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阳浅顾,青乔微簌》第55章


司空肃阳不知所措,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急道:“青乔,你别吓我!别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着实吓人。你哭啊,想哭就哭出来,我任你打,任你骂,你别憋着。青乔,青乔……”
他一声一声地唤她,紧紧地抱住她,他有些害怕了,她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往日的她。
“青乔,虽然顾将军过世了,但你还有我,还有你的娘亲,你的阿姊。待西济事定,我就带你回东陌,见你的娘亲,你的阿姊,你还要介绍我给她们认识。青乔,青乔……你说说话,你应应我。”
找不到方向的泪终于决堤一般地掉了下来,青乔无声地留着泪,泪水顺着他的衣襟,渗透到他的肌肤,带着一种凉凉的湿意。
司空肃阳总算放下心来,将情绪发泄出来总比闷闷地什么也不说的强。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她。
“肃阳,我不怨你,我只是难过……”,难过如果你说的是事实该多好,我还有娘亲,还有阿姊。我们以后可以回东陌见见她们,可是现在一切都消失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今日晚间收到一封不知名的信,那封信彻底打碎了她的希望。
她的娘亲,那么温柔美丽的娘亲,在闻得父亲不在人世之后,第二日便悬梁自尽了。她柔弱又那般决绝的娘亲,离开了父亲就再也不会独活,至于阿姊,阿姊失踪,失踪意味着什么?生死不明。
她只能苦笑,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亲人,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她不怨司空肃阳,她只怨她自己。怨她不能早得到消息,怨她为何想不到娘亲是如此的贞烈,怨她为何至今安好……她怨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己。
司空肃阳低声安抚:“你别难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照顾你一生一世……”
渐渐地,她的哭声止了,只深深的吸气。二人皆是沉默,一时间空气中凝固着难以言说的滋味。
“肃阳,你何日登基?”
司空肃阳冷不防听到这样一句问话,有些摸不着头绪,半晌方回道:“后日,正好是初一,迎新岁,也好改年号。”
“后日?”青乔喃喃道:“初一?明日就是年三十了,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就过了一年。”
“是。”司空肃阳淡淡地回应,“一年过去了。”
“肃阳,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青乔离开他的怀抱,轻声问道。
司空肃阳凝眸看她,示意她说。
“明日,我想和你一起过节,可好?”青乔的眼中含着期盼,“我只想在你登基之前,和你过一次除夕,只有我们两人的除夕。”
尽管知道这几日很忙,很难闲下来,明日更是要为后日的登基做准备。但司空肃阳还是一口答应了,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道:“以后我们每个年三十都可以一起过。”
青乔得到肯定的答案,舒心地笑了。
司空肃阳,我真的很开心,可以和你度过一个唯一的除夕。
延和二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由于先帝仙逝不久,故而除夕也未大张旗鼓地庆祝,宫中四处皆是白灯笼,唯有偶尔的笑语才能肯定到了年末。也不知是怎么的,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雪,四下白茫茫的一片,显得过年的气氛越发的浓了。
司空肃阳递了一个暖壶给青乔,轻斥道:“这般冷的天气怎不多穿点,手这般凉?”
青乔浅浅的笑了笑,她其实已经穿了许多,里面一件大红色地裙装,外面披着一件貂皮白裘,红白相称着,倒也喜庆。
“进来罢!我做了好些菜。”青乔领着司空肃阳进了大殿。她专门向司空肃阳要了一间大殿,大殿十分亮堂,她二人立在其中,显得异常空旷。
司空肃阳循着她的步子,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看着桌上一应的特色菜式,着实胃口大开。
青乔见他满意地点头,笑着拿起酒壶为他斟满一杯酒,“有菜无酒实属憾事,你尝尝这酒,味道不错。”
司空肃阳含笑地接纳了,酒香清浅,酒味十足,丝丝扣喉,确是好酒。
“今日是年三十,这般喜庆的日子,我为你跳上一曲。可好?”青乔水盈盈的眸子泛着光。
司空肃阳不知她会舞,有些好奇,“你会舞?”见她柔顺的点头,遂叫宫人送来古琴,回望她:“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顾小姐的舞伴曲呢?”
