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第66章


浩燃置若罔闻,继续盯着绿茵茵的水草。“来让一让!”曾昆带有威胁意味的低音。
浩燃微移视线,欣赏着那朵水中红云——纺锤形暹罗斗鱼,霸气十足。
“妈的,昆哥话你没听见么!”一小烂仔狂妄无理地恐吓。
非子一把揪住那人头发身右膝猛磕两下,冲鼻孔流血的烂仔叱喝:“没看到我们老大在看鱼么!”
胖子要替手下出气,阿骨长舒猿臂,揽过来握着三棱刀就要招呼他的头盖骨。
黑道大佬派头的浩燃向里踱着步,慢淡地说,“该打球了。”
阿骨会意,狠狠松手,曾昆一帮灰溜溜离去。
非子为挑好的球杆擦着枪粉说:“真咽不下这口气,大哥要吱声我就灭了他们,哥哥不想报这仇了?”
浩燃握杆一击,五颜六色摆成三角形的桌球瞬间炸开,“人活一口气,佛为一柱香,不是我不报这仇,是时候没到。”
小尘子打个返底,直起腰说,“别看李俊不露面,背后他准定还想靠曾昆这帮余孽东山再起。”
浩燃伏在桌面单眼顺球杆瞄瞄,“他做梦!”
纯皮白沙发上的阿骨拎杆为浩燃点支希尔顿,说:“李俊认识的,大哥认识,李俊不认识的,大哥也认识,他凭什么再起。”
小尘将球案上方带锥形罩的吊灯扭亮,“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帮余孽早晚得收拾。”
浩燃轻轻将一花球打进洞中,说:“这事儿不急,打完这杆咱们先办件正事儿,去看看不露齿的狗没了主子是不是还咬人。”
第百十一章 跪忏浩燃
在出租屋找到二冬瓜时他正迎着凉爽惬意的穿堂风与人砸金花。一见浩燃,吓得魂飞魄散,五色无主,手上纸牌全散落在地板上。
同赌的烂仔有个点头哈腰问好,另一个怫然叫嚣,“什么意思?我是曾昆老弟,有魄就动我,装他妈什么大尾巴狼。”
距离较近的非子赫然而怒,随手一啤酒瓶“咣”的摔头上,横眉怒目指鼻厉喝:“回去告诉你大哥,我非子动你了!”
浩燃斜眼一瞟窗台的水泥钉。阿骨会意拾来。
浩燃抓起一保龄球的椰壳,——“啊”的一声惨叫——水泥钉穿透那小太保手背钉在松木茶几上。
又惨叫两声。小尘丢掉椰壳。
适才肆言无忌猖狂无比的小太保已狠狈一如落汤鸭子,浑身啤酒,双手钉在茶几动不得。
阿骨握紧钉着钉子的手,“嘿嘿”笑着使劲一提,只听“嗷”的一声,手掌离开了茶几,而沾血的水泥钉依旧立在松木茶几上。
二冬瓜已骇得心胆俱裂,对着迎面而来的浩燃,伸腿下床顺势跪在那丢着香肠皮花生壳的地面上,愧疚的眼泪顿如雨下。
其实,自凡强失踪后他就寝食不安,日日心惊,夜夜肉跳,他心里也不好受。他是乡下人,知道家中积蓄都花在自己的学业上,无论如何,即使做个偷合苟容的小丑也要拿到毕业证;他记得没什么文化的母亲从小就教育他说“要是做了丧良心的事,就会被老马猴吃心”,虽然市里即使有老马猴,也都关在动物园,可他的心还是被吃了一口,他觉得愧对沈浩燃。
老室友腿一软,浩燃心也一软,不禁酸楚,说:“你向学校把凡强你们算计我的事交代清楚,我不难为你。”
可这交代似泥牛入海,全无回应。
校方一压二拖,主任被浩燃打听不过就拿“学校会认真调查”来搪塞。
结果半个多月后俨然把这事调查没了,仿佛竹篮进深山采蘑菇,日落回来不单蘑菇没有连竹篮也胡扔丢了,天知道是去忙采蘑菇还是忙着“采花”。
浩燃气极找进校长室才知道二校长竟毫不知情,勉强听浩燃讲了一半就头疼地摆手,和蔼而宽容地劝慰说“非常理解,学校会认真调查”。
浩燃深知:教师的责骂也许出于关心,而校长的宽容却未必出于慈爱。
再来时,二校长和蔼加倍,对此事全然不提,只一堆理解;并抓浩燃小尾巴说“缺考的科目要及时参加补考,考试不通过,是不能毕业的”,又劝他“不要自暴自弃,学校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孩子的,只要上进,对特殊处分生是会特别对待的”。
显然清楚大半的二校长希望这成为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承认处分错了的校方拒绝公开向浩燃道歉。
