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第48章


我在邵子昂们的恶作剧之后,有意地避开了与所有女知青的单独接触,甚至有好几次晚上开会回来,想到食堂记日记看书,只要看到有女知青在那里,我就会找个借口离开。
知青班子开会欢送我,张春芳就问了我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开始,大家回忆了过去的一些工作,想起一些有意思的事,都笑了起来。
我谈起了以前的知青点负责人施卫疆、短暂过渡的邵子昂,谈起了很多知青对集体的付出。
只有张春芳对我提了意见:“你在男知青中展开活动很多,为什么在女知青中活动就少?你以前与女知青还有点接触,后来怎么越来越少了呢?”
我一下子无言以答,想了想,还是幽默一下吧:“因为我们长大了。”
大家大笑。
很多家长,在男女孩子发育成熟后,就开始约束他(她)们之间的交往。我只不过是自己约束自己罢了。
我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什么时候你能和反对你的人成为朋友了,那你就成熟了。”
我想老天爷应该还有另一句话:“什么时候你能和异性成为朋友了,那你就成熟了。”
那时,我不是一个很成熟的人,因为我不善于与异**往。
好多年后,我重新回到生产队,才在上海慰问团的催促下,开始谈起恋爱,并在经历了艰难的过程后终成正果。这与很多知青直到大返城时还没有爱情的经历比起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不过,这些故事要到我的下半部《边境插队手记》中才会出现。
队委会也开了一个欢送会,起先很严肃,又是讲优点又是提希望的。
欢送会结束时,王队长宣布:“趁临时食堂还没撤,队里杀一头猪,大家一起为他送行吧!”
从下乡直到后来的大返城,我是唯一赶巧,能享受到“杀猪饯行”待遇的知青。
肖明在那个热闹的晚上,还放起了鞭炮。老乡和知青唱歌的、朗诵诗的,一个接一个。
我真的受宠若惊。
酒后,我久久地佇立在知青点的院落里。
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满地银冰,但我却忘记了这些,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张生动的脸和一段段生动的往事。
我所在的生产队,知青占到一线劳力的大多数,经过几年的煅炼后,现在已经成了生产主力。
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插队的经历,哪怕是再激进的知青,也已经过了最初的兴奋期,面对生存的现实,拿掉了套在双眼上的万花筒,去掉了“斗私”的紧箍咒,开始了正常人的思维:何时才能与亲人团聚?什么才是安居乐业的生活?还有没有希望完成学业和事业?……
尽管有人上学、参军、招工、转点……似乎改变了命运,就像我一样。但在那个历史背景下,最终总会或多或少留下一些遗憾。
只有这依然还留在偏远乡村和边境上的群体,与大都市还在如火如荼的运动渐行渐远,他们就像被抛在茫茫沙漠中,有迷惑,有哭泣,有怨恨,但却一路走着,一路从沙漠里捡起金子在珍藏。
朦胧的夜色中,清真寺的轮廓清晰,而镰刀似的月亮,紧紧地钩着边上我们盖的女知青的新房子、钩着我们刚刚竖起的男知青的房架子。
我在孤寂的月亮下释然一笑,无论上一代人构成了什么样的社会现状,热爱生活,追求美好,永远都是下一代年轻人的天性。
(上半部完,下半部待续 2013年2月4日,上海)
下半部
184、全删了只留一字总可以了吧 '本章字数:1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26 20:06:16。0'
无,总该符合你要求了吧?
