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插队手记》第58章


有人高兴地叫着:“唷!格只灯笼瞎嗲!”一口沪语,一听就知道是上海知青。
今天,在王雄涛的拽拉下,我扭着笨拙的步子,随秧歌队的长龙,进了边防站的大院。秧歌队在这里头尾相衔,转成了一个大圈。
跟在后面的我们,看见了秧歌队的头:一个女的披着花花绿绿的床单,两个男的画了假胡子,戴着瓜皮帽和马褂长袍。
刘金鹏对王雄涛说:“你看,这算什么东西?不扭了,回去!”
王雄涛醉得什么也看不清,强睁眼看了看,把手中的灯笼对着穿马褂长袍的扔了过去:“呸!”他唾了一口。
我趁势说:“去他的,回家!”推开人群,和刘金鹏一起,把王雄涛搀扶着走了。
回到知青点,王雄涛吐了。
蔡景行早就醉了,宴会一散就回屋躺在了炕上,见我们回来,嘴里喃喃地叫着:“啊!知青,前进的动力,祖国的未来!”
年初三,开了一天队委会。
刚散会,大队郭书记就来找我,谈初二晚上我们大闹秧歌队的事。
他开口就说:“真是胡闹,喝醉了酒,跑到大街上耍酒疯去了!”
“秧歌队里有男扮女装,我们看不惯……”我想找个理由。
他打断我的话:“什么看不惯?越说越复杂,不就是老乡披了被单扭秧歌嘛?说你们喝醉酒的事就行了!”
我不再吱声。
“是不是你带头的?”他追问。
“是。”我不想牵扯到其他人。
“那晚喝了多少酒?”他还问。
“不知道,准备了30瓶白酒,反正全喝完了。”我回答。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喝多了又是什么?”郭书记很认真地生气了。
我知道,他在明示我,喝醉酒,这是最好的解释。东北这地方,喝趴下了闹酒疯,没人会计较你。
“是喝醉了。”我承认。
郭书记就醉的错误讲了半天大道理后,让我走了。
119、四号病 '本章字数:143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28 17:05:32。0'
宋集屯水库一年一度的维护工程又开始了。今年给我们队的任务是采石修渠。
队委会决定,以知青为主力,由我带队去18公里外的水库采石修建水库,由吴队长在队里组织车马往地里送粪备耕。
正好,我上任后,对仓库物资和往来账目的摸底清理也全部结束,当晚开了一个社员大会。
我把生产队的地块面积、仓库里的种粮储备粮、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场院里的大型机械、马圈猪圈里的马牛猪……通统向社员作了一次交底。
我希望大家能以主人翁的态度来对待集体,有收益大家分享,有困难大家出力。并对春耕之前的水库和送粪两大活进行了人员安排和动员。
第二天,我带着一批年轻人去宋集屯水库,住在一户当地的老乡家里。
晚饭后,赶了一天路的我们东倒西歪地躺下休息。
房东端来热乎乎的一大盘饺子,把我们给整懵了:怎么这样客气?让我们显得十分不好意思,推让好久,房东说:“今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按我们这儿规矩,吃了这顿饺子,年就过去啦!”我们这才不再推让。
吃着饺子,想着上海的亲人、知青点的战友,心中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早上起来,我们来到采石场。
这是一片蒿草丛生、树密雪厚的山坡,已经有其它队的民工先期来到这里,各自占了一片,在那里丁丁当当地打炮眼,轰隆轰隆地炸石头。只见巨大的山坡上锤起锤落,硝烟弥漫,碎石乱飞,车来人往,穿梭不停。
采下的石头是按立方米来计算的,任务完成就可以撤退。
第三天,队里派人来告诉我:边境一条线上的马匹得了四号传染病,死了好多马,我们队里也死了一匹。有人猜测是对岸老毛子的马过境后把疫情传过来的。
再以后,坏消息不断传来,第二匹、第三匹……一共28匹耕马,这样死下去怎么行?
马匹运输成了备耕的决定性矛盾,我心急火燎地返回生产队。
老吴一见到我,摇头叹气,说自己伤心得已经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晚上,开队委会,重新调整车马,力争解决向地里送粪的运输问题。
谁知第二天一早,队里又死了一匹马。
公社兽医站提出:沿江大队全部马匹都必须停止干活,封闭马厩,防止传染。
往地里送粪的活全部停下了。
死马要拉出去深埋,场院里社员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竟然还有人哈哈大笑:“没活干了,待着吧。”还有人说:“这下生产队可完了,种水稻时拉水耙没马,更有好看的了。”“这**生产队,没个搞好!”
