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夙兮》第10章


“酒还可以再酿,却又哪再来一个七千年啊?”老扶桑愤愤道。
沉殊一怔,随即笑道:“七千年后这世上许是再无沉殊了。”
老扶桑身形一顿,登时怒气全消,急忙忙追问:“丫头,这几千年来你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撅撅嘴,沉殊缓缓道:“老扶桑你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得过来呢……”觅了个石凳,沉殊坐下与老扶桑一一道来这七千年。老扶桑虽说刚来时很是不满,可后来日渐相处他与她两人有如父女,和他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俨然将他当成自己的至亲,所以她把她心中所有的难受全向老扶桑倾诉。
当沉殊讲完,老扶桑难得一副正经的模样,“夙兮那小子呢?”
沉殊望了眼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眉眼弯弯,“不知在那里鼓捣着些什么,不许我知道。”
老扶桑欲开口,又捏了捏掌心,小心翼翼道:“你当真,决定好了?”
沉殊敛眉,想起自己那个决定,轻轻点头:“只能如此。”
老扶桑抿了抿唇,深叹:“若冥帝并未陷入浮虚劫,这一切的什么诅咒什么黑暗之界,不都是在他一念之间烟消云散?”
浮虚劫,浮生虚梦之意,陷入者需在浮虚幻境中与心魔对抗,一千年内若不执迷于幻境,则可安然走出,否则,一千年后只有一死。而这世上能摆脱心魔者又有几人?那冥帝,自然是已在冥界最深处沉睡了三百余年,毫无转醒之迹。
是以,沉殊并未寄希望于冥帝。
“若有什么法子能助他渡过此劫就好了。”沉殊轻叹。
闻言,老扶桑微微一愣,似是想起什么来,面露喜色,只匆忙丢下一句“丫头等着老夫!”顷刻间人就无影无踪了。
望着老扶桑消失的方向,沉殊若有所思。良久,才闻得一声轻唤:“殊儿。”
女子回头,但见那身着白色狐裘的男子唇角携了抹笑意,伸手搂住女子的纤腰,低头直视她,双眸灿灿,清晰地倒映出女子的娇颜,薄唇微启,“这个时令若渊之滨上那十里千瓣桃红花开正好,可愿随我看看?”
“嗯。”女子回身伸手环住男子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似是贪婪那一丝暖意,低声应着。
忽然,男子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他随手捏了个诀招来朵祥云,尔后伸手一捞便将女子打横抱起,踩上云头。
女子怔了怔,随即回过神,轻捶着男子的胸口,娇嗔道:“快放我下来。”
“就是不放。”男子唇边噙了丝笑。
女子微红了脸颊,哼了一声,错开男子的视线。
天界。若渊之滨。
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这漫山遍野的千瓣桃红何其灼眼,仿如倾尽了一世的妖娆,来换取这刹那芳华。
待下了云,两人站在桃林里,夙兮才放下沉殊。沉殊慌忙别过脸躲着夙兮。这里不比刈雪山,没有那么严寒,此时身上的狐裘就显得有些多余了,二人皆褪下狐裘。
夙兮边褪下狐裘挂在一旁接着整了整身上的月白色长袍边颇感好笑:“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
沉殊亦褪下有些闷热的狐裘,里头是一身红色纱衣。“谁跟你老夫老妻?”她跺跺脚,一抹嫣红霎时又浮上脸颊。尔后又自觉得失态,忙小跑着离开,站在一处离夙兮稍远的地方,认真欣赏起这满山的千瓣桃红。红与粉相互交错,有粉得妖娇的,亦有红得灼眼的,朵朵千瓣桃红,一轮复一轮的花瓣重叠,枝头花灼灼叶蓁蓁。清风拂过,漫天的桃花飞舞。
纵使已不是第一次来这,但沉殊还是如第一次夙兮带她来这儿那样义无反顾地沉醉了,一如她当初义无反顾地沉醉在夙兮的世界里。所有的烦恼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原地转起圈来,开心地笑着,尔后又小跑回夙兮身旁,执起他的手,绕着他打转。夙兮不得已也随着沉殊转起来。他望着女子开怀的笑颜,心头一阵满足。
忽然,女子停下脚步,对上男子含笑的双眸,弯了弯眉眼,“兮,你来弹首曲子好不好?我要那首《半死桐》。”
“殊儿说什么都好。”夙兮浅笑着,长袖一扬,手中便凭空现出一把古琴。地上落满了千瓣桃红,他携琴席地而坐,三分清冷七分温润,有如画中仙。
