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第43章


群孩子中,一个未成年女儿被大众糟蹋,另一个成年儿子却因长相无病态而受大众唾弃,穿名着利的社会大众毁掉自己的后代后,却将责任一推,齐刷刷地鄙视这位贫穷、可怜、不饮盗泉的母亲。
那夜,黑云蚕食皓月,鬼魂再现世界,建筑衰微颓败,巷道飘渺绰约。浩燃抽烟不止,一口接一口,一根接一根,直至虚汗盗出,呼吸艰难,无力起身。他开始呕吐,肠胃不断拧毛巾,肌肉痉挛。冷风灌进衣裤,微微颤动,尼古丁囫囵吞下头颅,他只想吐,吐出生活残渣,吐出精神废屑,窒息沁ru心脾,轻轻飘荡,他倒在地上,光滑露路面,嗅出都市气息的丝绸质感与清凉。
第六十九章 往事?斑斓
校内满目疮痍,一片萧条。
学子分道扬情,想效仿兰陵笑笑生的多半领儿牵妻凯旋而归,想做黑社会老大的常去幼儿园门口小试身手,连惯于打献爱心旗号收费的几位也合伙创办私人慈善机构去了。
大学之梦驾驶复习列车满载高考筛下的棱角砂烁继续在生命线上奔跑。
补习班老师是校模范丈夫,为不使妻子生气,所以经常受气,终被妻子气断了气。替补老师总自告奋勇为校买花苗柳苗,拿到批下的公款不敢耽搁片刻,手舞足蹈地立马以超刘翔速度直奔花街柳巷,一面牵着花枝招展的女子迫不急待的去开房,一面还不停标榜自己是君子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同志背后传他风流,他还洋洋得意,以为同志含蓄地夸他是才子——自古风流多才子嘛。
天知道风流不过是下流的学名而已,可见他还是个不辨黑白的色盲。
补习班中坐穿牢底的该是浩燃同桌,他皮肤皱缩干枯,一副发育不良、老气横秋之相,每次过马路准有小学生过来搀扶,外人瞧他坐在班级都以为是要开家长座谈会。
此公笔名“黄牛”,后觉得叫什么牛的太多,真怎么牛的太少,所以一气下改名叫“牛黄”,而后每每自己我介绍时总要掏出一袋牛黄解毒片之类的药以示其知名度及对国人的贡献。
他女友复习六年,熟透甚至快烂掉,还装可爱取小名叫“流氓兔”,不过那长相确实能让“流氓吐”。
但也有人仰慕她,譬如“拼命”,“拼命”是个目光阴沉绝望,脸色憔悴惨绿的瘦削男孩。他年年考复旦,年年在复习,经常神神秘秘说自己喝吗啡夜里看书都兴奋,大家与他交往警惕小心,以为他吸毒,很久之后才知道他喝的那叫咖啡。
“拼命”一心只想超过牛黄,成为年组第一。可是不管他怎样拼命,即使是考试作弊也还是年组第二,因为牛黄总是比他还会作弊。
日子里堆满索然无味的试卷,同学们踌躇满志又百无聊赖地在炼狱中等待升华。他们个个神情呆滞,无聊透了;他们一遍又一遍描着英语书上的字母;他们伸平双臂学螃蟹横着走路;他们反复拧开圆珠笔再安装好,然后在额头上画小乌龟;他们互相比谁的口水抻得更长,谁更能把拳头塞进嘴巴;他们悄悄在老师和同学背后贴上“我是人妖”之类的纸条;他们开始练习怎样发出老鼠和母驴的叫声;他们做出各种非人的鬼脸,细数手掌的螺纹告诉诸位;他们无聊透了。
一年后,浩燃毅然放弃省重点大学,以全校第十的好成绩考上那个有望去萨尼亚寻找凌兮的师大,他按奶奶遗言去她的墓地点燃三枚炮竹。梦圆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有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满足。这个世界,谁被愚弄?付出太多总会有失落,放弃太多终究要悔过,是是非非,对对错错,来来往往,失失获获。
蓦然回首:在这蝇营狗苟乌烟瘴气鱼龙混杂光怪陆离、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屡见不鲜、纠葛龃龉谣诼诽谤层出不穷的沮丧颓废之地,虽无滚滚硝烟却暗藏剑影刀光。
腐校由上至下每一人的灵魂都浸染着各不相同又同样肮脏的颜色,有的道貌岸然老奸巨猾,有的外形木讷内心龌龊,有的外善内奸阳奉阴违,有的营私舞弊趋炎附势,有的奴颜媚骨浅薄猥琐,有的玩世不恭趣味卑俗,有的崇洋媚外自命清高,有的矜持自负装嗔作娇,百态灵魂尽在短暂回忆中粉墨登场,目不暇接令人眼花缭乱义愤填膺。
闭上眼睛四处看看,世上最肮脏的不是茅厕里的粪便而是人类的灵魂!
