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秘史(出书版)》第43章


“不迟。殿下喜欢,另饮一杯即可。”韦贵妃微微挑眉,制茶的宫人又为承乾奉上了一杯热茶。
“多谢。”承乾接过茶杯,按照韦贵妃之前的饮茶方式,仔细品味杯中滋味。半晌抬头,笑语,“的确甘醇怡人。”
“殿下喜欢就好。”韦贵妃放下手中茶杯,屏退宫人,又言,“此茶乃前兵部尚书侯君集所赠。”
“侯君集?”侯君集虽因贪赃枉法被贬,但毕竟他是开国元勋,叱咤疆场半生,声望名位在朝中一直颇高。此刻,承乾失势,他需要的正是侯君集这般老将维他重振声威。
“侯老将军托我向殿下询问些事。”韦贵妃取出一方丝绢,轻拭唇边茶迹,徐徐而言,“刘邦、项羽,何乃英雄?”
“刘邦。”承乾颦眉微顿一下,双手安于膝上笑语。江山和美人,自然是江山重。
“刘邦、韩信,孰重孰轻?”丝绢收入袖内,含烟眉勾着凤眼笑若牡丹。
“刘邦因韩信得天下,后因失韩信而韦后专权,自是韩信重。”承乾揣摩着侯君集
心思,恭谦作答。
“呵呵。”承乾果然只是一时被声色蒙了眼,骨予里还是自幼聪明伶俐的太子。下颚微低,黑亮的瞳子转动,韦贵妃掩唇低笑,“那么,殿下可知流言为何流传得如此快?”她帮承乾成事,承乾也得替她思量。
“内忧外患啊!”承乾长长叹气。内有李泰咄咄逼人,外有李君慕步步构陷。缺乏忧患的他能不败吗?
“那殿下又可知,后宫有人在殿下身后推了一掌?”韦贵妃玩弄着腕间白玉镶金玉镯,如梦似烟般轻启朱唇淡语。
“后宫?”承乾一震,竖直腰杆。
“长安城传开之前,有人瞅见武才人那儿的宫人聚众私语,很快流言遍布后宫,传出宫外。”韦贵妃抓了几粒金盘中的瓜子儿拉开话题。
“武才人?”记忆中他并未与武才人交恶,她为何害他?
“一个小小才人岂敢为难殿下?只恐她身后的人……”韦贵妃嗑着瓜子儿,盯着冷汗簌簌的承乾抿嘴笑开。
“多谢贵妃。”只怕她身后的人像韦贵妃一样,想争后宫第一,刻意向魏王泰示好!德妃、武才人,他记下了!
依承乾小肚鸡肠的性格,他日得势能放过德妃和武才人吗?呵,德妃啊,可不能怪她心狠,谁叫她偏要扶持武才人这个祸水?
韦贵妃维持盈盈淡笑:“差点忘了,侯老将军见殿下郁郁寡欢,特托我送信勉励殿下。”她从袖袋中取出一封蜡迹對口的书信递给承乾。她要承乾得势,她要成为太后,她要芸芸后宫第一把交椅。
“多谢,韦贵妃。”承乾聚精会神盯着手中书信,颤抖拆开封迹。“好,好……”看着信中内容,精光一点点再度在他眼中汇集,“妙哉!”承乾拍腿站立,大步来到烛火前将此信焚尽,继而转向韦贵妃,“一切,果真如贵妃所言皆可重来。”
“见殿下能重拾信心,我替长孙姐姐高兴啊!”韦贵妃揽袖起身,望着随风飘落宫殿角落的纸灰,露出七分笑意,“不知殿下有无兴趣继续听我唠叨?”
内廷看似女人的 天下,实与外延毫无区分。她若能选择,必会挑选如日中天的魏王。只是,高傲的魏王一直不将她放在眼中。因此她只能继续将身价赌在太子身上。她同侯君集一样深信,承乾能将太子之位维持至今,并非因他是唐太宗第一个儿子那么简单。
太子有着足以与魏王抗衡的聪慧,只是那份聪慧不小心遗失在称心身上。如今称心死了,比魏王多一份仇恨的承乾,必能豁出一切维持储君之位。
她赌的就是太子身上那份狠绝!将落在地上的纸灰踩在脚底,韦贵妃笑意混着野心,毫不遮掩在眼中流转。
“洗耳恭听。”韦贵妃不爱唠叨,只言有用之事。
“有人道上元节时,宫女明月违规出宫私会魏王泰。节后,又有人见明月宫内私会李君幕。你说,这个狐媚胚子到底是魏王的人,还是与李君幕藕断丝连?”其实她的消息中还有一人——李宽。不过以防万一,她不能将全部赌注压在太子身上,与所有人树敌不是吗?
