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公子-镇尸官》镇尸官-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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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田七手足无措。
“是,是苏姑娘。”沈绯衣胸中刀绞般巨痛,五脏六腑翻沸不止,宛若在被开水煮烧,把他们骗下石道后,赵湘居然又对苏苏下了毒手。
石室一角,苏苏毫无人色的面孔,手足端起如凌云飞天,又像一丛灰白色的火焰,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们。
“苏姑娘!”田七拧身过去救人。
沈绯衣又看了苏苏两眼,越看越觉得很不对劲,一个被吊在石室里人,为何还能摆出如此优美的姿势?
“悬丝,悬丝傀儡!”仿佛一把冰刀从头顶直插而下,清凉雪水一样浸满全身,沈绯衣大喝一声,“千万别拉她下来,她是被人用丝线牵住关节吊上去的!”
田七的双手已经伸了出去拉住苏苏的双足,闻言立刻又抽回来,与此同时,沈绯衣纵身一跃,挥舞软剑往苏苏头顶平切斩去,几记轻微的‘铮铮’声后,苏苏衣袂翩翩地坠下来。
田七候在下面,双手拦腰将她接住,横起抱在胸前,顾不得男女之嫌了,先往她胸前探了一把,还好,尚有热气,心脏仍在微弱地跳动。这才小心放到地上,从怀里掏了粒续魂丸塞进口中。
沈绯衣又过来把她脉搏,极弱的一把脉像,想是受了很重的皮肉之伤,人又惊吓过度,故已是气息奄奄,再晚些恐怕就要步入黄泉了。一见到饱受折磨的苏苏,沈绯衣便要想到生死未卜的小严,恐惧像巨大的生刺的手,紧紧攥住心脏,扯得心都要裂开了。
“赵湘这个狗贼,设得好恶毒的计策!”田七又惊又怒,眼见苏苏双肩处、肘、腕、膝、足等关节处都有头绳粗的墨线绑着,那墨线是掐了铁丝麻花般拧成的,细且韧,已深深勒入肉里,吸饱了血肉,只能用刀尖小心挑出,方才若不是沈绯衣出声制止,定会扯得苏苏关节断裂,遭受五马分尸似的酷刑。
“以前我在开宝寺、仁王寺曾见过有人操练悬丝傀儡,不过那时是用线吊起人偶。你知道,我本来就是个艺人出身。”沈绯衣深吸口气,用剑尖将苏苏身上的铁线仔细挑断,一根根自肉中取出来,边挑边道,“那日在庄南县,你看到的殉情男女,只怕也是这种悬丝傀儡,以障眼之法哄得你疑神疑鬼,再伺机施以尸毒,说到底,不过是些市井之流的把戏。”
“哈哈哈……好眼力。”冷不丁的,有人在黑暗里附掌大笑起来,仿佛他已在那里听了许久,同时有人捧上火把,将墙上嵌着的铁蜡架一一点起,石室里登时灯火通明,赵湘笑容满面,脚踏枯骨闲庭漫步般踱了过来。
“卑鄙小人!”田七本能地跳起,才想冲过去,未料眼皮底下有人先行一步,方才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苏苏突然挺身坐起,扑面洒出一蓬黄雾,田七毫无预料,吃惊的时间都不够,已被辛辣的粉末呛到咳,不光是他,连同一边蹲着的沈绯衣也逃不过这记暗算,两人同时弹起跳开。苏苏手足僵硬,木偶一般垂手立到赵湘那边去。
“为什么?”田七悲愤地看住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竟然会是赵湘派来的奸细。
沈绯衣离得最近,吸进的毒粉也最多,一时眼前发黑,只剩下金星乱转,过了一会儿意识才逐渐清醒,全身肌肉早已麻痹僵硬,他的心里却份外明白,对田七道:“不要责怪苏姑娘,她被人下了药,无论做什么都是身不由已。”
田七这才注意到苏苏瞳孔散得大大的,一双眼定定地没有光泽,像是正与田七对视,无疑完全没有看见他。
“不错,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赵湘扭头对身边人道,“不枉我们费心筹备,现在东风已到,真正万事俱备。”
那人面色阴灰,瘦得几乎脱了形,一双眼却是光华流转,用力把沈绯衣看了几眼,作了个揖,“小人季克容,见过沈县令。”
沈绯衣目光落到他脸上,不知为何,慢慢皱起眉,“你?”他迟疑着不说下去。
季克容嘴边浮起一丝笑意,“小人是宫里的药御用师,平时也常在朝中上下走动,想必与沈县令有过一面之交。”
“你何止是与他有一面之交,”赵湘却笑得别有用心,“他却未必记得你是谁,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复杂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沈绯衣听他说得古怪,又仔细看了季克容几眼,只见他举止从容优雅,满面书卷之气,只是太过瘦弱,人瘦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丑或俊能够形容的了。
“沈县令,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赌约?”