第 七十 章 约布兰妮
水泥浮灰稀薄沉落,垂榆店铺轮廓毕现,站牌栏杆白光闪烁,乘客驳杂鱼贯入座。
巴士内人才挤挤若膨胀后的热狗,售票员拍豆馅似的将乘客向后推搡,架势恨不能连驾驶员都挤出窗外。油箱上坐满孩子与老子,四肢在身体空隙间嵌插,货架上物品都探头摇摇欲坠,方向盘还挂俩书包半截塑料水管,众人被压缩成照片塞满整个影册。巴士胃胀胃酸胃抽筋是必然的,它像感风寒的老者,不仅步履蹒跚而且咳嗽不止,使乘客前俯后仰随节奏伸头缩脑跳起龟舞。
“这简直上了贼船了我,跳,跳都跳不了,我肠子都悔青了。”王翔以非人的造形单手抓杆,声音随车轮颠簸。
“你去和网友‘布兰妮小甜甜’见面,我还一陪衬。”浩燃的话跟张宇唱的歌似的,全颤音。
“别,别这么说,见了你也养眼嘛。那店里工资给你算了吗?”
“算了!”
“多少?都一个月了!”王翔换只手。
“几百块,我又添点儿买了部手机。”
“你这人就死心眼,盈盈不说手机给你了么,再说都丢了,还有什么好还的。”浩燃未搭话,微微一笑。
乘客亚肩叠背,磕头碰脑。
浩燃身边一敞襟浑身散出酒臭汗臭脚臭的叔叔,一脖子黑皴,正支着大拇指忘情地挖鼻孔,继而掏出一手黄液。
车内一阵阵咄咄逼人鼻孔的浊臭横冲直撞,独霸一方,味道汇集波斯羊骚、印度狐臭、爪哇香港脚等,大有百家争鸣之势。
“真怀疑是有人憋不住在车上拉了”一女子哼着鼻音埋怨。
忽然猛一刹车,众人排山倒海般借惯力前拥,浩燃忙抓住座位靠背;王翔被险些压倒,几乎把手一位大哥裤子拽掉;而那位粪池里洗澡的叔叔则将一手黄液不偏不斜摁电钮似的正摁一老头后脑勺上。
巴士哼哼呻吟又干呕几下彻底熄火,司机正相反,嚷嚷大家下车又骂骂咧咧终于发火,售票员于熄火发火间进退两难,只好憋火,疏通乘客下车。
“瞅那售票员嘴撇的,若没腮帮子扯着保不定能飞哪去。”王翔食指抠抠鼻孔又抠抠门牙。
浩燃随手摇摇路边小柳树,快秃顶的柳树又脱下两片绿叶,“不过这车也太慢,走半分钟停半小时,你看和咱们一起出发那轮椅的老头都挪动过来了,看他乐的。哎!别瞧我,小心沟。天哪!光顾高兴栽沟里了。”
“那个不是,你准眼花了,那俩老头,不是一个人。”王翔抖抖裤腿,转身瞧右边一家像屡遭雷击的网吧,半扇窗户独自在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墙壁刷黑字:未成年人不得入内。一个与王翔齐腰儿童心无旁骛走进黑黢黢的网吧。
“这么小也上网?能爬上椅子么?”
“不知道,我估计就算爬上椅子也够不到显示器开关。”王翔回头见巴士病病歪歪,司机叽叽歪歪便又接着道:“小时我爸就画了全城网吧图纸,绞尽脑汁要抓我个现形,再写个《网吧现形记》什么的。一般都放学,找到我,从三楼踢到一楼,给我留念想。后来有回一巴掌扇倒后发现不是我,叫旁边孩儿他爸留了念想。还有次踹我不慎鞋飞了,众目睽睽,他破袜子露脚尖,还被个比谷盈盈还妩媚的女同事见到了,多尴尬!哎,你和谷盈盈真不能和好了?”
“嗯……”答完,狭小网吧那扇摇荡的窗户坠下来,訇然作响。
“我就预料这窗子要掉下来,怎么样?”他叼根柳条,“其实谷盈盈来了,今天不是看我什么网友,是骗你去那和她见面的!”
浩燃欲走。王翔叫他:“逗你玩的,哈哈!她哪有这时间啊;她就给我打一回电话,说在南京游明孝陵呢,问我你忙什么,我说天天熬夜给许幽涵联系的杂志社写小说。她没再问什么。其实,谷盈盈挺漂亮,除了曲艺这事,她还是挺好的!”
浩燃边扯汗涔涔的衬衫后襟扇风边说:“我知道曲艺的遭遇不是她能预料到,可她始终是有责任!我心里很内疚!”
“别太往心里去!一会登上紫气蒸腾、林壑幽深的长山,好好放松放松就好了!——哎你看”王翔指稻田边,“刚儿那帮乘客逗乐,那大爷假牙笑掉了,掉一牛粪上,你看他正撅那拿棍抠呢。”
“抠出只能做痒痒挠了。”浩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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