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第44章


那帮乘客逗乐,那大爷假牙笑掉了,掉一牛粪上,你看他正撅那拿棍抠呢。”
“抠出只能做痒痒挠了。”浩燃忧心忡忡瞧眼巴士。王翔詈骂:“这破车,估计修不好了,你瞧驾驶员那脑型跟坠机退下来似的。”
此时车突突突发动,乘客三五成群向门口聚拢,售票员兴高采烈朝浩燃俩招手示意“车修好了”。
王翔低沉地说:“我就预料能修好,刚才那是反话,怎样,不幸又被我言中了吧。”车尾一缕缕黑烟缭绕上升,被叠集的树枝切碎。
浩燃不无景仰地讽刺:“你怎么猜到的,真有预言家的天份。”王翔喜的枝叶乱颤,丑牙毕露。
阳光如油,渗出苍穹的画布。巴士哮喘,道渐崎岖。乘客颠簸得像摇奖机内的号码球。一位丰腴庄重的小姐不胜颠簸,拍前边大爷示意晕车要吐,待大爷缓缓回头时已忍不住喷头似的吐了,胃里那点面条火腿掺和唾液挂大爷一脑门。
姑娘迭声道歉,大爷擦把脸,“嚯!我再矮点,就淋浴咧!”
长山路口,巴士颠飞一轱辘,被迫停车。
众人继踵而下,倘要等司机寻轮再往,那可亏大了,因为浩燃怅惘而归时驾驶员还盘腿坐车篷拿望远镜寻寻觅觅,四处则冷冷清清,售票员凄凄惨惨戚戚,倚门悲叹“薄雾浓云愁永昼,暗香无人嗅”。
溽暑风炙,稻lang阵阵。一位光头大姐跳芭蕾舞似的扭走在浩燃前。
王翔:“哎,这‘秃头歌女’是坐咱们这巴士来的么?我怎么没印象?”未等浩燃答话;秃头女怕雨浇似的倏地一捂头;边跑边骂:“他妈的;头套都颠飞了!”
“你看,我就预料是这么回事;怎么样;不幸又被我言中了吧!”王翔得意的嘴撅撅着仿佛紫砂壶的壶嘴;只恨肌肉组织没橡皮泥的稳固性不能保持此种傲慢姿态。
第七十一章 约布兰妮Ⅱ
距离长山公圆不足百米处;横亘一河,清水潋滟,潺潺入耳。石拱桥跨河两岸,饰纹繁缛,桥墩粗壮。水泥栅栏雕有花卉图案。桥堍石狮蹲坐,颇似京吧,桥面斑驳陆离,如患肤癣。
过桥后,商贩、乞丐一脉相承,恍若置身兵连祸结之年代,哀鸿遍野,蜩螗沸羹,饥暑交迫,百态凄凉。
乞丐个个履穿踵决、悬鹑百结,磕头做揖极尽讨钱之能事,强装义角用断欺骗之手段。
有年逾半百抱婴儿、挂麻绳以备上吊的大婶唱河北邦子骗同情的;有家道中落,六童子跪成行,其母拍腿啼饥号寒的——是否深谙韩愈的《讲学解》未可知;不过超生是显而易见;有贫无立锥之地者索性仰躺街中央摆一“大”字似乌龟晒日;亦有心浮气躁之士手攥假币大骂世道浇漓,人心日下,竟以假钞骗他真钱;还有伏在“求学泪”牌子上嚎哭抽噎不形的,却抽空掏手机躲树后发信息;更有穿着较好举牌与乞丐搅在一处竟是求职做家教的大学毕业生。
“给钱那大妈哭得竟比乞丐大婶还凶,真假!”王翔擦掉额头汗水,“肯定是托儿。什么丈夫早逝,我看卖水枪那老头就是,婴儿准他们孙子,长的像个狒狒。”
“我看,那拿假币嚷嚷的愤青也骗子,他是吸引群众,同伙好趁机扒窃。”浩燃转念问,“你和布兰妮私通、啊不沟通这么久,见过她没?”
“谁?”
“小甜甜布兰妮!”
“哦——应该算间接地见过。”
“这怎么说呢?”
“我要她相片,她发来张只有公寓大楼的照片,说她就在这楼里,还问我看见她没。”
“你这应该算是没见过。”
“嗯!”
“那你就敢约她到长山公园玩?我听说这可是销金窟,随便看一眼都可能让你倾家荡产,估计下礼拜开学你只能喝东西南北风了。”
“我也知那票价确实高。那工作人员卑鄙呀,拿菩萨像当卖,摸一下二十元,单照菩萨三十元,合影要五十元,真怀疑丫们前辈子是老鸨。”他气呼呼恶狠狠说。
这时,一个歪鼻子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跑来抱住王翔大腿仰脸要钱。
王翔心说“我要施舍给他,其它乞丐一定蜂拥而至,这样就是首富也只能剩内裤了”。
王翔急不暇择地扑通声坐小乞丐面前,紧抱小乞丐两腿以京东大鼓的腔调乞哀告怜:“小兄弟呀,你就赏点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八女儿都贫病交迫呀!我家无担石,家徒四壁,家门不幸,家都没啦,片瓦无存啊!无家可归啊!我三天水米未粘拉!小兄弟呀,咱们是同行啊,可怜可怜我吧,我没钱买制服,其实我是个便衣呀!”
