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第92章


她心中好奇,就在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偷偷瞧着。
只见院子中央摆了一张软榻,一个白衣男人单手撑腮躺在上面,在他后面还有一个人影立着。
恪走到院子中央,躬身作揖一拜,道:“老师,学生来了。”
王逸甫缓缓起身,轻笑,道:“还以为三个学生一个都不会来呢。虽然只有一个,但总算是没令我失望。”
“老师今日上课,在书案上摆了两个沙漏,每只沙漏上都写了个‘更’字,而沙漏是计时用的……不就是‘两更’的意思么?”
恪看着月下的王逸甫,晶亮的眸子微微一滞,神情有些异样,又道:“老师实在是像极了学生的一位故人。”
闻言,王逸甫身子一顿,没有作答,反而问:“那日拜师礼,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怪事?”
恪抿唇,想了想,道:“老师的侍从是个有心人。用银针可试毒,学生也是后来查了医书才知道的。”
夜色愈加稠密。
良久,王逸甫才缓缓道:“你……竟能看到。”
王逸甫又道:“可还记得我教给你们的那个步法?你做一遍。”
恪点头,照着脑海中的图形,将那步法走了一次。王逸甫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又道:“快一些。”
恪照做了。
王逸甫听了,不语,又道:“再快一些。”
恪加快了速度。
王逸甫听了,摇摇头,仍是道:“再快一些。”
如此,恪不断地在王逸甫的催促下,将步法加速,加速。直到他满头大汗,瞬间意识到什么,惊喜道:“老师,这是……我竟飞起来了!”
“想不想学?”王逸甫道。
恪扑通跪下,叩道:“师傅,弟子这算是真正拜师,向您学习武艺。”
“恪儿,我可以收下你,但你记好:什么也不准多问。这样的步法有十决。我那日划在地上的是最难的一决,第十决。待会儿我会让玄空教你一些最基本的功法,打通经脉。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王逸甫道。
恪点头答应,似是想到什么,又叩道:“师傅,明日我多带一个人来,不知……”
他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只听王逸甫道:“今日没来的,就是与我无缘。无缘之人,就是教他,也学不会的。”
彩衣躲在石块后面,早就傻了眼:
三殿下怎么走着走着就浮在空中了!虽然离地不过一尺,但她似是见过类似的情形……凌逍子的莲花车有四个御车的白衣女子,那些女子就是这样漂浮在空中的!
彩衣疑惑不解地看了约莫半个时辰,因早就困极,竟不知不觉趴在石块上睡着了。
此时,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王逸甫道:“今日暂且到此为止。明日还是这个时辰。”
恪嘴上应着,冲王逸甫又恭敬一拜,便回了寝宫长乾殿。
清幽庭院就此沉寂下来。月下,仅剩王逸甫师徒二人。风来,吹得王逸甫衣袂翩翩,他黯然的眸子折射了满空星辉,竟波光流转起来。
“玄空,你会不会怨我,不把第十决传给你们四护法,反而传给这个小毛孩子?”王逸甫道。
玄空面色一滞,道:“凡是阁主的决定,我和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阁主对我有再造之恩,而云她一直都对您……”
“纤云她情根深种,我本该早日断了她的心思,怎奈诸多事端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明明记在心间,却总是耽误下来。终究,还是误了她。”王逸甫修眉微垂,转而道:“玄空,那孩子居然能看清你的招式。”
玄空想了想,道:“是。拜师那日我注意到了这孩子的眼神,他的确是看到了。这样小的年纪却能有如此天分,实在难得。”
“原本今夜我只想教他一些防身技法,可是他却自己悟到了。玄空,那是他自己悟到的,我想瞒着不教他都不行。”王逸甫摇头轻笑,又道,“四护法苦思冥想了这么多年,却被一个小孩子一夜之间悟到了。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
玄空心中感慨,道:“万事皆需一个‘机缘’。那孩子,怕是也与您有些渊源。”
王逸甫唇角牵动,涩声道:“当日在渺云宫,海魂师祖将毕生绝学传授与我,令我脱离渺云宫,另立望海阁。而今望海阁已具雏形,总算不辱师尊遗命,只是……我尚未及将这身绝学传与后人,就已时日无多,若撒手归 