“甚好!”青乔站起身来,脱掉披着的裘衣,露出里面火红的裙衫。
美人盈盈而立,墨发低挽,肤白胜雪,红衣似霞,真可谓是赏心悦目。
司空肃阳目光柔和,随手拨弄着琴弦,但见她手执剑,目光清冷,知道她要表演剑舞,才端正了颜色,选了首气势磅礴的曲子。
起音,琴声款款而来,美人执剑而立,英姿飒爽。陡然间,目光一凝,剑光森寒,似即将上战场的将军。琴声亦随着剑的方向和姿势,改了缓慢的旋律,琴声肃杀,含着冷意。似二军对峙,战鼓昂扬,厮杀嘹亮。
突然间,剑势一转,已经由两军对垒转变为刺杀主将,剑光晃花了人的眼,琴声越发的高亢,铮铮地似有执剑相抵之势,二将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锵锵”,一剑破空,直刺入敌人的心脏。“滋……”,琴弦断了,琴弦戛然而止。
司空肃阳趴在琴案上,目光射向青乔,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为何我动弹不得?”
青乔还保持了长剑破空之姿,久久不动,听到他的言语,喘息着来到他的身边。她扔了剑,将他扶起来,靠在椅背上坐好。深吸了口气,目光清明道:“肃阳,我在为你解毒。”
司空肃阳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种害怕的感觉,怒道:“你不是说过,你解不了毒么?况且你师父不是会来么?我的毒自有人解,你现在这是做什么?”
青乔觉得小腹有些痛,大概是方才的舞蹈用力过度,缓了缓才算好些。她嘴角噙着笑:“我那时是骗你的,我怎会解不了毒,况且,我怕我等不了师父了……”,青乔从怀里拿出一颗药喂到他的唇边,又迫使他咽下。自腰侧拿出一支翠绿的笛子,放置唇边。
“你想做什么?来人来人!”虽然不知道她是怎样解毒,但司空肃阳心中有种确定,这件事绝对不会有利于青乔,想阻止她,只好呼唤宫人。
“没用的。”青乔将笛子移开,道:“我已经将他们遣开了。放心,我定能解了你的毒!”
说罢,点了他的哑穴,再次将笛子放置唇边,缓缓的笛声自她唇边传出来。
不知为何,司空肃阳听到笛声,心中异常的安宁,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气息翻滚,吐了一口血出来,黑色的毒血印在衣上,有些骇人。
笛声仍在响,而青乔却面白如纸。
“我知世无幻,了无干世意。
世知我无堪,亦无责我事。
由兹两相忘,因得长自遂。
……”
无忧曲的曲词似乎在大殿回响,司空肃阳渐渐的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跟着曲子吐纳,毒血一点点自唇边涌出,但他却无法擦拭。
青乔是用了内力在吹奏,身子本就有疾的她根本就是拿命在赌,她的脸色青白一片,唇色却红艳艳的,瞧着甚是诡异。渐渐地,她的唇边也溢出了血。身子疼得厉害,小腹更是有一种撕裂般地痛楚。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泪就流了出来。她闭上双眼,已经如此了,她再也不可能停下来。笛声渐高,直冲云霄。“噗”,大口大口的毒血从司空肃阳的口中涌出,他觉得身子异常的轻松。
同时,“哐当”一声,翠绿的笛子落在了地上,青乔颓然地倒在地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双手握成拳头,用力地抵着小腹。
“青乔!”司空肃阳大吼,动了动手,竟然发现能动了,赶紧用衣袖擦了唇边的鲜血,奔到青乔的身前,一把抱起青乔。
青乔眼神泛虚,原本水润的眸子此时寂静一片,好久才看清了身边的人,笑道:“我总算解了你的毒,我无憾了!”
“你说什么?青乔。”司空肃阳目光隐忍,伸出右手去擦她嘴边的鲜血,可怎么也停不了,“青乔,你撑着,我叫御医。来人,来人!传御医!”
青乔软软地靠着他,虚弱地握住他的手,道:“……没用了,我的身子我清楚,根本不可能将这一曲吹完。”
“你胡说,解毒而已,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会医术么,刚才给我吃的药是什么,你也吃一颗,就能熬下去了。在哪儿?在哪儿?”司空肃阳口不择言。
青乔嘴角挂着笑,眼神愈发的飘忽,“肃阳,我欢喜你……从你还是苏侍卫时我就欢喜你,我好开心,能成为你的妻……你不用担心,我要去找……找爹和娘了,或许还有阿姊……我们一家人会很开心的……”
青乔无力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我真的好开心,在欢喜你的同时,你亦欢喜我。不管不顾地护我,信我。
你护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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