王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都蹭乞丐衣服上,乞丐想吐,退一步说:“哎?大哥您别把我制服弄脏了!”
王翔彻底趴倒喊我饿,小乞丐无计可施,束手就擒道:“真是看见屁硬的了,我一上午就讨了这十块钱,你都拿去吧。”说罢丢下钱逃也似的一溜烟,没了。
王翔掸净尘土,洋洋得意,“跟我斗要死多少人。”转向浩燃,“我哈哈哥交代这招不外传,太狠。”
话音未落。俩人被群乞丐围得水泄不通,一套瓮中捉鳖、关门打狗的阵势。
一位膀大腰圆的“巨能钙”和歪鼻子小“钙片”左右一散,分水式摆出条空道,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走出位“钙中钙”。老者穿得仿佛印第安部落首领,秃顶,齄鼻,胡须花白寥若残星,脖上系两根裤腰带连着一个屎黄色破口袋垂至裤裆前,一根粗麻绳脚镣似的牵住两脚踝,他手拄一根酷似打狗棒的青竹竿,蹒跚几步来到王翔近前拍他肩膀问:“哥们你哪条道上的?”
王翔怯声怯气口吃道:“我——过道上的!”
“巨能钙”为花甲老头介绍,“这是我帮洪老帮主,人送绰号‘九指神丐’!”
王翔半信半疑地探询,“是九指神丐洪七公老前辈?”说完直咬舌头。
老头捻胡须斥骂:“你电视剧看多啦!”吐口痰仰脸朝天,“我是洪七公记不清多少代传人洪烧肉。”王翔哆嗦着质疑“可你十指健全嘛,怎么说是九指神丐呢”。
老头指点着黑黢黢的九根脚趾一字一顿:“九、趾、神、丐!”接着打个喷嚏响如霹雳雷,说:“小兄弟不必害怕,都是混口饭,娱乐大众嘛!咱们娱乐圈是讲理的,但你连制服都不穿不明不白就溜进来分肉也太不讲规矩。有人引荐你吗?要不给大伙点好处,否则别想在我们上流社会立足。”
“就是,你看你都没被‘钙化’,和我们也不一样。”手下插嘴。
王翔嘀咕自己是被“氧化”的。
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振臂高呼,“我们是上流社会,我们是贵族!”
王翔扯浩燃袖子撒腿便跑,一边喘粗气一边断断续续说:“一群,讨钱的疯子,他们要是,娱乐圈,咱们都是80后文坛了!”
蝶舞蜂喧,草碧荫浓。
俩人还无聊地讨论小甜甜会更像曼玉姐姐还是咏琪姐姐,事实都错了——她更像芙蓉姐姐。
三姐妹齐刷刷迈模特步右手掐腰活像诈尸,惨不忍睹令人怀疑上帝是有意那她们面孔出气。
小甜甜是悍妇中的典藏品,横向发展得赘肉滥颤,穿低领露胸连衣裙,宽阔肩膀给人以海啸般视觉冲击。
身边两陪衬远不及她,一个瘦得如同挖掘出土的干尸,没胸没臀,一张死人脸,眼圈凹陷,鼻梁坍塌,粗眉半展,颧骨高挂,整个一女妖;另一个鼻孔奇大,鼻毛肆意躺在嘴唇上晒太阳并挂有黄色风干后的固体,不知道还以为留的日本胡子呢,且,腿弯成篮筐,按上篮板即可投篮。
“妈呀,怎么跟三体综合症似的。”王翔感动的泪透衣襟。
浩燃安慰道:“世上最丑的不是东施,是卸了妆的西施,所以她们化完妆一定会像西施一样貌美如花的。”说完连自己都深疑不信。
王翔一拍头扑通声轰然倒地。
在歪鼻子乞丐的帮助下将他送进诊所,这乍看叫“男女诊所”,仔细瞧才知诊所和厕所一墙之隔,是邻居。
本想王翔是被“臼头深目”中伤了,结果医生诊断是中暑。旋踵即好。
当晚回家后在一牛屎小店喝的酩酊大醉,王翔涕泪交融、口沫飞扬指着天花板大骂网络,发誓这辈子再不去上网。说完拎酒瓶子赴网吧包宿去了。
荧荧灯光中,浩燃从怀里掏出兮儿送的琥珀,回电脑边,静静打上小说的最后一段:
——时间像一只雪白的猫,用它长有绵软肉垫的爪子悄无声息地在人们身边溜过,留下一趟相似不相同的足迹,随脚步远去而逐渐变成一条射线,在立体空间中与一个或多个人的线交叉叠架出醒目的点,沦肌浃髓,刻骨铭心!
第七十二章 荒诞之旅
再见歪鼻子小乞丐和九趾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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