就灵的,你快写。我也写。”
正说着,一个长袍慈祥的师父走过来,对两人浅浅地一笑,“很早就看见你们进来,以为要去拜佛的,却在这里拾起了许愿牌。”
欧城笑了笑,“师父,我以前每次来,都会去拜佛。”
“心中有佛,就不必求佛。”师父道。
欧城轻轻点头,双手合十对这师父行了行礼,“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求佛保佑。”
师父又一笑,却不答话。
欧城又说:“我原本是怯懦的人,却不得不经受很多折磨,后来也就无所谓了。在这么多年以后,我却终于想逃避,终于想求个安稳,但是恐怕来不及了。”
“心中宽大,我们就都可以成为‘渡过去’的人。”师父说完,转身走了。
两人在许愿牌的背面写了各自的愿望,挂在了同一处,这时月亮已经冒出了头。
他们离开的时候,在门口又看见师父。
“师父。”欧城微微颔首。
“年轻人,我在你眼中看见怨。”师父笑中带着慈悲。
欧城一怔,又无奈地笑笑。
师父又说:“以前你也常来。我记得,那时候你眼里不仅有怨,还有戾。今天再见你,你眼中的戾气像是看不到了。”
“师父,我还记得你说,江有多宽,心有多宽。这么久以来,我把自己的心放得比江还宽,但是离渡口,还是很远。”欧城说,“我也深知,那是因为自己****太重,罪孽太深……而且,我已经来不及了……”
师父对着欧城一笑,指了指远空的明月,说:“年轻人,你看,手指明月是禅。手指不是禅,明月也不是禅,手指明月的过程才是禅。”
欧城定定地看着那一轮明月,回头对师父说:“谢谢师父。”
两人辞别了师父,坐最后一班车返回市区。窗外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田间穿梭,好像一盏盏虚弱的禅灯。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她已是流萤。
“以后等我们老了,说不定还会来泰国,来这个寺庙,看看当年写的愿望是不是实现了。”米凉说。
欧城忽然觉得一阵害怕,他从她口中听到“以后等我们老了”,像是听见了某种拼了命也抓不住的东西。和你一起垂垂老去,这辈子是不能够了。
“丫头……我恐怕……”他想说,恐怕不能陪你太久了,送你回去,我就该离开了。但是他说不出口,怎样也说不出口。他于是轻轻叹一口气,问她:“丫头,想知道我写的那块许愿牌,背后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以后,就不灵了。”他学着她的口气。
他的声音忽然模糊了。她感到周围再次寂静下来,又听不见了。她知道他还说了一句什么,却没有听见,于是只好对他微微一笑,就不再问。
18。第18章 午夜莲花(1)
天堂的门口,午夜莲花盛开
我与你光脚
跳一支探戈
谁打开了你的门
走玄奘来时的路
荣枯与生灭的边缘,有时是一瞬间,有时又没有尽头。
很久以前,米凉曾认为宿命中****的事情,就当做远游。如果有一天她再也听不见声音,她还是会走她的路,不管四周人声鼎沸十丈红尘。那时候洒脱得很,一路荒凉也不能打倒她。眼下,她却不敢再设想这个问题。她清楚自己的贪心,人一旦贪心,就无法再洒脱。她希望一直听见那个人的呼吸和笑,听见他叫她丫头。万一实在没有办法,她真的聋了,那时若还能陪在他身边,她还能看着他,读他的唇语,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满足。
宋猜亲自送他们离开曼谷,然后安排好行程。他们将在第三天回到中国。
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让他讲他从小到大的事情。她想听,他就讲。小时候的欧城被大家唤作靳子,夏天去菜地里偷西瓜,然后抱着十几斤重的大西瓜去几公里以外的水塘游泳,饿了就吃西瓜。有一年为了去城里看一场电影,他爬上一辆客车的车顶,和一堆行李箱一起颠簸了三个小时,终于看到半场《赌王》。调皮是一定的,他每晚放学去学校外面的水渠里抓蛇,以至于后来水渠里的蛇都绝种了。
米凉听欧城讲起捉蛇,只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怪不得你现在也什么都不怕。”她说。
欧城笑了笑,“为什么突然想听这些?”
“没什么,就是想听。只要是关于你的,都喜欢听。”米凉心里一阵堵,其实她想听的更多,比如,他将来如果向她求婚,他会说什么?比如,他还没有对她说那三个字,我爱你。
“欧城,”米凉又说,“假设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怎么想到这个?”他皱了皱眉头。
她默默握住他的手,“就是假设嘛,假设又不是真的。快说,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想对我说什么?”
欧城想了想,又摇摇头,“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其实是多得无法说。他常常在头痛和流血的时间里,就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然后就会突然想到很多东西,想到如果下一刻再也见不到她,此刻他该对她说些什么。他想说的,实在太多了。
米凉有些失望,“一句也没有?”
欧城温柔地笑,“傻丫头,世界末日怎么可能给我们遇到呢?”这样说的时候,他心里一沉。他永远不希望她遇到世界末日,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世界末日,已经不远了。
“你就随便想想啊,总有些什么想跟我说的吧?就好比,总有一天你会跟我说一句,‘米凉,嫁给我吧’。”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是不是?”
“丫头,”他心里百般地苦,喉头发涩,“丫头,我不能……”他一直想和她说,他看着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在他眼里看见浓重的无奈,她心里忽然发凉,“欧城……”
“丫头,我接你回去,但你不能跟我走。你得一个人。因为跟着我现在太危险了。”
米凉先是怔了怔,然后点点头,“我知道。我不给你添麻烦,也不会让你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可是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的。不准随便受伤,也不准……”她想说“也不准随便就死掉”,但是突然间一个激灵,就说不出来了。她努力不去想,他来泰国接她的这短短几天时间,可能是她以后人生里最后一段幸福的记忆。
“好,我答应你。”他说。
她靠在他的肩头,对他说:“我小时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大提琴。以后,我记忆中就是你。”
欧城认真咀嚼米凉的这句话,半晌,才悠悠地吐出,“谢谢你,丫头……”
她心酸地回了一句,“傻瓜。”
他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得看不够。她现在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披散下来,整个人有一股夏日里的清新味道,一张脸白皙透明,有一些小小的斑点。米凉的一切都很明亮,包括她额头上的那块蔷薇疤痕。他在认识她不久以后就意识到,原来这个女孩子在身边的时候,他心里永远要比别的时候更明亮。如果有一天他的世界末日突然到来,他该怎么接受那突来的漆黑?而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注定了各自去留,还不如开始就不要遇见。
此时,十月底的天空,是巨大的蔚蓝,蓝得透明。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遇见她。那个时候,天地都是阴冷的,他在那个地下餐厅里看见她的大提琴,就跟上了她。那时候,他们都还是无谓的,没有太多牵挂,像浮萍一样漂。
现在也还是浮萍,却都贪婪地长出了根系,拼命想要攀住眼前这一池塘的水。
到了城郊取水楼的一处旧公寓,欧城帮米凉安顿好,就打算离开。
她清楚他的处境,所以没有挽留他,却问:“以后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如果想我了,”他拥住她,“就打电话给我。我不接。然后,夜里十点钟在江滩的那间绿源咖啡馆见面。如果,我赶得到的话。如果临时有状况……你就不要再等我。”
她听得心里怯怯的,却也只好点点头,“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会的,我会好好保重。但是丫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们还是尽量别见面,好吗?”
米凉心里一沉,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其实就在刚才他说“我会好好保重”,她就听不见了,他后面说的话,她看他的口型,知道他说尽量不要见面。她忽然失聪,一时发不出声音来,就只好点头。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他转身出门,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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