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夙兮》第11章


湖水晕开了血的颜色,红得触目惊心,那宛如白雪般的人儿,此时似一朵妖娆的曼珠沙华静静飘浮在水面上,四处蔓延的雪色长发染上血像极了盛开的千瓣桃红。
“兮——!”刹那间沉殊如坠冰窑,踉踉跄跄地冲进冰冷的湖中抱起夙兮。看着怀里的人儿一张惨白的面容,嘴角溢出丝丝血痕,沉殊六神无主,只是将自己的脸颊紧紧贴近他的,哆嗦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说着:“你说让我等你的……你说让我等你的……你不能、你不能先走!”
似是感应到她的恐惧,怀里的人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深银色的眸子倒映着女子狼狈的容颜,男子努力扯了扯嘴角,“没事的,我很好。”
一见夙兮转醒,沉殊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才渐渐放下,“别说话了别说话了。”这刈雪山的严寒将这潭湖水冰得可怕,却又不结冰,腿须臾就被冻得痉挛,她咬牙用力将夙兮背起。
沉殊将再度陷入昏迷的夙兮煞是费劲地带回茅屋,使了个术法将二人湿漉漉的衣裳弄干,再替夙兮清理好伤口后便捣了些仙草给他敷上。看着他背上的新伤旧疤,沉殊哽咽不能语。
包扎好伤口后,她小心翼翼地给夙兮换上件单衣,又替他盖上厚厚的棉被掖好被角,坐在床榻旁,认真地看着夙兮的模样。
如画的眉目带着掩不住的清高傲岸,单薄的唇欠了些许血色,苍白的面容仿如一碰即碎的琉璃,让人忍不住心疼。虽然仍在病中,可依旧掩盖不住他的绝世倾城。就这样看着,手中梳理着那雪色的长发,沉殊一直守在床榻旁等着夙兮苏醒,一天一夜。
等着等着,忍不住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醒来时,正值午后,沉殊望了眼床上还在昏迷的人,叹了一息,起身走到门外,觅了个石凳矮身坐了下去,右手撑着脑袋,把目光沉淀在天空忧郁的蓝色里。
忽然,一串细微的银铃声从天际渐行渐近,引得沉殊的注意。那是噬链在吟唱。
沉殊微眯了眯眼,脸上所有的表情尽数敛去,平日清冷却微带暖意的面容此刻冷若冰霜,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冷冷注视着远方,所有的憎恨厌恶都很好地掩饰在那张精致的面具下。
那个身着明紫色长裙肩披紫色貂皮的女子自远方款款而来,她头戴一个由明紫色的轻纱裹藏着的斗笠,容貌尽数隐藏在轻纱之下,一身长裙并不如何华丽,但仍掩不住她身上所有的高贵气质。女子的手腕脚腕都缠着一圈精致的银链,那是专克制神力的噬链。
待那女子愈走愈近,直到离沉殊十来步远才停住。沉殊并未起身相迎,嘴角只是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好久不见,废后殷姒。”
得到这样的称呼,女子不怒反笑,“好久不见,天殊公主。”
沉殊沉了沉眼眸,这个父帝御赐的封号,她已经近乎陌生了。
“七千年前刈雪山这一战使得公主与雪神的缘分横断,七千年后二度重逢却又要再次面临生离死别,这是在是造化弄人哪。不知公主,可曾怨过?”看不清薄纱下的女子神态如何,沉殊只感觉到那女子轻得恍若微风的笑意。
“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不如何,”女子轻轻吐纳,气若幽兰,声音始终带着抹笑意,“只是好奇公主将如何应对这次劫难罢了,难不成公主又想再次以命换命?”
“与你何干?”沉殊冷冷道。
“难道公主就不曾想过那正陷入沉睡的冥帝么?”殷姒眸中带笑地望了眼沉殊。
“呵。”沉殊淡淡地嘲笑一声。
殷姒缓缓迈开步子,轻笑道:“盘古身归混沌之时,留下了一把劈天的盘古斧,那盘古斧上嵌着一块盘古石,本就随着盘古斧诞生、劈天,自是沾上了惊天的神力。因着远古神祗如今寥寥无几,所以甚少人知晓这个由伏羲父神发现的秘密。”说到此处,她顿了顿,“那盘古石是块奇石,自诞生之日起便在不断吸收外界的一切力量。混沌之初天地始开,不甚清明,充斥着极多杂乱无章的神力,全由盘古石吸收了去,自此六界才得以清净,父神母神才得以降临,而盘古石亦被盘古封去神力交予父神。父神一发现盘古石中所蕴藏着的惊天力量,便觉不妙。为了不使盘古石的力量作祸人间,他便同母神强行将这远远足够毁天灭地的力量分散成十部分,交予各神去炼造,自此才有了上古十大神器。而盘古石中仍剩余着一部分力量,这部分力量没有其他惊天动地的作用,却正好能够用来凝魂聚魄及,唤醒一切。”
最后四字,震得沉殊心下一惊,她不动声色地朱唇微勾,似笑非笑地望着殷姒,眸中略带讥讽,“你觉得,你足够我去相信么?”就算她值得相信,可盘古石早已匿迹数万年有余了,她说这些又有何用?