我陷入了极度困境。
晚上,召开社员大会。
我把马匹死亡和送粪停止的困难向大家摊牌,特别指出:在目前的困境中,消极悲观是没有出路的,幸灾乐祸更令人不能容忍,这不是在看队长的好戏,而是在全体社员伤痛的心上撒盐。
会场鸦雀无声,空气像凝固一般。
有人在下面叫道:“马不行,用人拉!”
会场嗡地一声,低低的议论像闷雷滚滚,延续了几秒,有人打破低沉的议论,大声呼应:“用人拉!”
更多的声音炸雷般响起:“用人拉!”
没有更多的语言解释,大家都知道将去干什么了。
冬天的雪还没化。
第二天一大早,爱辉古城的南北道上,前进着一批年轻人,他们一人牵一个自己连夜打出的雪爬犁上工了!
刨粪的工地上,有人把一块特大的粪矗在地头,用雪抹上了“大干”两个字,洁白的,老远就能看见。
从粪堆工地到大田地里,只见雪爬犁川流不息。更有五六个人拉着一个大爬犁“哗哗”地趟过大街,吸引了所有的过路人,看得直吐舌头。偶尔有卡车路过,也闪在一边,让我们的拉粪爬犁先过。
一天干下来,算了一笔账:三十多个人,抵上六七辆马车,送出了平时一天五分之四的粪,虽然少了一点,但备耕没有停下,尤其是人心齐精神爽,消极悲观之氛围一扫而光。
昨天还在骂骂咧咧“这**生产队,没个搞好”的人,也加入了拉粪的队伍,脸上流淌着汗水,显得特别卖力。
120、惊马狂奔 '本章字数:1640 最新更新时间:20130630 00:58:28。0'
人拉爬犁送粪的事,传到了县里和地区。
地区农林办的张宝民特地到生产队来看我,得知我们生产队位于瑷珲古城,是公社所在地,土地分在西边和北边两片,相隔很远,人力马匹每天奔波在路上的时间要超过别的生产队一半以上,他不停地叹息:有台手扶就好了!有台手扶就好了!
在大队机耕队的蔡景行听了说:有手扶,我就回队里干!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的心情依然沉重。
“四号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十天时间,队里死了6匹马,疫情总算过去,公社兽医站同意给马匹解禁。
生产队的备耕生产重新进入正常。
算起来,我们一共拉了七天雪爬犁,一天也没耽误备耕生产。
马匹解禁的第一天,车老板都套着马上地拉粪去了。在马厩里禁闭了十天,终于能放开四蹄出来溜达,马儿也显得十分兴奋。
看到马厩里有一匹老马和瞎马,我也驾上它们,赶着马车往地里送粪。
空车回来的路上碰到一帮队里的家庭妇女,嘻嘻哈哈地背着捡来的黄豆上了车,说是让我捎带她们回家。
好不容易捱过人拉爬犁的紧张日子,这些家庭妇女闲了下来,相约一起到地里捡收割时落下的黄豆。这不是队里派的工,而是她们自己捡回家去的。
在车上,她们那股高兴劲儿就别提了。看到我一本正经赶车的样子,跟我开起玩笑来:“看着眼热了吗?哈哈哈!”
我不屑地问:“就眼热你们这点黄豆?”
她们只顾从自己的心理来猜度我:“眼热的话,就赶紧讨一个老婆吧,到时候也能整整小日子。”
我没理睬她们,对马吆喝了几声“驾!”
马儿跑起来了,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颠得这帮老娘们一个个大呼小叫。
路过大庙采石场时,突然“咚”的一声炮响,马儿惊得撩开四蹄,猛地向前窜去。“咚!咚!”又连着两炮,马儿拚命顺大道狂奔。
那帮家庭妇女惊叫着,捡来的黄豆散落一路。
我紧拽缰绳,站在车上大声吆喝:“吁――!”可是马儿根本不听,“得得”的乱蹄声揪人心肠。
飞奔的马车进街了!左前方有一堆柴禾,我急忙喊“约!”毫无作用,外套是个瞎马,撞上了柴禾,只见它踉跄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辕马还是一直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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