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香》第18章


孟峣转过头,见舒雪桃一脸担忧的样子忙笑着说道。“真正上手我才知道,做皇帝并不是发发号施令那么简单。”掩着口鼻打了个哈欠,“你们回来就好,我这里正好有件要紧事告诉你。”
说话间另外三人都正了颜色,围坐在红木圆桌旁,舒雪桃抬手给孟峣面前的茶盏斟上茶水。冲舒雪桃点点头,孟峣皱眉继续道。“叶青泽回来了。”
“你已经见过了?”将杯中残茶饮尽,木樨问道。
“今日召他进宫谈了一次,很是棘手。”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纯如幼鹿但洞察过人的男子,木樨叹了一声。“他一定怀疑泱帝之死与你有关。”
“有孟峥在先,他疑心我也正常。”见三人神情皆是凝重,孟峣又开解道。“不过看叶赋的样子,叶青泽应该还没有将他所想说给父亲知道。”
“叶青泽在相府有单独的院落,并不与家人住在一起。”木樨那次只身去找叶青泽说明太子是自己所杀,也诧异他竟然不同父母一处住,而是有独自的空间自由出入
。“他心智不同常人,想必有自己的计较。”
“还有一事,我想迟早你要知道。”孟峣话音一顿,见木樨神色如常,才启齿说道。“之前随侍父皇的崔海,告老出宫之前留下一张纸笺。端木氏被灭的主谋,是叶相。”
木樨心里一跳, “叶青泽的父亲?”
没有答话,孟峣静静点了点头。
“又是一桩奇事,难道他也钟情我爹。”木樨扯了嘴角笑道,“那说服叶青泽这件事,便由我来做吧。”
果树上原本青涩的果子这几日渐渐转红,叶青泽抬头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吃到自己院中的水果,脸上浮出自回来后难得出现的笑意。
“公子,门上有人找您。”他正喜滋滋想着,门房上老头穿过月亮门说道。
反正闲来无事,叶青泽也懒得再让人回去通传,便径自走去门口看是什么人找。右脚刚跨过门槛,他就看见一个虽只见过两面却无比熟悉的人提着几个纸包笑望着他。
将叶青泽惊讶的表情看在眼里,木樨手抬起晃了晃连串纸包。“叶老弟,别来无恙?”
带着他最爱的官氏茶点,如许久未见的老友。
23、诡月
于秋分后采摘的铁观音,品质虽次于春茶,但观音韵味悠然,萦绕在二人鼻间。
白色瓷盘中盛着木樨带来的北国相思饼,金黄外皮甚是喜人。木樨看着叶青泽笑道,“看来我比这饼更吸引人些。”
话中调侃之意让叶青泽脸上红了红,他别过脸咳嗽一声。“我没有料到你会来到这里。”
“有什么不敢来的,难道还怕你再绑了我送进宫里?”木樨轻笑一声,见叶青泽脸色微变,也不管他继续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公子还要继续固执下去吗?”
他的话再没明白不过,叶青泽撂了茶杯怒声道。“那个位置只怕是他用了别的法子得来的,能否坐得安心现在尚未可知。”
“圣宗宾天时陛下持传国玉玺登上皇位,众臣无一反对。”木樨眉目淡然,话说的却是斩钉截铁。“胜者为王这个道理,公子想必比我更加明白。”
他如何不明白,孟峣最终坐上皇位,期间他用了什么手段现在追究起来也没有用处。朝中大臣都没有站出来质疑皇位归属,就凭他一个闲散凡人又能如何。叶青泽想到这里,唇边绽出一缕苦笑。“你说的不错,我并不能做什么。”说罢他将掷在桌上的茶盏端起,轻抿一口示意送客。
白衣男子丝毫不理会他的逐客之意,只是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靠在藤椅上。“左右无事,我说个故事给公子听可好。”
话虽是询问,但一点也由不得叶青泽不听。他皱皱眉,只得听木樨娓娓道来。
“如果世人知道端木一族遭难不过是因为当家门主没有顺从上位者的意思入宫为男妃,这街头巷尾的茶余饭后,一定又多了一份谈资。”
木樨没有想到,他也有可以将这件事说得仿佛与己无关的时候。最后一个字轻缓落下,他将早已冷掉的茶水灌入喉中,全然没把叶青泽脸上惊愕看在眼里。
“这简直太荒谬。”良久,叶青泽才哑着嗓子说道。他那时虽小,但在之后长成读书的日子里,父亲反复把这件事当作教材说与他听,提醒他若以后为人臣子谨守本分。不可像端木一门妄图问鼎宝座,做出那样天理不容的事情。
他怎么会想到端木被灭,竟是这样一个骇人的事实。
“如今你知道为什么我还能活到现在了吧?”木樨将脸凑近叶青泽,直到看到自己的脸孔出现在他眼中。“这双眼,生得最妙。”说罢他微眯双眸,将叶青泽凝住。
