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白》第41章


另一个女服务员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拿出一枚25分硬币。“赌一下今晚谁能抢到车钥匙?”
“那女人能取胜。”金发女人在她的钱包中找出一个同等面值的硬币。
“你醉了。过去的三天晚上,有两天晚上是那个男的打那女人。”
“但他是真的,真的喝醉了。”
一辆驶近的公共汽车的灯光远远地出现在街道上。
金发女人笑了:“丹格,公共汽车这次来早了。如果争吵结束之前车就到这儿了,那打赌也就结束了。”
她们俩站了起来,朝路边走去,目光都落在扭打成一团的哈里根夫妇身上。公共汽车后面还有一辆车,我希望是那辆出租车。
在一排最近的停车线未端停着一辆红色的美洲虎,它占了两个停车车位。当哈里根夫妇打到这辆车旁时,他们争吵的声音增高了许多,随后是一阵短暂的扭打——推来推去,然后那妇女以胜利的口吻叫道:“很抱歉,你这个臭狗屎。”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美洲虎驾驶员位置的一侧,手中高高地举着钥匙,然后将钥匙插进车锁,钻进车内,启动发动机,没等那男人将两只脚都放进车内就开动了车子。
“真不该从你手中拿走这钱。”金发女人伸出手去接钱。“他今晚太不像话了,不能进行一场体面的争斗。”
美洲虎加速朝出口冲去,它的车前灯光里出现了一位男人正独自从餐馆朝街道走去。那是斯科蒂!他左右晃动着,似乎很紧张,要找人打架似的。
我站了起来,和两位女服务员一块站在马路边。心想着当风吹动我的大衣时,就会露出白罩衫和黑衬衫,看起来很像和我站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如果斯科蒂要找人打架,很有可能我就是他要找的人。这个场景使我想起吉多和我在内战期间度过的一个非常糟糕的夜晚。那时我们待在萨尔瓦多的丛林中,希望在右翼游击队找到我们之前,外运组织就能赶到我们那儿。
那天晚上,吉多不停他说:压低身子,靠近树干。好主意,我注视着斯科蒂的步子,心中暗暗想。
当他的脸转向另一边时,我也从人行道转移到了夹竹桃树篱处,想看看谁是斯科蒂要等的人。
正驶近的小汽车加速从公共汽车左边超了过去,它响着喇叭,显出司机很不耐烦。我想这一定是个热衷于要小费的出租车司机。直到汽车超到了公共汽车的前面,从街灯下经过,我才看清楚:这是一辆白色的福特车,里面有三个人。透过后车窗我可以看到一条粗壮的胳膊正搭在座椅的顶部。当灯光和阴影投射到那人白色的皮肤时,我看到一条白色的疤在扭动着。
一张苍白的圆脸出现在手臂上面。浓密的眼睫毛遮住了眼睛,他直直地盯着我。
21
“别站起来。”夹竹桃的枝条十分轻柔,仿佛在阵阵低语。吉多的那些警告好像从风中飘来,清晰可闻。“注意那些大树。”
当有人凑到前面和开福特车的司机说话时,我趁机溜进夹竹桃丛中,藏了起来。
我找不到斯科蒂了。他本来在那儿慢悠悠地走着,不一会儿就不见了。我想,他可能是在车快停的时候藏到大树后面,让我看不见他。说不定车里那几个人是找他的,或者就是专门来接他的。这让我大吃一惊。
斯科蒂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他的公文包我还提在手里,没准这里装的也是一兜子骗人的鬼话。我真想等他和他那些家伙们经过的时候,拉开皮包,让风把里面的纸吹得满天飞。但是这样我会暴露自己。
我没这么做,而是躲到灌木丛的更深处。
公共汽车顺着候车亭开过来,车门打开,司机在灯光的映照下,活像一个过圣诞节时陈列在百货商店橱窗里的天使。
白皮肤、金黄色头发的女招待径直上了汽车。那个西班牙血统、更年轻一点的女孩回头冲我大声喊:“你不上吗?”
司机是个小个子,留着小胡子。他走到车门口,朝外望了望:“谁在那儿?”
那个女招待耸了耸肩说:“一个女的,躲在树丛里。”一边说,一边举起汽车通行证给司机看。
我想离开这里,可是不弄清斯科蒂在干些什么我又不能走。我从藏身处走出来,司机看见我了。
“赶快离开这儿,求求你。”我说。
“你是不是病了,女士?”
“快走吧!”