“信不信由你,”殷姒悠然转身,眼底的笑意愈来愈浓烈,“盘古石,七千年前现于昆仑山巅,至今还在。只是这消息被封锁得紧,我只是凑巧才得到的罢了。告辞。”
女子离去,那一抹明紫渐行渐远,直到被天际吞没。而这厢,沉殊出了神。
盘古石。昆仑山巅。冥帝。
沉殊闭了闭眼,心中乱如麻,信,抑或不信?
正当她兀自沉思之际,突如其来的一声“丫头!”陡然将她惊住。沉殊稳了稳心神,略带不满地看了眼慌慌张张赶来的老扶桑。
“丫头!喜事!丫头!喜事!”老扶桑一脸打了鸡血的兴奋状。
“怎么?老扶桑你有喜啦?”暂掩之前的心事,沉殊揶揄道。
老扶桑不以为意,兀自说着:“昨日老夫赶去东荒,与扶桑老祖同琢磨了唤醒冥帝这事,老祖说古有盘古石可化解冥帝这一劫。老夫寻思着这盘古石早就匿迹了万儿八千年,老祖虽也不知那石头的下落,倒也指点一二,说是他感应到七千年前盘古石再次现世了。”
闻言,沉殊略略失了神,“老扶桑,你确定?”
“那是,扶桑老祖可从不欺人。”老扶桑一脸笃定。
“什么确不确定的?什么盘古石?”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蓦地响起,引得二人齐齐回头,只见夙兮脸色苍白,带着伤的身子晃了晃,撑在不甚牢固的小木门上,雪色的长发落了满身,那样病态的他,甚是风情。而沉殊见夙兮摇摇欲坠,也赶忙上前扶住他。
“丫头,这小子怎么伤成这样?”老扶桑诧异道。
“第六道天雷。”她边说着,边慢慢地扶着夙兮坐下石凳。
“什么?”老扶桑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出话,“那、那不是只剩第七道散魂雷了?”
沉殊黯了黯眼神,没有说话,转身进屋替夙兮拿了件干净的白色狐裘给他披上。夙兮倒不以为意,只是追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正说着能唤醒冥帝的盘古石。”老扶桑甚是忧愁地踱着步伐,“只可惜它的芳踪已无处可觅了。”
沉殊的目光闪烁几下,顿了顿一会儿,道:“方才殷姒来过一遭,她告诉我盘古石于七千年前现于昆仑山之巅,至今还在。”
“殷姒?”夙兮皱了皱眉。
“与扶桑老祖所言倒有相符之处。”老扶桑点点头,尔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既然盘古石有下落了,老夫就继续睡觉去了。走了!”言毕,人一闪,又变成一株扶桑树,奔波这么一趟,他早累死了。
二人皆习惯了老扶桑的嗜睡,倒不以为意。沉殊见夙兮皱眉的模样,叹了一息,伸手握紧夙兮的手,迟疑了一会儿,道:“兮,反正横竖都逃不开这一劫,不如就豁出去试试吧。”
“那女人有没有为难你?”夙兮答非所问,眉间隐藏着一抹忧虑。
沉殊微愣,心头一暖,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间,笑道:“她没有为难我,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你不要担心。”
闻言,夙兮才略略宽了心,直直对着沉殊的眼睛道:“只要是有让你我二人共存的机会,我都会试试。否则,我一概不许。”他骗了她,他不许的仅是让他独活。
“好。”她笑了,眉眼弯弯。她亦骗了他,就算他不许,她亦会选择牺牲自己。“择日不如撞日,我现下就去昆仑山。你在家中好好养伤。”
沉殊说着就要松手离开,却被夙兮紧紧握住不放,他起身直视着她,目光灼灼,“生同衾,死同穴。你以为,我会让你独自面临危险么?”
“可、可你的伤……”
“体内的流眠石已经将我的伤复原了一大半了,不碍事。”夙兮说着,深银色的瞳孔里落满了点点笑意。他执起沉殊纤细的手,招来朵祥云踏上。
、第五章 烟花谶(下)
昆仑之丘,天界极西之畔,其下有弱水环之,独辟出一方净土,其内浮岛悬山,云雾缠绕,灵气蒸腾。
夙兮沉殊二人落下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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