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月是非》第65章

等我再回到是非城时，已是雁南渡的大婚之日了。一阵风过，看到喜帕下那张熟悉的脸，我不禁愣住了。怎么会是木落，曲水洛汀呢？木落不是应该在那加吗？我忽然有一种我又晚了一步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我却说不清。雁南渡掐住她的脖子的时候，我心一惊，急忙制止。曲水流觞也上前阻止。奇怪的是，木落竟然叫曲水流觞“九哥”，师父似乎很满意，催促着南渡和木落拜堂成亲。　
再见她时竟是在凉云洞。为了找出真凶，她设了一个计，以自己为诱饵。我觉得她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可是她仍坚持这么做，我只好配合她。当我和夜玦、南渡在巨石背后看着她被若水辱骂和毒打时，我心如刀割，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我必须等到若水亲口说出真相才可以现身。　
夜玦怒吼着第一个冲了出去，一掌劈开了若水，木落瘦弱的身子好似风中的残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后跌进夜玦的怀里，夜玦心疼的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说道：“木落，我来了。”夜玦也喜欢她。　
当她以为若水要杀南渡的时候，她竟然义无反顾的冲了出来。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想救她，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若水一起坠下崖底。我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以最快的速度飞身而下，南渡却已先我和夜玦一步抱住了她。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或许说是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我们都不愿承认罢了。　
我接到“无影”的任务，要我去冒充曲水烈焰。加入“无影”是我的另一个计划，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查出谁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只是我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我竟然查处了自己的生身之父竟然是曲篁朔！　
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出人意料，总能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话，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所有的刁难，在她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与她共舞的时候，我一直担心“无影”的人会对他下手，没想到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慧眼。　
当她把我从凉云洞救出来，要我带她去幽冥大漠，我知道我根本就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况且，天下已经大乱，如果再不阻止“无影”，天下百姓只怕要大难临头了。作为蝶楼楼主，这也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为了使她受到的伤害最少，我绕道而行，这样南渡和夜玦会有充分的时间赶来。不论前方有多少艰险，此刻我能以竺飞扬的身份站在她面前，我已知足了。　
还记得那天在凉云洞，我问她喜不喜欢我，我知道这个问题很荒唐，但我还是想知道。她说断浪的心里已经有宁馨，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其实她不知道，在断浪的心里，已经刻下了木落。只是断浪一直以为那个女子是馨儿。所以，断浪想换种身份去接触她，只想告诉她，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有的那个女子是她，只是她。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做另一个自己，可以看到另一面的她，也是件很幸福的事。一路上的吵吵闹闹，我是那么的欣然，甚至有些乐此不疲，真想和她一直吵下去！从小我就害怕打雷，也许是因为打雷的时候没有人给我一个怀抱。我以为木落也怕，便抱住了她。为了掩饰我的慌乱，我生气的道：“堂堂七尺男儿竟害怕打雷，很可笑是不是？”她没有生我的气，只是说“飞扬，把外袍脱了吧，要不然会着凉的。”她是那么的善良，即使我们是敌人，她也会关心我。　
半夜，我体内的蛇鳞鲵魂发作了，噩梦连连，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巴甫逼迫娘亲服毒，但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类似的场景。每次毒发，我都会痛的死去活来，之前发生过什么，我根本不记得。但是那天晚上，木落口度鲜血给我，替我擦汗拭去血迹，我却记得很清楚。除了娘亲和祁连婆婆，从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那么悉心的照顾我。醒来，看着木落一脸倦容、满身疲惫和腕上的伤痕，我的心上就像压上了千斤巨石一样，不禁潸然泪下。我把她抱上床，搂进怀里，那么的心疼。如果可以，我真想代她去完成使命。　
