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第59章


飞奔的马车进街了!左前方有一堆柴禾,我急忙喊“约!”毫无作用,外套是个瞎马,撞上了柴禾,只见它踉跄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辕马还是一直向前,拖了有七八米才停下。
我下车一看:瞎马尾巴磨去了好几缕,风一吹飘了满地;左后蹄闪了一下,走道有点瘸;右后腿磨去了铜钱大小一块皮,滴着血。辕马没事,但鞍子摔坏了,后鞦断了一条连皮,肚带头上的皮也丢了。
那帮娘们一个个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一边叫着“吓死我了!”一边还不忘回过头顺道去捡她们以为别人都会眼热的黄豆。
我整理好马车,重新套上辕马,牵着瞎马回队部。
生产队送粪备耕步入常态,我又不放心水库的采石任务了,他们连续在山里干了近半个月,情况到底如何?
我返回宋集屯采石工地,出乎意料的是,知青听说了队里用人拉爬犁送粪的事后,也给自己鼓劲大干,每天的采石量在整个采石场里名列前茅,采下的石头堆满了现场,任务已经基本完成。
晚上,我开了一个会,告诉大家,已经到三月底,小麦播种开始了,水稻地也要刨埂,劳力要逐步向春耕倾斜。因此,主要人员从采石场撤回生产队,剩下几个,一边做好收尾工作,一边等待大队拖车上来运石料,运完石料也全部回撤。
第二天上午,我和回撤的人来到西岗子车站,打算坐长途车回队。
可是车站突然加强了对边境居民证的检查。我们出来干活的,没有带那东西,以前只要说一声就放行上车了,可今天怎么说也不行。
没办法,为能早一点回到队里,我想走回去。和其他人一商量,他们出来了半个月,也都归心似箭。于是大家放下行李,留一个人等待马车来接,其余步行三十多里地,赶回队上。
一路上,轻松悠闲,毕竟肩上没有重担,还迎着阳光和春风,大家唱着歌。
路上的残雪在升起的太阳下慢慢融化,大片的麦田已经被拖拉机耙得平平整整。
东北早春三月底,10多公分的土壤表层刚刚解冻,下层还是冻土时,拖拉机就开始顶凌播种小麦。小麦种在冰上是不会死的,而小麦的收获季节却是在伏期火热的高温天气,所以人们称小麦是“种在冰上,死在火上”。
北国早春的景色和即将播撒的希望,让我忘却了来回奔波的烦恼。
当队长已经两个多月了,从“哑炮”到“四号病”,一连串的事,虽然我不觉疲倦,倒也感到十分吃力,我给自己鼓劲:加油,决不倒下!
121、公开回应 '本章字数:1789 最新更新时间:20130701 09:13:55。0'
带着水库大部队回队的当天晚上,听说牛大爷母亲生病了,我和蔡景行一起去探望。
一进屋,见牛大爷的母亲在炕上躺着,并无大碍,见我们还打了个招呼。
牛大爷坐在炕尾,抱着家中那条大黄狗。我很少见老乡在家中抱着狗的,问他:“这狗怎么了?”
牛大爷说:“它倒是没什么,但有人说我妈病了,是这条大黄狗每天晚上叫的原因,要我赶紧把这狗杀了,否则会要人命的,我才不信这套呢!”
他摸着大黄狗的头,向我一一摆乎这狗的优点:它不馋,从不吃小鸭小鸡,连队上杀猪时搁在一边的猪肉也从来不碰。还机灵,能逮黄鼠狼,去年冬天,和老贾家的狗一起,把一只黄鼠狼撕成了两半。
说着说着,他眯起眼笑了,一脸的怜爱。
他母亲也笑了:“人老了病多,这关狗什么事呀!”她换了一个话题,对我说:“你当队长呀,要哄着点社员,甭让别人说你有偏心。”
我问:“说我偏心谁?”