35、海魂碧玺生宿缘 。。。 
西,难免愧对师尊于九泉之下。偏巧得了这样天资聪颖的徒儿,我在世之日,定会倾囊相授……”
喉间一阵腥热涌来,王逸甫不由轻轻咳嗽起来,稍缓,又道:“玄空,恪儿资质不凡,却毫无根基,若有朝一日我已不在,你和云要助他一臂之力。至于长风……暂且先瞒着。”
玄空剑眉凛然,看向王逸甫,抱拳道:“玄空明白。”
一阵夜风吹来,将彩衣冻醒,她这才发现自己仍然蜷缩在石块后面,身子已经有些酸了。不料,却听王逸甫笑道:“玄空,刚才跟过来的那只猫儿还没回去睡觉呢。”
玄空笑着朝王逸甫点头,道:“玄空明白,这就送她回去。”
彩衣正听得满头雾水,只见有个人影朝她疾飞过来,等他近了,彩衣才看清那是一张刚毅的男人面孔。那男人冲彩衣一笑,点了她颈窝中的睡穴。彩衣随即昏睡过去。
此后,恪儿每夜一到两更就偷偷溜去洗砚斋。起初,彩衣因不放心,每夜都悄悄跟着。过了半个月仍然相安无事,彩衣便不再担忧,也不再跟着。
姞儿近来时常被梦魇住,像被无形的笼子困住一般,她在梦中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不能逃脱。她分明意识清醒,唯独身体好似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眼皮也如同被符咒封住,脱离意识的控制。
梦中,她看到她的哥哥齐王暕仰面躺在先帝皇陵中,似是死了,又像是活着。她心中大惊,冲他喊:“阿孩,阿孩,你怎么在这儿?”暕缓缓睁开眼睛,幽幽冲她笑:“姞儿,你也会来这儿的。”
姞儿不解,又问:“为什么?”
暕的面庞白中泛青,又似笑非笑,直勾勾瞪着姞儿,嘴巴翕张几下:“因为你是……”
姞儿还未听清,就好像被人拽着衣襟,强行拽到另一个梦境中。
梦境中,只见四周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却似夜间的洛阳城。她缓缓飘浮在空中,俯身向下看去,恰看到人群中的一双少年执手相伴,宛若画卷中的璧人。
这不是少年时的自己和世民么?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环视梦境之外,四野八荒无处不是虚空,只她和地上的人们被困在其中。
地上一白眉白须的老者,携着个小童子,朝少年时的世民、姞儿走去。
街边有白须白眉的算命老者,衣衫褴褛,身旁跟着个五六岁、鬼头鬼脑的小童子。那老者见了世民与姞儿这对璧人,微微一愣,随即走上前来,端详着姞儿道:“这位姑娘娥眉凤睛,定是位尊身贵之人!唉,不过……可惜呀,可惜!”
老者已手捻白须,径自说道:“可惜,众叛亲离,国破家亡,夫夺父权,两子被诛。红颜于帝王之侧,纵然贵盛宠盛,此生亦难开怀!”
姞儿浮在空中,却将老者之言听得真切。
“众叛亲离,国破家亡,夫夺父权,两子被诛。红颜于帝王之侧,纵然贵盛宠盛,此生亦难开怀!”她喃喃重复着老者的话,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将她攫住,令她五脏六腑如撕裂般疼痛!
孰料,此时,那老者却忽然仰头看了她,缓缓道:“你这魂魄,来这里游荡什么,还不快快回去!”说罢,抬掌朝姞儿划出一道符咒,化作疾风,生生将她逼出梦境之外。
罗帐中,姞儿猛然翻身坐起,气喘吁吁,身上大汗涔涔,里衣、被褥都被汗水浸湿。
她心惊未定,正要思索梦中之事,却听宫外有人哭喊:“淑妃娘娘救我!淑妃娘娘救我!”
姞儿美目微沉,心道:是谁这般不懂规矩。
只见素月碎步匆匆而来,见她醒来,俯身道:“娘娘,是周才人在宫门外呢,奴婢说娘娘正休息,请周才人过两个时辰再来,可……这周才人偏偏是个没眼力见的,在外面又哭又喊的说要淑妃娘娘救她。”
“是。”吉儿心头塌陷。这里有朕陪着。这里有朕陪着。
她心内辗转,轱辘一般,身体好像被无形的丝牵起的傀儡,失去了知觉。
皇后仍未见好转,带下血流不止,滑出个已经成型的女胎,眼看性命危在旦夕。无奈众太医仍是束手无策。世民连续几夜辗转难眠,第三日,终是记起一个人来,他忙下旨:“速传谢晏进宫。”
这时候,起了大风,云层密布,好像无数天马壅塞于天河。
乌沉沉的天幕下,谢晏青衫被疾风高高吹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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