101、毕业待命 '本章字数:171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10 22:36:52。0'
一年半后……
我从黑河师范毕业,在县里参加文教科的毕业生分配学习班。
五十多名来自各个学校的毕业生,两天后,只留下三名待分配,其余都分到农村各中小学去了。
留下待分配的三人中,一个是齐师院的,其父曾任过地委委员;一位是哈师院的,其父是省教育厅办公室主任;还有一个就是我。
我一报到就交了一份回生产队的书面申请。
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可能性不大。
科里让我们三个先分头跟着领导下农村搞教育调查。
刘科长带着我去了四加子、西岗子、爱辉三个公社。
到爱辉时,我特地把刘科长请到知青点来,听听知青对我要回生产队的反映是什么。
从知青点出来,刘科长对我说:“我理解你了。”
回到县里,我写好农村教育的调查报告,交给刘科长。第二天一早,他对我说:“写得很好,我想过两天再让你跟搞业余教育的何老师出去一下。你已经跑了爱辉、西岗子、四加子三个公社,这一次再去上马厂、张地营子两个公社,那么就跑了我们县70%的地方了,对你了解全面情况很有好处。”
什么时候跟何老师走,具体时间没定,下午没事,科里让我抄一份材料。
边上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这次报考大学的知青名单,口里不断念着:“某某大学,某某中专……”
大概是整理得累了,他们停下来说了几句闲话:“你看,就我们的手,这么一划拉,就能定下来谁上大学,谁上中专,谁回上海,谁在黑河。这轻轻一点,就让他们有了天壤之别!”
“什么天壤之别?我看有些上大学的水平还不如上中专的!”另一个搭话,说完还看了看我。
我和他对了一下眼,淡淡地一笑。
自从1973年“张铁生白卷”事件后,推荐工农兵大学生不再进行文化考试,官员走后门的现象开始出现,这让文教科的工作人员颇有微词。
我抄完材料,正觉得无聊,忽听高朗、肖明、云龙等几个知青叫着我的名字上楼来找。
他们住在县教育科大楼对面的车马店里,这是县城里最廉价的旅馆,农村人来县里都夜宿于此。
几个人一放下行李,就来县教育科找我。听他们喉咙声很大,怕影响别人,我赶紧把他们引到我住的房间里。
见我一个人住一间房,肖明一边说“灵格么!”一边问我一月工资有多少?然后又把县里所有的饭店都臭骂了一顿,因为他们今天在街里没吃着肉。
等他们安静下来,我才问清楚,他们是来送高朗回上海的。
与***出山的同时,中央对“一片红”的做法有了些许松动,出现了一些“人性化”的苗子。
首先,上海来的插队干部都回沪了。现在来的干部叫“慰问团”,而且讲好是临时工作,有年限的,不再像当年的插队干部那样要参加劳动,与知青同吃同住了。
原来只有兵团和农场知青才能享受的探亲政策,现在插队知青也能享受了。
所有插队知青都发了一张探亲证,每两年享受一次路费报销。
手续是这样的,先由队委批准同意回上海探亲并开出介绍信;知青拿着这张介绍信到公社,如果公社也同意就再开一份介绍信;然后拿着这两份介绍信到县知青办去领取火车票。
从上海回来的跟费先由知青自己垫付,回来后在五天内去县知青办报销,如超过五天就算作废。
另外,每个探亲者有100斤全国粮票,假期是3个月。
1973年和1974年,中央又连续下来两个政策:独生子女和特困家庭可以回城。
而在这之前,最早离开边境的知青,是一些当官的子女,用的是军队内部征兵的方式。蟹有蟹路,虾有虾路,一部分知青利用老家的关系开始向南方农村转点。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就只好继续在边境“留守”。
截止到1974年6月,我们这个知青点的53名知青,除了死亡1个,结婚嫁到外队1个,推荐上学3个,征兵1个,招工1个;内部征兵2个,自行转点6个,独生子女1个,特困家庭1个,共计走了17个,还剩下来36个知青。
以上走的人中,高朗是最后一个。
他属于特困家庭:母亲在西部三线支内,上海只有父亲一人带着两个身有残疾的妹妹。
高朗多才多艺,歌唱得好,笛子吹得好,字也写得好,但他为人低调,做事认真,从不抱怨。下乡四年多一直做食堂后勤,喂了四年多的猪,挑了四年多的水。
第二天一早,在送行知青的羡慕中,他用一双裂缝中嵌满了黑泥而无法洗净的手,提着行李登上了回长途汽车。
回头跟大家挥手告别时,他一脸的幸福。
从客运站出来,肖明、云龙等问我:什么时候回队里?
我说,正在启动。
我希望我的回归,多少能让部分插兄们在目睹身边战友一个个离去的凄凉中,得到一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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