“朱华吹尽繁花落,十里青烟共与谁。三尺碧落赴黄泉,梧桐半死君不归。苏幕遮,韶华错,青丝罥舞朱颜过。红尘有泪恨千叠,只道是红花盛尽白花落……”
汩汩的琴音恍如流水暗随红粉去,从男子指尖倾泻而出,而女子一袭红衣,蹁跹起舞,似与这漫山的千瓣桃红融成了一体,尽态极妍。女子口中轻唱着词,附和着那柔情缱绻如流水的曲调,似这满世的风华不再,只余那二人,遗世而独立。
他指尖灵动,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女子,眼里只有那恍若红蝶的女子,似漫天的桃花都不及她来得半分妩媚。忽然,几缕白色的光芒在他指下流转,在这个桃花烂漫的时节,天地间飘起了雪花,缠绵在女子身畔。
见着雪,女子似是又开心了几分,舞动着复杂的脚步,足下生花,绽开了朵朵曼珠沙华,妖冶如血。
——男子的风雅绝世,女子的颜色无双,落在他人眼中,这便是天地间最动人心魄的图,最深情的画。
音将落。
女子踏下最后一个舞步,顺势落进男子的怀抱,勾住他的脖颈,吃吃笑着:“兮,我跳得好不好?”雪落在她蝶翼般的睫毛上,随着她眼睛扑动,那双长睫竟生出了几分魅惑。
“好,没有谁能比我的殊儿跳得很好了。”夙兮低低笑着,手中的古琴早已撤去,左手扶住沉殊的肩,右手不知何时持了支木簪,将它斜插入了她的云髻,仔细地打量几眼,道,“这雕刻的活许久都不曾做过了,手艺竟生疏了几分,不知这簪可适你意?”
“原来你这半日在刻簪。”沉殊莞尔,随即红袖一扬,一方镜子便稳当当地滞留在空中,她从他怀里起身,打量了几眼镜中的自己,那容颜姣好的红衣女子髻上一支精致的三叶木簪如火般艳红,生添了几分妖娆。蓦地,沉殊轻轻笑起,“还是扶桑木制的三叶簪。”
“原来那支簪不见踪了,总是要补回去的。”眼里满是温暖的笑意,他伸手便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旁轻轻呼了口温热的气息,“七千年前是什么样,七千年后自然一样都不能少,何况这还是我亲手做的定情信物。”
沉殊轻轻别过头,双颊染上红晕,“我可没你那么巧的手艺,不能亲手做些什么送你。”
闻言,夙兮扳回她的脸,含笑的眼睛略带不羁,“无碍,把你送我就好了。”
双颊猛地就烧起来,沉殊慌忙钻进他的怀抱里,不敢直视他。
“呵呵。”男子搂紧怀里的女子,笑声恍若春风拂柳。
只想这样在你的怀里到老,
就算山崩地裂,
有你在,就是一切。
------题外话------
本章比较长,分上中下。
、第四章 烟花谶(中)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坐了一日,贪婪地享受着彼此的温暖,似乎融为了一体。直到金乌西坠,两人方才离去。
第二日沉殊在夙兮怀里醒来时,她有那么一丝错觉,以为这七千年来所有的坎坷都是幻象,日子一如既往。可当屋外滚起了腾腾乌云,电闪雷鸣时,她不得不承认,所有的一切念想不过是妄念。
彼时,夙兮俯下头吻了吻她的额角,笑得云淡风清,“无碍,只是一道天雷而已。”
闻言,沉殊抿了抿唇,正欲起身,只见夙兮指尖白光一闪,将她定身住。沉殊动弹不得,瞪大了双眸,待她回过神时,夙兮已经穿好衣裳准备离开。
“你快放开我!”
“等我。”吱啦一声,男子清冷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外。
女子咬唇,溢出丝丝血痕。
当想起在她的威逼下夙兮曾告诉她他已经经历了五道天雷,沉殊才反应过来这是第六道天雷。魂灾之雷是一道比一道重的天雷。这是第六道。沉殊打了个寒战,全身血液渐渐开始凝固。屋外急急的风雨声,轰隆的闷雷声,充斥着沉殊的耳朵,她只觉得灵魂都在叫嚣,她必须强行冲破定身术。最后一声惊天的响雷声炸起,陡然将她吓得血色尽失。
仿佛过了一个沧海桑田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是一刹那,屋外的天气开始转晴,明媚的阳光,就像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而屋外迟迟不见归人。沉殊集中意志,终于冲破定身术,随手捞了件单衣披在身上不顾外头的严寒便跌跌撞撞地朝屋外奔。
沉殊翻遍了整个山谷,遍地都是厚重的积雪,仅着一身单衣的她此时冷得直哆嗦,但她好像毫无察觉般不依不饶地寻找。关心则乱,她费了些许时候才在谷外的一方清潭寻到那染了血的雪白。
湖水晕开了血的颜色,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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