沈绯衣冷笑,“那不过是句废话,我早已知道此案的主谋是你,即便是查明了真相,今天左右逃不过也是一死。”
“你也太小看我了,”赵湘笑嘻嘻,“不是我夸口,除非你活过今日,否则永远不会知道此事的真相是什么。”
“真相就是你这个无耻小人仗了权势在草菅人命,装神弄鬼丧尽天良,老天有眼,你总会遭到报应的!”田七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赵湘置若罔闻,连眼角都不瞟他,只对住沈绯衣,轻轻道,“沈县令以为呢?我赵某人既不是傻子,又不是孩子,大费周折地行些鬼怪之事,你也觉得我只是为了耍乐吗?”
“不,赵大人胸怀大局,若非事关江山社稷,怎么肯费力气与小民周旋。”
“哈哈哈,说得好!今生能与沈绯衣同朝,无论为敌为友,都算得上是一件乐事。”赵湘仰天大笑起来。想必是因为胜券在握,今日他显得格外狂傲,顾盼间踌躇满志。沈绯衣见他放肆,不过微微皱眉,旁边的季克容却是满怀怨怼,死死地瞪住赵湘的侧面,多么清秀高贵的轮廓,若是能撒一把毒粉上去,把皮肤灼得裂开绽开,每一块肌肉都噼噼啪啪炸起,如群花怒放,红的是血,白的是骨,那会是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
他想专心,克制不住脸上浮起红晕,指尾微微发颤,心里揣着怀春的猫似的,搔得到处血淋淋皮肉翻飞,却还是难及痒处。
赵湘哪里料到他的心思,仍然一心一意沉浸在得意里,锋芒毕露与平时判若两人,一把极张狂跋扈的性子,硬生生困在文人气质里,眉目文秀,压不住底子里的暴虐阴狠,并且心思之缜密,行事之周全,手段之诡谲,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自接手这桩案子起,沈绯衣便晓得会有这一天,更何况存着前仇旧怨的往事,赵湘总容不得他活在眼前,他是一点也不怕死,只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未免太过遗撼。思潮起伏间侧目看了一眼田七,仿若女子般姣美的容颜,经火光一照,怒气冲冲之中,竟然异样鲜妍夺目,又想起小严的娃娃脸,心里针扎虫蛀一般,痛不可挡。
“承蒙大人看得起,”嘴上却还是淡淡的,满不在乎的口气,“可惜沈某只是屑小蚁民,倒是赵大人雄才大略,事事又得官家在后扶持,此次回朝之后,少不得又要加官进爵尽享荣耀。”
“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头。”赵湘摇头,“劝你省些心机吧,有些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还是待你魂飞魄散之后,去向阎罗王讨教真相。”
“赵大人舍得放我去见阎罗王吗?费了许多功夫大做文章,想必不仅是了要沈某的性命吧?”
四十
四十“不错,你一定会死,不过,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当真知道么?”赵湘嗤嗤笑之以鼻,手指了苏苏,“她是生是死,现在你可说得清?”
沈绯衣凝视苏苏,后者仍然面色死灰,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你给她吃了什么?邹家五姨太死时我便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什么诈尸闹鬼,全是秘药的作用,你在拿人当作试药的活物吧?”
“对,可也不完全是这样,那女人是固然专为你准备的,所有昌令县里的怪事怪物,也全是我放出来的线索,故意闹开来,就是为了让你这个新上任的县令有案可查。”赵湘含笑,口气轻松得不得了,人命关天四个字,竟是看得尘埃都不如。
沈绯衣怒到极处,喉口处都微微发甜,像是出血了,他哪肯对人示弱,态度反而更加强硬起来,看了季克容,“说到配制秘药,若是没有猜错,这位季先生就是你的得力助手吧,不光是他,大宋所有本领超绝的杂耍艺人,刘逢吉、张金钱、李外宁,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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