如鹿少年白了脸,眼睛想要逃开木樨的凝视,却发现根本转动不了脖颈。就像掉进一方寒潭,周身血液都被冻住,身体也僵得不听使唤。
“你知道那件事的主使是谁么?”仿若催眠一般,木樨看着叶青泽的眼睛低语道。见他傻傻地摇了摇头,“是你的父亲。”
是你父亲
,只言片语间便将端木灰飞烟灭。
木樨想起那夜自己用手蒙住泱帝双眼时,那人眼中最后的情感。
如今他才明白,那是满腔的后悔,以及释然。
从叶青泽的院落出来,已经是掌灯时分。木樨笑着辞过门房上的老者,按了按发胀的脑仁,刚一跨出门槛,便见不远处有一盏灯笼慢慢行了过来。
他迅速躲到檐下阴影处靠着围墙站好,前头打着灯笼的是仆从模样的人,后面蓄须老者一身暗色衣衫,眉目间满是严慈。
木樨没有见过这人,却也知道这便是叶青泽的父亲,当今丞相叶赋。
他怎么不从前面直接过来,反倒绕了个弯兜到后面。木樨疑惑想着,便见门房上早有机灵的迎了出来。
“相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公子还没有去前面用饭?”许是年纪大了,入秋夜晚的穿堂风让叶赋有些经受不住,嗓子一痒咳了几声。
门房赶紧将他迎进门里,叶赋一只脚刚跨进门,便觉身后有股寒意缠上。他回过头,只有仆从提着灯笼诧异地看着他。
慌忙将目光撤回,木樨敛着衣往阴影处缩了缩,暗道这老头好敏锐的直觉。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叶赋穿过月亮门便被一个漆黑的人影唬了一跳,凝神一看是自己儿子。才沉声斥道,“这个时候了也不去前面,你娘还在等你吃饭。”
叶青泽还犹自沉浸在方才木樨所说的事情当中,叶赋的声音在他耳边恍惚出现。他愣了愣神才轻声问道,“您怎么来了?”
他恍惚的样子让叶赋没由来一怒,“从皇帝那回来你就跟个闷嘴葫芦一样,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打算也不告诉父母知道。”他这几日都忙于公事,多年混迹官场的直觉告诉他,近来怕是会有风波。
“打算?父亲如今又是什么打算。”他实在无法将眼前的父亲与十五年前狠绝的叶赋重叠起来,可是木樨怎么会拿生身父母的事情开玩笑。即使他是那样沉静地道出往事,眼睛深处的悲伤他仍能看得出来。“是辞官养老,还是最后一搏?”
叶赋被他从未有过的语气惊得眉毛一颤,“你在说些什么。”
叶青泽低下头不去看黑暗中的父亲,言语中满是疲惫。“孩儿下午零食吃多了,现在有些想睡。父亲还是早些回去用饭吧。”他心中虽有万千疑问,却不能够在此时问出。冲叶赋深深一揖,叶青泽迈着虚浮的步子回到屋内。
叶赋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叹口气抬头看向方寸间的月亮。弦月弯弯如钩,本是极美的事物,他却觉得冰冷有如剑尖。
藏匿在云端,透着诡秘寒意。
入夜,京城街道两边店铺燃起灯笼,随着轻风一摇一晃。木樨漫步走着,心中满是疑问。
泱帝是因为垂
涎父亲不成狠下杀心,叶赋为什么要对端木赶尽杀绝?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恍惚间撞到一人身上。
“对不住。”木樨住了步子对人说声抱歉,却听那人低笑一声。
苏岚见木樨天黑了还没回来,便一路寻了过来。笑盈盈地抬手帮他揉揉撞疼的额头,“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叶赋的事情。”见苏岚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木樨拉了他的衣角小声说道。“你觉得这样沉浸在复仇中的我好不好?”
木樨皱眉犹疑的样子让苏岚心中一软,“在我眼里,你怎样都是好的。”揽过木樨肩膀,苏岚凑到他耳边说道。他没有经历过这些,无法自私的品评对和错,是与非。
那是木樨的仇,如果他想继续,他便跟随。
24、老将
“楼主,这是底下分支查到的线索。”宋掌柜走进一间开阔密室,将近几日来搜寻到的东西交给苏岚过目。
“好,有什么事我再找你。”冲宋掌柜赞许一笑,苏岚说道。
孟峣自登基后便被政事缠得□乏术,木樨的事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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