牛大爷抢过话头:“那还用问,说你偏心知青呗。”
我笑了对他说:“我看你还偏心知青呢。”
牛大爷:“知青大老远从上海来咱这穷地方,爹妈又不在身边,多可怜,咱尽点力帮着点也应该呀。”
刚下乡时,我们才十六七岁,被老乡关心了四五年。现在我们已经20出头,当了队长、队委,生产队的电磨房、豆腐房、喂猪、喂马这四大后勤也都有上海知青,在这个生产队当了一大半的家,角色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但在牛大爷的眼里,我们还是当年刚下乡时应该呵护的孩子。
其实,现在应该是我们来关心老乡的时候了。
出门,蔡景行对我说:“连不出门的老太太都听到说你偏心知青的话了,这是有人故意四处放风,你要警惕了。”
我陷入沉思。
这个生产队位于古镇中心,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自然屯。社员来自镇上各种人员,没有历史上形成的传统与固定的宗族关系。自合作社以来的二十多年,各种矛盾不断变化,年年都要换队长。
正是在这些矛盾的缝隙中,知青才成了生产队的中坚力量。
在王雄涛当了一年队长后,部分人沿袭年年换队长的习惯,不再想让知青当队长,选举前就鼓动:“知青啥都不懂,还是当地户当队长好。”
我被选上队长后,让这些人感到有点失落,“哑炮”、“过年安排拖延”、“四号病有人乐”等等的发生,都与此有关。
眼看我们一步步度过难关,有些人憋得忍不住了,他们不敢当面,但却在背后放风:知青当队长就是偏心知青。
这些现象当然值得注意,在日常用工派活时,一个不小心,就会产生老乡与知青的矛盾,直接影响到春耕生产。
当然,也没必要紧张过度,我始终认为充其量这只不过是部分人一种狭隘心理的反映,对此,我可以采取慎重对待、只干不说、促进团结的方式,将矛盾平息在萌芽状态,但也必须公开回应一下这个问题,把复杂的问题透明化、简单化。
春耕动员,我在社员大会上安排好各路人马后,针对有人讲我“偏心知青”作了阐明:
“凡是当队长的都有‘偏心’,不‘偏心’就不能当队长。但我要告诉大家这个‘偏心’是什么?在我的眼里,没有帮和派,只有公与私,谁维护集体利益,我就‘偏心’谁。也没有亲和疏,只有新与旧,谁能创新取得成果,我就‘偏心’谁。
当然,我也有失误的时候,欢迎各位当面指出,衡量我是不是‘偏心’的标准,是拿事情说话,就说这个事该不该‘偏心’?我认事不认人,至于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谁,是老乡还是知青,都不是我‘偏心’的理由。”
我见大家一时发楞,问大家:“天天出工不搞帮派的、爱护财产不贪小利的、科研创新不耍尖使滑的,队长不‘偏心’他们,那不成了傻瓜队长了?”
有人发出了笑声。
我接着很严肃地说:“在我当队长之前的遗留矛盾,本人概不负责。像以前什么抓‘修特’、一打三反等等,历史上都已经有了结论,不要拿这些历史来跟我讲现在的事。还有什么新人、老人,南头、北头……之类的,我不认这些,我只认贫协、团支部、妇联、民兵排、知青点,各管一摊,各司其职。做事要有监督,办事要讲公道,大家的积极性才能发挥出来。”
社员鼓起了掌。
去县城取最新的良种,完事后到江边逛逛,正好碰到几个分在农村教书的师范同学,他们来县城开会。他们述说现在每天下班后,冷清得很,十分怀念学校的生活。
是呀,在这江水欢畅奔腾时,我和许多同学还一块儿激流拍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而今,四下分散,各奔自己的前途和生活了。真是“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
面对冰封数尺的江面,他们心中不免有点凄凉。有同学问我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我说:“自从回到生产队后,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无暇回忆以前的师范生活,毕竟我还生活在知青集体中,倒也过得热热闹闹。”
122、杞人忧天 '本章字数:185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701 23:55:15。0'
水库采石场留守的知青完成任务后,于今天下午全部撤回。
看到他们满身是土,脸被风吹得黑黑的,却露出回家的兴奋,真想赞扬他们几句,可话到嘴边时,却成了一句亲昵的戏谑:“孩子们!都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儿子!”他们也这样笑答。
这就算打过招呼了,省了好多废话和令人感到酸溜溜的客套。
我拿起水桶和扁担,给他们挑点水,让他们好好洗去一路的风尘!
也许是我在社员大会上关于“偏心”的解释起了作用?
李胜俊带着三辆马车去黑河拉豆饼,上午去的,下午下起了大雨。
我以为他们怎么也要在黑河耽误一天了,没想到镇上有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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