坐在床边，看着她秀眉紧拧，正要叫醒她，却听见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那双聪慧的眸子里溢出滴滴晶莹。我忍不住使用幻术偷窥了她的梦境，我终于明白了。我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睫毛上、眼角的泪滴，为什么我们的缘分总是那么浅？如果早一些遇到，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纵有万般不舍，走完这一程也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我潜入“无影”内部，发现师父了师父的秘密，原来他就是“无影”的影主巴甫。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他手中的棋子。我悄悄救走曲水烈焰、夜玦和羽溪。曲水烈焰和夜玦都受了很重的伤晕过去了，于是我将他们封冻在月牙台近旁的两根冰柱里疗伤。　
当我以断浪的身份出现，为了替她挡住曲水流觞的那一剑，身受重伤，虽不会死，但是很快就会露出蛇尾，我怕吓到她便假装死去。听见她哭得那么伤心，我真想告诉她真相，可是不可以。断浪最后能死在她的怀里，本应很幸福，不是吗？　
她和南渡走后，我便出来了，回到了冰域疗伤。木落和南渡走入漠中冰域，他们的言行举动都会呈现在冰壁上。看着他们牵着彼此的手，看着她那么安心的躺在南渡的怀里，我既高兴又落寞。当他们出现在月牙台上，我是那么的忐忑，我担心会吓坏她。她看见宫殿四壁刻满了她的样子，竟泪如雨下，每一滴泪都像是敲在我的心坎上。　
我终究还是瞒不过她，或者说我期待她的识破。南渡知道我还活着，亦是满怀惊喜。我们兄弟之间的那份情谊，潜移默化之中早已很深很深，只是我们不会像木落那么敢于表达罢了。任何人遇上木落都会改变的，就像冷酷无情的南渡一样。　
“难道你不想看看我吗？”木落泪流满面的问我。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见她？只是我怕，只好狠心的说道：“相见何如不见时。”抬起长满鳞甲的手轻轻一挥，将封在冰柱里的风沉夜玦和曲水烈焰释放出来。我只希望他们赶快离开。　
没想到木落哭着朝我飞奔而来，我急忙喊道：“你不要过来！”就在我准备跃进水里，木落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我，没有给我逃离的机会。她的泪打湿了我的银发，渗到我的背上。我再也无法抗拒她了，泪夺眶而出，转回身反手紧紧地抱住她，说道：“木落，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放开你？”她看着我满身的鳞甲和腰下的那一条粗壮的蛇尾，没有一点儿的鄙夷，眼里溢满疼惜。　
我问她：“怕吗？”她笑着摇摇头道：“不怕！我有办法救你和苏姨了。”当她告诉我们，南渡就是赤蝶的形体，我知道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任何人也不可能取代南渡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当她冲向我抱住我的时候，南渡一定也很怕失去她吧。当她大声回答“爱上了”的时候，南渡一定很激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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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番外之曲水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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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
我站在络绎台上，俯视着整个欣欣向荣的是非城，突听木落唤我，飞远的思绪如被剪断了线的风筝飘落了。这声呼唤是那么的熟悉而温馨。回过身看见她双手掩唇，如秋水的眼眸睁得圆圆的，一脸尴尬的样子，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眼底的柔波轻漾。
“就叫我九哥吧！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在她面前，我只想做我，而不是戍月国的四皇子曲水流觞。眼前的筱蝶木落和那个令雁南渡伤心欲绝的木落是同一个人吗？要不然怎么会总把我唤作“九哥”？九哥，这真是个温馨的词！
“真的？”木落立马放下掩唇的手，双手负于身后，身子前倾，满脸笑意，那双秋水翦瞳似乎也跟着问道。
我笑着点点头，说：“真的！”真想抬手揉揉她那黑亮卷曲的长发。
她的唇边开出妍美的蔷薇，跳着靠近我，与我并肩而立。她张开如瓷的双臂，闭上双眼将尽收眼底的是非城全景汇聚在眸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阳光洒在她如粉瓣的脸上，略卷的长发如青藤般柔顺的垂及腰下。她似乎总是那么满足。
忽然，她丹唇轻启，问道：“难道我把你当成别人，你一点也不介意吗？”
听见这个问题，我的心沉了下去。曾经有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也将我唤作“九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四个月前，父皇命我去查探这个富可敌国的是非城，我便在西湖边上邂逅了那个女子——宁馨。那时，西湖还不叫“西湖”，它只是个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