他走下汽车:“下趟车要半小时后才来,如果你病了,最好现在就上车来。”
“我没病!”我说,“我在等出租车。”
他一耸肩膀,重又回到驾驶座上:“开出租车的可不会为了一点钱在树丛里绕弯。要是你成心把自己淋得精湿,我才懒得多嘴呢。”
司机悻悻地开车走了。
我又躲进夹竹桃丛中,藏得更隐秘,离停车场上的灯光更远了,因为我怕我的黄卡其布上衣在黑夜里大显眼。但愿夹竹桃淡粉色的花丛能把篱笆的缝隙遮住。我妈妈是我们家的植物专家,她常常告诫我们离夹竹桃远点。这东西,无论枝叶还是花朵都有毒。可这会儿,我蹲在有毒的花丛中也比出去安全。
透过层层枝叶,我又开始在我最后一次见到斯科蒂的车道那一头寻找他。福特汽车的速度慢下来,拐进车道,停住了。前门打开,顶灯随即熄灭了。但我还是看到一个人的头顶一闪,从开着的车门里钻了进去。夜很黑,风吹得树叶摇晃不定,我看不到什么其他东西。
我听到有人说话,声音时高时低。四周的树叶哗啦啦响着,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加上不时传来的马达声,使我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
这座停车场四周围绕着一道栅栏,隐没在景物之中。我挪到栅栏边上,离汽车不到十码远。这样可以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有那么一刹那,我真想一步跳出去,上前问问发生什么事了,斯科蒂又怎么会认识车里的那三个卑鄙的家伙。可是本能压倒了冲动,我依旧一动不动地伏在原地。
一个突出的树根绊了我一下,幸亏我抓住一根小树枝才没摔倒。我将靴子上的泥磕下来,突然,汽车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几道灯柱扫过树丛,福特车向后一个大转弯,顺着车道朝公路开去,我赶忙低下头,汽车朝着来时的方向开走了。
虽然没看见斯科蒂,但我敢肯定他一定上了那辆福特汽车。我一直等到红色尾灯消失在夜色里,才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回到候车亭下,去拿斯科蒂的皮包和我原先放在椅子旁边用盒子包着的晚饭。
盒子破了,食物的味道飘了出来。我饿了,拿起一块东西就吃,一边吃,一边往回走,我要到餐馆去给出租车公司再打一个电话。
我走走停停,回头看看那些人是不是真走了。我倒并不十分担心,也不害怕什么,只是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几滴冰冷的水溅在我的脸上,一抬头,天上几颗星星闪闪发亮。爸爸常说,“天上有星,地上无雨”,但我身上却湿了一片——这不是雨,是路两旁的自动洒水器喷出的水。洒水器啪啪几声响,然后水滴就像阵雨一样落下来,本来路边的植物和那条狭长的淡灰色小径已经被雨水冲刷过,这下又湿淋淋的
我穿过这冰凉的水雾,朝车道上奔去,那是最近的一块还算干的地方。有两次我差点滑倒,开始是踩在滑溜溜的泥里,后来又是在滑溜溜的小径上。一手拿包,一手拿吃的,我晃晃悠悠地左摇右摆,像冲浪运动员一样,设法保持平衡。
终于跑到车道上了。我的皮靴里灌得满是水,走起来吱吱响,脚趾头冻得冰凉。缎子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湿头发一缕一缕的,风一吹就扎在脸颊上。我开始瑟瑟发抖。
我晃晃脑袋,把头上的夹竹桃叶子抖下来,用手理了理耳后的乱发,又扣上外套的扣子。我的胸罩湿透了,变得和衬衫一样透明。我抱着肩,往餐馆走去。
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丢在路边的两株桉树中间。旁边一个洒水器还在“突突”地喷着水。乍一看,像是哪个笨蛋没头没脑地丢在那里的高尔夫球袋。真奇怪,我想,刚才我怎么没发现这东西呢?我注意过这里,因为我最后一眼看见斯科蒂时他就是在这儿。
黑色的物体动了,翻了一个身。
“玛吉。”这声音轻得像落在草地上的水珠。
“斯科蒂?”我试探着向前走了儿步,提防他冷不丁跳起来,“你摔了一跤吗?伤着了吗?”水滴不断落在我脸上,流进我的眼睛里。
斯科蒂仰面躺在一棵桉树的树根上,胸向上拱着,肋骨上插着一把刀,只露出象牙刀柄,好像是这个刀柄把他给提了起来似的。一股股浓稠的、黑色的液体沿着刀柄流出来,弄脏了他的衬衫,渗进他身下的泥泞的土地中。
我跪在他身旁,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我抬起他的头,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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