浩燃勃然大怒,摔校长室的门时说,“只要我沈浩燃在这,华溥师大永远别想升重点。”
第百十二章 复仇计划
恐吓二冬瓜后,在景致别雅的生态园白板儿安排酒局。
在这木桥弯蜒曲折、水面波光潋滟的环境中享用山珍野味,别有情趣。
酒足饭饱,到明珠夜总会,芝华士兑止咳露喝,飞舞绿斑中,浩燃看见阿骨们在药力下与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疯狂扭动身躯,心里蓦地兜上一种凄凉的空虚感。
转日款到,不仅如此,二筒还引荐俩把兄弟,一叫“八万”,一叫“六条”。
小尘调侃说:“你们大一混混都麻雀馆出来的是怎么着,太寸了,我小弟叫白板,阿骨马子叫么凤,明儿再添个骰子,够玩一局了。”
浩燃虽不喜欢那尖嘴猴腮的六条和鸢肩豺目的八万,可他们粮食,仿佛花卷形似牛粪,令人生厌,可饥饿时人们依然用它充饥。
浩燃并不饥饿,但他得用到他们,——为曲艺雪恨,帮非子复仇。
五天后,星期六。
卧室黑似罩着墨色天鹅绒,愁惨凝重的色调里,裹火光棉氅的烛芯照亮浩燃指间贝壳形琥珀,一首门德尔松的《小夜曲》反复摩挲着他的耳膜。
突然,“啪”,汹涌的涅白色灯光浇灭屋子的黑暗,小尘手伏开关说,“黑灯瞎火的大哥在这照什么呢?”
浩燃吹灭香蜡烛,端玻璃荷叶底盘送柜上,“看看这琥珀里的是叶甲虫还是羊粪球。”说时视如珍宝地将兮儿赠的琥珀包上黄绸放进木匣,回头问,“那事怎么样了?”
小尘坐椅上说:“多亏给虎波打电话,要不还真不好租这些车,这也没少花,吃饭是你那三个小弟拿的钱,我兜里要有我就拿了。”点支烟,“对,这是我们系小富,托人找到我说孝敬你的。”
他从皮包翻出一古铜色镶玛瑙的蒙古弯刀,继续说:“这人不错,挺有钱,还送了两盒中华,意思想请大哥吃顿饭。阿骨给一新收小弟起外号叫‘骰子’,也准备请饭。我小弟也要请,我说你别凑气儿,干脆把请饭钱串上来知道你送的就行了。今天还有人要摆局,你猜谁?狂二,说你们有点误会,想吃点儿饭大家唠唠!”
浩燃笑,“怎么我还没灭曾昆、雷墩,他就来投保了。”
小尘翘起二朗腿说:“这种攀高结贵、顺水推船的人总得做两手准备。看你灭了曾昆胖子,他就来投靠你;要是没灭,他也不会失了跟曾昆的交情。里外不得罪人。”
浩燃正笑时,非子打来电话:“大哥,你在哪了,快过来呀!我们都在银宫等你吃饭呢。”
浩燃说,“你们医大拜把子,我就不去了,你领他们好好乐呵就是。明天的事别忘了,带俩心腹就行,不要带太多人。”
非子提醒说:“曾昆不只李俊一个根儿,我得信儿他去找他师父疤赖了,是东城区一有名的偷儿,咱得小心点。”
浩燃拔掉雕镂饕餮纹的刀鞘凌空一劈,“再有名儿也是偷儿,混不起来才靠偷,这些秃鹫一人就摆定了。”
第百十三章 铲平余障
翌日下午,沉暮悲凉,天空肃穆,雾雾苍茫,隐隐弥漫着阴邪晦暗的味道。
三辆开道的摩托雁别翅摆开,领头非子骑本田750在特有咆哮声中冲进华溥师大,随后,丰田轿车,奥迪A6,银色吉普缓缓驶入学校。
二筒、八万、六条、白板领几帮小兄弟在两旁甬路上得意地传告:“大哥来了,大哥来了!”
周末进出购物的学生无不止步而视。
半开车窗的A6里浩燃清楚听见有女孩兴奋地说:“那个那个,那里面坐的就是沈浩燃。”
浩燃旁的帝都红人“山茶”恭维说,“怪不得木南哥让我跟你来长见识。大哥就是大哥,这排场,太微风了!”浩燃冷峻地苦笑:“排场都是钱摆的,微风是兄弟门捧的,客气了。”
言语间,车已停在学生公寓门前。
男女两幢舍楼的每一个塑钢窗口都挤满人头,仿佛稻田里伸出水面呼吸的青蛙。
等候多时的阿骨、小尘、骰子们过来开门,除吉普里的秃鹫摆摆手留下以外其余全部下车。
跨着摩托的雷墩一伙在浩燃车队对比下黯然失色,而且显得势单力薄。
浩燃坐在骰子送来盖浅石丝绒垫的塑料椅上使个眼色。
早有山茶手底的保安和阿骨手下摁住那几个丝毫不反抗的雷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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