“的确是狐媚胚子。”想到玥月那抹媚笑,他心如猫爪。
“殿下可知武才人和晋王治的关系吗?听闻,他们交情匪浅。武才人能两次获宠与晋王治和魏王泰密不可分。”这些消息若还不能让承乾成功布局,那么她只能割舍承乾这堵靠山了。韦贵妃含笑望着窗外阴晦的天空,松开掌心,瓜子粒粒落回金盘,发出清脆的铿锵声。
贞观十六年初夏,《秘记》一书如春后竹笋般,快速在陇西民间转抄流传。又恰逢太白星昼显天际,唐太宗忧之,连忙在两仪殿召太史令李淳风议之。李淳风望天掐指算了许久,行礼摇头复命:“太白星昼显,主杀伐之灾。”
近臣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承乾更惊叹冒出:“《秘记》。”瞬间堂下鸦雀无声。
唐太宗眉心蹙动,立刻想到李建成死前那句“弑兄者,必天罚!”难道箴言真要成真?看着殿下低头不语的众臣,唐太宗轻咳两声,挥挥衣袖,用一贯沉稳的声调下令择日祭天,以平民间恐慌。
待众人退下后,他呼一口长气,忙命近侍找来《秘记》。那夜,他手捧《秘记》,眼盯书中“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回想当日玄武门之变,彻夜未眠。
第二日,心神不定的唐太宗在早朝后,又密召李淳风至后宫,询问杀伐之灾是否会在“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应验。
李淳风只道是近日星象紊乱,难以按常理推算。唐太宗无奈,只能挥手命其退下。而后又心烦意乱地踱步到甘露殿外,仰望着庄严的鸱吻,思量着不祥的箴言。
“弑兄者,必天罚!”“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就像警钟似的震得他全身犯疼。
那个女主武王是谁?大唐的基业,应当千秋万世流传。怎能毁在女主武王的手中?他紧蹙眉头,思绪紊乱而饱含杀气。
“父皇。”承乾见唐太宗孤身一人立于松树下,忙上前行礼。
“乾儿!”看看承乾微跛的脚,拍拍他肩膀,“随我走走吧!”承乾最近收敛了许多,不仅捣毁称心的雕像,挖出称心的尸首焚烧,更负荆向唐太宗下跪忏悔。
“诺。”承乾小心翼翼跟在唐太宗身边。苦肉计让唐太宗原谅了他,却依旧不能让唐太宗如往日那般亲密待他。
面对太子之位朝夕不保的事实,他知不可坐以待毙。又知,不可再鲁莽。李泰会用计,他也会!
李君慕害死称心,他要李君慕偿命:李泰借称心害他,他要借明月报复:武才人嚼他舌根难为他,他要让她彻底失宠……一箭三雕的计谋,就不信无法由此让他再获唐太亲信赖。
垂柳依依,繁花似锦,水映碧空,俨然一幅春末夏初风景图。
“武才人,近安?”漫步湖边的李治,见媚娘身影,不免加快步伐笑容相迎。
“安好。”媚娘嫣然一笑,眉宇间泄着欣喜,“晋王,近安?。近日杂事繁多,他们已多日不见,未想今日相见,亲切之余,竟忽生几分惊喜。
面对李治眸中浓厚的思念,媚娘心中一惊,忙低头掩饰心中慌乱.李治对她的厚意,她知晓;为避嫌应立刻离开,她亦知晓。可她的双腿偏生根似的,仅能望着他袍下的靴子,努力平复杂乱的思绪。
“安好。”李治望着那份朝思暮想的如花容颜,原本如罄的嗓音竟有些嘶哑。她是父皇的女人,这辈子他们注定无缘。可他偏忍不住想她、念她。好些无人的夜里,他甚至天马行空胡想;若有朝一日他能称帝,他是否就可推翻礼教,得到媚娘呢?
依稀听着李治口中长叹,她忍不住抿唇,划破彼此的寂静:“今日晋王,怎有如此雅兴在宫内游乐?”她不能给他希望,只因她是他名义上的庶母。
“我入宫是来探望四个伤势是否痊愈。可没聊上几句,四哥突然有事,就将我仍在湖边了。”李治耸耸肩膀,尽量让厚重的爱慕变更为儿时的友谊。
“咯咯。”媚娘掩嘴笑开,“没想到,仁孝的晋王也会被兄弟抛弃。”
“呵。”面对轻松的氛围,李治笑呵呵反问,“不知武才人,为何又会有如此雅兴独自一人湖边漫步?”
“本有小月陪我。可一个武德殿的宫人忽然出现,冲着小月嘀咕了两句.她便向我告假,慌张随那宫人走了。”媚娘无奈摇头苦笑。想到玥月快步离去的模样,她不由猜想究竟是何等的大事,让玥月离开得如此慌张?
不对!她愕然抬头,迎上李治恍然大悟的模样,彼此异口同声道:“魏王泰,小月!”
依李泰和明月此刻的身份,他们绝不可能私下约见彼此。一定是承乾设计两人相遇,然后企图重现称心事件。
不过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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